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乃是真绝色之二》武林至尊的男人

19、第 19 章

　　秋日寒凉，将近冬来，凌厉吹来的北风打得窗纸哗啦作响，不免聒噪的刺耳。
　　门窗紧闭的偏厅，萧潇正拿着账册同管家核对这月府中开支的账目，厅中宽阔而封闭，厉风吧嗒打窗的响动一声声回荡在厅中便十分嘈杂。
　　声音太杂，竟是把管家报账的声音都沉沉盖住，需反复重听才能清楚，这账目又对着繁琐，令萧潇烦躁的蹙起眉尖。
　　他身边伺候的老太监眼尖瞧见了，适时凑上前讨趣道：“王爷，老奴最近刚从五公子那里学回个戏法，堪堪足以一观，王爷赏光瞧瞧？”
　　萧潇喜欢看戏观舞，便在府里养了一支舞从，是由五个俊俏的少年组成，能歌善舞，刚柔并济，又手段颇多最会讨好人，深得萧潇喜爱。
　　萧潇离不得他们，此次来帝都便一起带了过来，时常会叫出来作伴相陪。
　　这些年萧潇的喜好向来不多，难得有一桩格外在意的偏好，大世子孝顺体贴，便命府中众人把这支舞队奉为上座对待，上下一律称呼公子，衣食住行亦是顶好的。
　　于是这在别人看来不过区区优怜，在这王府倒是仿佛大家贵族的贵少爷一般。
　　人心生的柔软，有恩必报，那五位少年不敢忘恩负义，颠倒尊贵，因而更加精心伺候着萧潇，总会努力从旁学得多种耍宝手段哄着萧潇欢喜，以作还恩。
　　“戏法？你倒是有心。”果然，萧潇闻言眉头微松，暂时把账本推到了一边，颔首道，“那便使来看看吧。”
　　伺候了王爷多年的他哪能不知主人的喜好，老太监赔着笑，忙从袖子里作势掏出了样东西，却不马上摊开现出。
　　他双手握拳，故作高深的递到萧潇面前，嘿嘿笑道：“诶，王爷瞧好了，可别眨一眼错过了精彩呀！”
　　闻言，萧潇颇是配合，便垂目认真的盯住他紧握的双手。
　　旁边的管家林中鹤也被老太监这故作玄虚的一手勾的侧目来看。
　　随即，老太监缩头靠近握紧的双手，在摊开双手现出里面物什的瞬间鼓嘴轻轻一吹。
　　下一刻，无数的金粉纷纷扬尘飘飞，扑了正前方的萧潇满头满脸，金尘熠熠。
　　萧潇一愣，来不及躲开便见鎏金光粉中竟是凝化出了好几只金蝶，扑领着翅膀绕着自己转了两圈！
　　蝶尾金光灿灿，金粉逶迤，随后金色的蝶翅在空中逐渐碎化，这几只金蝶恰好落在了他发上与鼻尖，像是轻轻吻了他一下，转眼就化成风中金尘！
　　金蝶如梦亦如雾，转眼即逝，却如一刹那惊艳世人的月下昙花，美的惊艳动心。
　　金粉扑飞中的萧潇尚且愣着没反应过来，一侧的管家惊呼出声夸赞道：“哇，仙老你这手了不得呀！”
　　老太监温温吞吞的笑了一笑，隐含得意的问萧潇：“王爷，可瞧仔细了不曾？有趣不有趣？”
　　“有趣。”萧潇莞尔笑答，遂意味深长的看他，“这粉是全金的吧？你这老财迷竟舍得！”
　　“为讨王爷展颜一笑，这点金粉算得什么！”老太监故作豪爽的甩甩手。
　　“得了吧，你这护财如命的老家伙能舍得如此挥霍？”萧潇哪能不清楚他的底细，直接无情的戳穿他。
　　“这金子大概又是你的相好送给你的吧？若是被她知道送给你的金子被你磨成粉给我变戏法，你看她下次还送不送你了。”
　　“别介啊，王爷！”老太监顿时神情大变，慌忙跪下捉住他的衣摆，讪笑着央求他，“老奴这都是为了王爷才做的！王爷怎能反口害老奴啊！”
　　萧潇没搭理他作势夸张的哀求，抬手端过茶杯浅抿一口，方是淡淡道：“她放着岭南的家业远跟你到这里开店做生意，赚钱本就不易，你却把她为讨你欢心的金子大肆挥霍。她舍不得追究你，我却看得怜惜，当然要帮她一帮了。”
　　“这……这不是才一次嘛！”老太监都快急哭了，惨兮兮的卖惨讨饶道，“王爷垂怜老奴啊！老奴其实待她也极好的，老奴前几日把压箱底的吃饭家伙都拿去当了，就为了给她买只她喜欢的玉坠子，让她开心呢！”
　　“哦，你是为着让她开心？”萧潇不为所动的坐着，看也没看他，“不是因为半月前你把她最爱的前朝瓷器给偷偷裹走卖了？”
　　老太监一下无话可说了，跪在地上委委屈屈的瞅他，企图蒙混过去。
　　见状，萧潇叹息一声：“仙玉啊，你这见财走不动道的毛病该改改了。”
　　毕竟是伺候他多年的老人了，萧潇也狠不下心说重话，只语重心长的劝他：“小园是喜爱你才这般容忍你，若是换了旁人早把你打的半死了！你以为谁家的银钱是天上轻松掉下来的嘛？莫要知错不改！”
　　老太监期期艾艾的满口应下，保证后面绝对不会再做那等不堪事！
　　萧潇看他放话干脆，便知这话的可信度岌岌可危，但这终究是他们的私事，多说无益，训诫了几句便放他走了。
　　待老太监垂头丧气的走后，管家一边和他继续对账，一边唏嘘笑道：“那小园姑娘是真脾气好啊，这送钱跟不要钱似的，这些年来都不知送了仙老多少金银珠宝了！小的真是羡慕呢！”
　　“你羡慕？”萧潇不冷不淡的瞥他，“那你也去少了那二两肉便是，或许她便能看上你了。”
