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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幼时入林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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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内的一个五六岁的孩童睁开了眼睛,他借着月光环顾了四周,然后忽的笑了,轻轻动了嘴唇道,“又回来了”。
说完这句话的他用腿踢开了身上的团花织锦的被子,冷风让他打了个寒颤,他咬牙忍着,随着身上温度的流逝渐渐发起抖来,最后皱着眉摆出一副难受的模样,呢喃着喊,“热,好热”。
守夜的大宫女立刻惊醒,跑道床边探了下额头,心中道了句不好,然后整个偏殿忙碌慌乱起来。
等刘昭仪赶过来时,贺嬷嬷正在廊下教训人,她疾步进入内室,将孩子连同锦被一同揽入怀中,“辰儿,辰儿...”。
他是皇上的第四子,萧辰。
他在母妃怀中安静躺着,等太医来诊断时才迷迷糊糊开口,三分真七分假的演着,太医说邪风入体需好好养着,接下来他就等着喂药就是了。
刘昭仪见四皇子睡下后,将守夜的几人都打发了,该处罚宫女太监都罚了一遍。贺嬷嬷因是相府跟来的,伺候的还算用心,只训斥了几句便将此事揭过了。
萧辰听着院子闹哄哄的,皱眉轻叹着,这个只有五岁多身子还有些脆弱,只冻了一会便真的晕晕乎乎的了。可他还是要这样做,不但能让身边换上满意的人,还能免得早起去同兄长们去南书房。
他上辈子那般勤勉恭顺,书画骑射皆是第一,可就是那样的也不得滋味,母妃牵挂着在林家的皇姐,父皇更是...。
他想着几个时辰前的事情,虽是昨日却已经隔了一世。在母妃却执意要去出宫后,他来到了父皇居住的太极殿。
太极殿内一股腥苦药味,父皇为了二皇兄熏香都不用了,将人逾制挪到正殿后头,衣不解带的日日照顾着,连吃喝药物一一盘查,生怕被人害了这个比眼珠更宝贵的儿子。
他是等了许久才被召见,父皇见他第一句就是低声斥责,“老四,你这个时候非要见朕做什么”。
“儿臣有一事想问父皇,心急等不到明日了。”他恭敬的低头笑着。
“那你快说吧”,皇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萧辰瞥了眼内室后床上的人影,“父皇眼中只有二皇兄吗”
皇上哼了一声,“若没别的事,就退下吧。”
皇上转身要走,一旁的内侍官朝着四皇子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无论我怎么努力,你都不肯多看我一眼吗。”,萧辰愤怒的吼道,眼眶红了起来,可皇上也没再回头。
当时他是被侍卫带出去的,在殿前看到那枚圆月,不知道和现在是不是一样的。
五岁的萧辰翻了身,药劲上来后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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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乐笙在床上睁大着眼睛,从被子里伸出小手仔细瞧着,她幼时有些肉肉的,连手都是圆润胖乎乎的样子。
刚刚那还在华丽的宫殿看着那个女人,可过了子时就飘了出去,迷迷糊糊中有人同她说话。
“你有恨吗”。
“我有”,她在混沌中怒吼,“为什么,我想问问她为什么。”
“这个答案你已经有了,不是吗”,那个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这不公平,为什么是我,到底是谁杀了我,谁又一直在骗我。”
不易察觉的一丝叹息声,混沌眼前出现了清晰的画面,婴儿的她在马车上颠簸,被抱到一户农家,在五岁这年林家派了几个丫鬟小厮来接,路上住在了驿站里。
“回去吧,希望你能找到答案。”
还没等赵默笙反应过来,魂魄就被画面吸了进去,再睁眼就已经是五岁时。
听着外面丫鬟的呼吸声,赵乐笙叹了口气,原本的她对五岁前那段日子印象模糊了,只是记得小时候一直在外野着玩。
王叔王婶夫妇虽称呼她作小姐,可对她却像亲女儿一般疼爱,她为什么会忘了这些呢,她努力回想着,好像是因为回林家后的那次落水。
小女孩揉着自己的脑袋,轻声说道,“不想了。”,心中起了不去林家的念头,可若如此的话,那就永远都不会知道是谁害得她了。
第二日一早,两个丫鬟就给赵乐笙穿上一层又一层的衣衫,还惊讶今天的赵家小姐怎么不吵不闹如此乖巧呢。
赵乐笙看着二人,年长些的这个叫彩月,小些的那个叫彩环,是林夫人身边伺候的人,只照顾了她几个月便放出去了,若不是前几日才来接的她,她怕是一时都不认得可。
马车内有些颠簸,她闭上眼睛装睡,心中努力回忆着小时候的事情,可实在是过去太久了,只模糊记得一些人和事。
马儿受惊嘶的一声,车内几人都晃了一下,彩月眼疾手快地抱住赵乐笙,不然怕是要摔倒在车厢内。
惊魂未定的彩环正要骂人,外面传来车夫的怒斥声,“你小子找死是不是。”
车帐被猛得掀开,外面的凉风吹了进来,赵乐笙不再装睡,睁眼瞧着外头的情形。
一个小孩子跪在路中间,身上灰土土的还搀着些血渍,他连连磕了几个头,声音沙哑的说道,“贵人,买了我吧,我有力气,什么活都能干”。
赵乐笙刚想开口,就被彩月悄声打断,“赵小姐,这种来历不明的小子林府不能收的。”
彩月像是提醒着她不要忘了身份一般,她姓赵的,可投奔的是人家林府。
孩子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是个七八岁的男孩,脸上灰土土的,额头更甚,几乎看不出模样来。只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却泛着红,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在看到赵乐笙后又低下了头。
赵乐笙看着那双眼睛,想起了在灵堂上看到别人哭的模样,一时竟不想再看,问着彩环道,“你们身上有银子吗?”
