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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国师 ...

  •   寝宫里只点着一盏宫灯,很是昏暗,豫轩向里躺着,面色苍白,眉头微拧,似乎很不舒服。

      萧容托着腮,细细端详着这个人。

      逼豫轩入宫的那年,他不过才十六岁,半大的孩子,被自己得了手,吓得了不得,如今竟不知不觉已在宫里待了两年,这么一看,其实也没长大多少,尤其眼下病着,瞧着更可怜了。

      萧容眼神变得柔和了些,他其实并不讨厌这个小病秧子,如若豫轩不索求更多,他倒是愿意宠着。

      谁不想要一个温柔多情又一心只扑在自己身上的人呢?

      却说豫轩自从承乾宫受了气回来,只觉病如山倒,一直睡到现在,此时迷迷蒙蒙中,感觉有个人坐在床头,他以为是豫吉,便嘟囔道:“要喝水。”

      萧容扯了扯嘴角,倒了一盏茶来,“来,起来喝。”

      豫轩累得抬不起眼皮,只管埋头苦喝,喝完又向后一仰,昏睡了过去。

      萧容忍俊不禁,起身行至外室,陈公公忙上前笑道:“陛下是回去呢,还是就在皇后这儿用晚膳呢?”

      “就在这儿用吧。”萧容一掀衣摆,坐了下来。

      陈公公便忙命人调羹备盏,皇帝用膳自有承乾宫诸人伺候,用不到豫吉,他便趁便去寝宫看皇后。

      豫轩依旧昏昏沉沉地睡着,豫吉望着自家公子,心内百味杂陈,虽然身子不好,到底也是个如玉端方的人,就是不做一番事业,在父母兄长身边,有人嘘寒问暖,也对他身子有益,如今被迫委身于皇帝,囚于这深宫之中,那人又不肯真心待他,今日就动了手,往后这日子,可不知道该怎么熬下去。

      豫轩埋在被褥里动了一动,嘴里似乎念念有词。

      “公子?”豫吉忙俯身过去,把自己的手放进豫轩手里任他抓着。

      公子进宫时年纪还小,又受了惊吓,时常盗梦,惊悸得厉害时,必得抓着他的手才能睡着。

      “娘……娘……”

      豫吉听清了,不由心痛,忙将豫轩唤醒,“公子,公子是我,我是阿吉。”

      豫轩于梦中惊醒,看清眼前人是豫吉,浑身便像是泄了气一般,眼见着消沉下去。

      “公子又梦到夫人了么?”豫吉强笑道:“来喝口水吧。”

      豫轩放开豫吉,垂目接过茶盏,胡乱喝下,半晌才喃喃道:“我想爹娘了。”

      “公子好好跟陛下说说,陛下会准的。”

      豫轩坐正了些,漆黑的眸子明澈却无神,他摇了摇头,似是下了什么决心,“我不会再去求他了。”

      入宫两年,萧容从没允许他回去过,母亲还能偶尔进省一回,父兄是常年见不到的,豫轩靠在床头,攥着豫吉的手喃喃道:“还好有你,不然我……”

      豫轩咽下后半截话,他想到自己身子不好,此时说这些不祥言语,倒是平白惹阿吉心烦,还是不说了。

      豫吉也装作不知道,他理了理豫轩的乱发,轻声道:“陛下正在外头用膳呢,想是来给公子赔不是的。”

      豫轩不自在地朝门口看过去。

      豫吉知豫轩不想见皇帝,便使了个眼色,豫轩明白,便又躺了回去。

      豫吉放下帷幔,轻手轻脚地退出寝宫,萧容已用好膳,正拿茶漱口,见豫吉出来,便问,“人还睡着呢?”

      豫吉点点头,萧容便起身道:“也该睡够了,朕瞧他去!”

      豫吉忙道:“皇后秉性气弱,陛下还是……”

      陈公公忙笑拦道:“吉大人,陛下与皇后是夫妻,如何会不心疼他呢?大人莫要担心了。”说着给了豫吉一个眼神,豫吉无法,只得眼睁睁看着萧容往内室走去。

      豫轩向内躺着,知道萧容进来,只能继续装睡,过了一会儿,他听见萧容窸窸窣窣在脱衣裳,然后在他身侧躺了下来。

      豫轩强忍着不动,萧容却不是很规矩,他像是怕吵醒人可又耐不住想要贴近一般,先是试探着把豫轩的腰搂住,然后凑近了豫轩的后颈,拱了一拱。

      豫轩浑身僵硬,紧紧闭着眼睛。

      萧容嗅着嗅着,便起了旖旎的心思,小心翼翼地蹭了蹭豫轩。

      豫轩心里一惊,连呼吸都是一滞。

      身后人却忙得不亦乐乎,手覆在腰上要去扯他的亵裤,豫轩忙装作无意识地翻了个身。

      身后这人顿了一顿,不一会儿又贴了上来。

      腿缝间滚烫,豫轩头皮发麻,自己都病成这样了,这个人满脑子还都是龌龊之事,真恨不得起身一巴掌扇死他。

      正郁结不平之际,萧容突然停止了动作。

      一只大手自后搂住豫轩,萧容的鼻息在耳后喷得豫轩痒痒的,“夫君错了,不该打轩儿的。”

      豫轩眼里噙着泪,依旧一动不动。

      萧容凑过来,含着笑,声音慵懒又惑人,“轩儿醒了,就理理夫君吧?”