　　命根子哪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就是给他金山银山都不肯换的！
　　管家讪笑着连连摆手说无福消受得起，左顾言其他的找了别的话题把这话带了过去。
　　府中这月的事务处理完毕，萧潇习惯性的就要回去宋府，却不想还未出门便有仆从禀报宫里来了人，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特来请他入宫一叙。
　　上次皇帝请他入宫的结果历历在目，萧潇便知这次的来意不善，可他犹豫不多还是应命入宫去了。
　　这次却非款待外客的长明殿，而是皇帝的寝殿。
　　华丽寝殿里烧着馥郁的安神香，白色的烟雾氤氲缭绕在殿中。
　　黄袍龙纹的天子稳坐帘后被模糊了轮廓，只能隐约勾勒出残缺的身形，以及蜿蜒在地的袍角衣带。
　　萧潇入殿刚是下跪，就听见帘后的天子沉哑哑的嗓音直面而来：“皇叔，这么久了，你的决定变了不曾？”
　　殿中除了他们二人再无宫仆，声音回荡在空气里响亮而冰冷，带着压制的威胁。
　　萧潇跪在地上无声半响，轻声却有力的答他：“依旧。”
　　“皇叔，在朕的寝殿里，这次就无人可以再救你了，她从不会踏足朕的寝殿。”帘后天子金戈醉酒的嗓音更沉，耐心的试着劝他三思后想。
　　“皇叔，你要记得，朕才是你的至亲血脉！”
　　萧潇不卑不亢道：“圣上也别忘了，她的母亲虽不是臣的亲妹妹，可她身体里有一半血脉源自先皇，是臣的嫡亲表哥，是圣上的亲伯，是咱们当世仅存不多的亲人，与公与私，她都不会伤害圣上。”
　　“但你瞧瞧朕这过得是什么日子？”天子猛地提高声音，怒吼道，“天底下的百姓都在笑朕是个傀儡！是个空有壳子的木偶！你可知文武百官私底下都在戳着朕的脊梁骨骂朕没有君威，嘲讽朕是个比太监还不如的懦夫！你让朕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萧潇一言不发，良久，叹息着道：“那是他们的看法，圣上何必在意？臣知这些年圣上暗中都在学习从政，想要励精图治，治民安邦。二皇女想必也是赞成这些的，否则如何会放任圣上写信让臣来呢？”
　　可他这话显然起不到让天子回心转意的效果，相反更让天子怒火三丈，抬手一把甩开了面前的帘子。
　　珠帘玉翠互相碰撞在一起，发出清亮的咔啦声。
　　帘后的天子大步走到了萧潇面前一把扯起他的衣领，面对面的逼视恨恨道：“那个女人不过是假惺惺的装样子而已，她自以为皇权在握朕根本奈何不了她！所以才轻松放任你与朕接触！”
　　被侄子揪着衣领的萧潇平静的看住他，眼中全是他看不清楚的深沉情绪。
　　有点像是无奈，有点像是……悲悯。
　　这一点悲悯令天子断然大怒，愤怒质问他道：“萧潇，你可是朕的亲皇叔！你难道要帮着外人欺辱朕么？！”吼到这里，他也觉得自己情态太过咄咄逼人，不利软化萧潇，便强忍了怒火。
　　他想起那年的春雪冬花，眼神浮起追念往昔的感慨与茫然，沉声慢慢的回忆着当初的一幕幕。
　　“小时候皇叔你是最疼爱朕的。你抱着朕骑过马折过花，朕以为唯独你对朕不同，是可以倾心相待的，你一去岭南多年，朕却一直记得当初皇叔的好！莫非皇叔把当初都忘得一干二净么？”
　　“臣记得。”
　　“那为何？！”
　　“这是两码子事。”萧潇敛眼，郑重的再次重复提醒道，“圣上，情谊与国事，这是两码子事。”
　　天子怔了一怔，顿时大怒，却还未破口发火，忽见萧潇伸手轻柔的按住了抓住他领口的手。
　　因为力气用的过大，手背上都是一根根的青筋，足以看出主人此刻的激动心情。
　　奇异的是在他状似安抚的手势覆盖住的那一刻，那一根根可怖的青筋都在慢慢沉稳下来。
　　“很早以前，父王教臣识书背册，言传身教的要臣忠于国家，忠于百姓，要保卫我朝的安危，要让百姓们生活安泰，要让萧家流芳千载。”萧潇声音轻柔如风，却是字字沉重。
　　“臣虽年老无用，但这些从不敢忘，也不敢有背，就怕死后无颜面对萧家列位祖宗。”
　　“那你还敢违抗朕？！”天子听罢又怒又惊。
　　“圣上说错了。”
　　萧潇忽地一笑，言之凿凿道：“臣没有违抗上面所说的字字句句，臣忠于了国家，忠于了百姓，从未干过一件有害国家安危之事。”
　　“臣在岭南时虽有佣兵过万，但这些年都是用于镇压边境祸乱，安抚天灾导致的流民浪客，且只在岭南一带活动，绝未出过境域半步。”他看着天子，郑重且无愧。
　　“臣忠于了一切，独独只是没有忠于君主而已。”
　　语落，天子更是气急反笑：“你还有脸说呢！”
　　“世人都觉得忠字当先，首尊君主，继尊国家，后尊百姓。”萧潇坦坦荡荡的叙述道，“但在臣看来，先是尊百姓，从而尊国家，最后尊君主，因为国无百姓便无国，无国又谈何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