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射♂九婴》狱蛇

4、第二章：王母之邀（下）

　　那边嫦娥方才安顿好了黑耳并给她施了安神咒，听见红珊的话，立刻打断了后羿。

　　“不行，珊儿，你去回她，就说我今日悲伤过度以至咳血，现在身体不适，将军不便离开。等明日我恢复了，一定一起前去拜谢娘娘。”

　　“是，珊儿知道了！”

　　待红珊离去，后羿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嫦娥。

　　“你这又是何必？”

　　“西王母贵为创世神太元圣母与盘古之女，是执掌人间刑凶的上古女神，她和她母亲一样厌恶人，毫不留情地向人降下灾疫和刑罚……正因为厌恶人，她反而喜欢害人的邪兽凶灵。”

　　嫦娥的语气几分自叹：“毕竟，她是唯一因我弟弟们是九婴转世而对他们喜爱有加的天神，亦因我可能是修蛇转世而对我颇为亲切。这次你射下九个太阳，她不敢对天帝有任何意见，但她可以把怒气撒在你身上。”

　　后羿颔首：“我知道，所以才问你何必，我方才正欲杀你。”

　　“我……不会让你死的。”嫦娥的神情突然出现了一丝扭曲，紧接着她单手按住头，流露出痛苦的面色，“不能……让你死！因为……九婴，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死的，你的命……是他的！”

　　“……！”

　　但这就仅只是片刻之间，她很快放下手。

　　“我刚才……在说什么……”她就好像突然缺失了几秒钟前的记忆，面色茫然。

　　“……没什么。”后羿并不想节外生枝，简短的一句话带过。

　　他确实无法判断嫦娥的状态究竟为何，或许甚至并非力量暴动，而是因为九婴毒咒？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就是被九婴毒咒无端殃及的受害者了。

　　“夫人，我已将玄女打发走了。”红珊打发走了玄女，又回到了房门外，“哦对了将军，我刚替九殿下包扎好伤口，这会儿按着您的吩咐安置在玉蚀骨龙里。”

　　“九婴……？”嫦娥闻红珊之言神情愕然，她立刻从床案起身，到后羿身旁，“你没有射死他，还把他带回来了？！”

　　“陛下说九婴的生杀予夺全交给我。现在十殿下出逃，世间没有了太阳，在真正的太阳回来之前，这最后一个头不能杀。而且，只要他没有觉醒邪龙之身，我也无需杀他。”

　　嫦娥一时间心情复杂：“你刚才冲进来二话不说要杀我，却愿意留着九婴的命……”

　　“黑血黑念，刚才我以为你已经是修蛇了，所以才要杀你。”

　　嫦娥反驳不了，只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后羿还是那个后羿，生杀皆有法度，绝不滥杀，亦绝不姑息。他永远这样公明严礼，泾渭分明，以至于没有一点温度，一丝情义。

　　但九婴没有被杀的事实，还是让她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罢了，你愿意留他一命，我很感激，让我去看看他吧。”

　　“好。”

　　后羿侧过身让出门。

　　“他在偏堂。”

　　他们随后无言，一前一后离了厢房。

　　龙骨琢雕的玉蚀骨笼似乎从后羿来到鞠陵起，就一直被放置在这一处偏僻的里屋，之后他就再没入过此处。要不是仙山之上并无尘埃，恐怕早就蒙尘积厚了吧。

　　此时金乌安安静静伏在笼内软垫的正中央，并无苏醒迹象。

　　“他今天约莫不会醒了。你不是没准备杀他吗？怎么下手还这么重……”

　　“折了翅膀，又受惊过度罢了。”

　　嫦娥暗叹一口气，本想给九婴治疗，却立刻被后羿拦住。

　　“我不需要他立刻活蹦乱跳，你也最好别和他有直接接触，看一眼就算了。”

　　“……唉，好，我明白了。”嫦娥亦未坚持，她凝视着九婴许久，然后一言不发地独自回房去了。

　　嫦娥离开之后，一直待在屋外并且隐隐感觉氛围有些不对的红珊立刻进来，试探地询问。

　　“将军，夫人没事了吗？”

　　“没事，但是红珊，你……离开这儿吧。”

　　红珊万没想到后羿会突然这般说，半晌不解其意。

　　“我是指，你另寻去处吧。”

　　红珊这才恍然明白过来。

　　“哎？将……将军，您要赶我走吗？红珊哪里做的不对，您告诉我我一定改。”

　　“不，倒是谢谢你这些年的照顾了，只是我这宅邸现在已成极凶险的地方。你走的时候，也把天狗带走吧。”

　　“啊？这……可是黑耳对夫人忠心耿耿，她是不会走的啊。”

　　“她现在受了伤陷入沉眠，你直接带她走就可以。前九日为邪皇九婴转世天下皆知，现在出了这事，谁都不知道之后会怎样，你们留在这太过危险。”

　　“将军……您真觉得九殿下，是曾经那邪龙吗？”

　　“……”

　　红珊眼眶微红有泪，她喃喃道：“九殿下偶尔来看夫人的时候我见过他的。他明明那么好，既没架子，又爱笑爱说话……他还送过我一片很好看的阳羽……殿下说他的哥哥们都很照顾他……其他的太阳也都很和善吧！我想象不出来，他们怎么会是曾经那条穷凶极恶的九头邪龙呢？”

　　“好了，你赶紧收拾收拾，在我明日前往瑶池之前带着天狗离开。”

　　“今天就要……怎么这么急？”

　　“明日我这一去或许不会再返，你尽早再做打算吧。”

　　“一去不返？！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那西王母……？！”

　　“红珊，别问了，按我说的做，只是别对外伸张。”

　　“可……可是将军，我这一时也无处可去啊……”

　　“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你本为北冥鲛女，可暂回北海，寻你旧主海神禺疆。我射日一事得罪的仙神不会在少数，你涉世不深，还是先远离这是非之地为好，免得被无端牵连进去。”

　　“是，红珊……知道了，您保重！”

　　待红珊离去后，偏堂里只剩下后羿和九婴，后羿注视着笼中金乌片刻，然后从颈上摸出一条金锁解下。这是一条长命锁，锁钥是一片金色的龙鳞，上面镶刻着繁复诡异的黑色鳞纹。

　　他将金鳞命锁悬于玉蚀骨笼正前，龙鳞缓慢地亮起金芒，其上黑纹莹莹流淌。

　　后羿仿佛自嘲似的哂笑，然后将金鳞命锁挂在在骨笼门扣上，手指往上一抹，下了道禁制。

　　“只不过没有了曾经的力量与记忆，但你就是九婴，这本就是不容置喙的事实，我又何必反复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