      豫轩不知萧容又在玩哪出,他只觉得这个人阴晴不定,让他害怕。

      萧容耐着性子,把豫轩掰过来正脸面对着自己,灯影烛火里,豫轩眼底水光流转,鼻尖红红,看得萧容心里一软,“别哭,轩儿,是夫君不好。”

      豫轩默默流泪,萧容明明已经不爱他了,怎么还要来招惹他。

      萧容忙吻过去,将那柔软的唇含在嘴里,厮磨了好一会儿才道:“不哭了,好么?今日是我气糊涂了,但你也不该那样撒泼,你拿花瓶砸我,可是要弑君?别哭了,别哭了。”

      豫轩闷闷道:“陛下不必这样,今日是我的错。”

      萧容捏了捏豫轩的脸,“别说气话了,夫君是特意来给你赔罪的。”

      豫轩趴在萧容怀里,结实的胸膛让他想起曾经的温暖与恩爱,可心里那一点旖旎,还未聚起便消散,“陛下不是说舍不得他身子空着么?陛下该去找他才是。”

      萧容怔了一怔,半晌笑了,贴近豫轩悄声道:“你醋味好大啊,轩儿。”

      豫轩别过脸去。

      “夫君知道了,以后不宠幸他了,以后只宠你。”萧容含笑吻了吻豫轩的侧脸,“只是轩儿身子不太好,折腾坏了,夫君舍不得。”

      “你……”豫轩红着耳朵,“别蹭我了!”

      萧容笑了一声,“好,不弄了,睡吧,夫君陪着你。对了,明日国师回京,可让他再给你看看身子,太医院那些家伙们都是不中用的。”

      豫轩听了,心里微微一沉。

      国师算得上是萧容最敬佩的人,可是豫轩却不喜欢这个人,至于理由,他不敢说。

      豫轩只得胡乱答应了,他气血不足,就算有心撑着也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次日豫轩醒来时,身边早已没了萧容,他刚起身,就见豫吉进来请道:“公子,陛下传了话,若是醒了,请您去一趟承乾宫。”

      豫轩心想,定是国师已回来了。

      豫轩进承乾宫时,萧容正与一人下棋,那人背对着他,是一位纤尘不染的白衣僧人。

      萧容见豫轩来了,招手笑道:“轩儿过来!”

      又对国师道:“朕虽不敌,但轩儿棋艺精湛,国师可得小心了!”

      国师微微一笑,起身,对豫轩行了佛礼。

      这个男人生得白面周正,嘴角总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年纪倒是有点猜不出来,豫轩略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萧容起身让豫轩坐在了自己位置,豫轩扫了一眼,心想怪不得要把自己喊过来,真是被杀个片甲不留。

      又见是白子,更是忍不住笑,明明棋艺不敌,还偏让对方先行,皇帝的骄傲倒是不肯落人下风。

      豫轩心中暗暗盘算,执子落下。

      对面,国师也跟着落下。

      豫轩有些兴奋,能与高手博弈,可不是常有的事。

      豫轩沉吟片刻,又落一子。

      国师略微思索,也跟着落下。

      豫轩毫不犹豫地落下第三子。

      国师跟着落下后,手指微动,似乎想要拿回,萧容笑道:“哎!落子无悔啊国师!”

      国师眉头轻展,笑道:“自然。”

      萧容下棋虽然不敌国师,但他看得明白,乾坤已转,白子气势已完全倒逼黑子。

      一柱甜梦香燃尽,国师看了一眼豫轩,微笑道:“皇后棋艺了得,贫僧佩服。”

      萧容龙颜大悦,大手揽过豫轩,笑道:“朕就说轩儿聪慧,国师可服气?”

      国师含笑道:“心悦诚服。”

      “对了。”萧容牵过豫轩的手腕,向国师道:“轩儿体内的残毒不知如何了,国师且替他看看。”

      国师微微点头,向豫轩合十,“贫僧失礼了。”说着并了食指与中指,覆上了豫轩的脉搏处。

      豫轩只觉得这国师手指很烫,烫得他有些难受。

      还好国师很快就移开了手指,又与萧容行了个礼,淡淡道:“皇后身娇体弱,又在这繁华盛锦处煎熬,于身体实在无益,贫僧早有言,非舍身寺院才可得救。”

      萧容听了拉下脸来,不悦道:“轩儿可是朕的皇后。”

      国师但笑不语。

      萧容便捏了捏豫轩的手,道:“轩儿去吧,朕晚点去看你。”

      豫轩答应了一声,余光里,国师的目光似乎落在自己身上,他没由来地生出一股寒意,转身离开了承乾宫。

      萧容见豫轩已经离开,面上那点柔情便烟消云散,坐下淡淡道:“国师当年那一卦,朕已按国师的吩咐做了,若是让豫轩舍身寺院,岂非是朕违了卦象?”

      国师摇头笑道:“陛下竟舍不得皇后的话,就且先混着吧,不过近日红鸾星动,若皇后心有旁骛,则影响陛下之气运啊。”

      萧容心里微动,嗤笑一声,“轩儿怎会心有旁骛。”

      国师笑道:“那自然是最好的。”

      萧容不动声色,心内却疑虑暗生,夏侯倾归朝,豫轩又受了委屈,若是当真如国师所言,红鸾星动,那也只有此事能应得上景了。

      国师起身道:“贫僧告退。”

      “国师好走。”

      萧容敷衍地应了,心内十分烦躁,按当年国师卦象所言,自己夺位杀业太重,需寻一个李代桃僵之人,而豫轩替他中毒抵了一命又大难不死,正是个命格极硬的护身符,气运这种东西,萧容身为天子,不敢不信,若豫轩红鸾星动,自会对他这个正主不祥。

      萧容目光阴翳,“摆驾!去椒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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