稚嫩的童音让她自己都不喜欢,说完后有些不开心的嘟着嘴。
“有的”彩月看着她的模样,连忙解下身上荷包,彩环急着喊了声,“姐姐”,想要阻止却又不能。
赵乐笙笑着接过,那个荷包沉甸甸的。林夫人从不在这些财物上短她,想必也是因为她在他们眼中有些价值吧。
打开荷包后她特地挑着剪过的几个小的,用帕子包好递给车夫,略沉了声道,“拿给他。”
她将拿字咬重了声音,车夫接过后牵着缰绳跳下车,将帕子包裹的银子递给跪着的男孩,“起来吧,这是给你的。”
男孩放在身体两边的手捏紧了衣服,后松开接过银子,深深磕了一个头后起身,一瘸一拐得走了。
马车又重新上路,彩环在车内抱怨着,“小姐好大方,那些碎银子可有四五两,够一家...”
彩月用手拉扯了下彩环衣袖,小丫头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赵乐笙闭上眼睛懒得搭理,还是莲儿好,虽笨笨的没有主意,却是什么都听她的安排,哪里像这两个,一个心思重,一个话太多。
可能还要过上一段时间,她记得莲儿是后来才买进府的,还是她去林太太房里挑的人,后来院子的丫鬟也换成了彩铃彩锦,比这两个要小一些的。
“小姐,到了”。彩月温柔的提醒着。
扶下车后刚站稳,看着眼前的普通宅院,林家原来是在远郊经商的,几代人的努力在京城偏僻地方安了家。后生意越做越大,在赵乐笙十多岁的时候搬到了天子脚下,这其中的关窍原来她不懂,现在倒是能明白了。
“我的心肝啊”,一声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一个婆子扶着个妇人出来,那个妇人便是林老太太。
心中虽有些膈应,可还是挤出笑容上前走了几步,林老太太先将她搂在怀里,后送开问着,“总算将你盼来了,路上可冷。”
赵乐笙摇头,彩月在旁介绍着,她听后才喊了声,“老夫人”。
然后就是林老爷林太太前,她本低头不想说话,后大家都在等着她。
“林伯父,林伯母”。
林老爷尴尬的咳了声,林太太以为她认生怕人,不再勉强问话,牵着她进了内院,几个孩子在厅内站成一排。
林睿乐呵呵的笑着看着她,“大哥哥”,“妹妹好”
林瞻这时候有些怯生生,似乎比她还要紧张,“二哥哥”,“妹妹好”
林霜有些站不住,全靠身后的小丫头牵着才不乱跑,甜甜的喊了声,“姐姐”,“三妹妹好”
赵乐笙看着眼前都小了一圈的人儿,才适应了自己别扭的声音,再有人问她也能自然回答着。
这样一来算是见过面了,接下来就是要去住所安顿。林太太牵着她往熟悉路上走着,婆子抱着爱闹的林霜跟在后头,她的住所安排在秋枫阁,和之前一样的。
林府位置偏僻,府内的景致也普通,唯一能停下观赏的也就前院的池塘和旁边的假山石林,赵乐笙路过是多看了几眼,想到了在夏日里落水的事情。
到了秋枫阁院内,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乐笙可是走不动啦。”林太太低头笑着问着。
赵乐笙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她,林太太现在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圆润的脸颊笑起来特别温和,这副样子后来虽慢慢消瘦长了些皱纹,可对她却一次红脸都没有过的。
“林伯母,我想住那边”,赵乐笙指了指西边的屋子。
林太太的笑容僵在脸上,府里面为了迎接赵家姑娘,前几日就将林霜住的正屋挪了出来,几岁的女儿不懂这些,不哭不闹的换了屋子,可这个小姑娘现在怎么突然想换屋子。
她楞了后柔声问着,“为什么啊,那边的屋子很大很漂亮呢。”
“我喜欢西边。”赵乐笙弯着眼睛笑着回答。她只是喜欢清净,上辈子因住在主屋,东边屋子的林霜再大些的时候没少和她闹,现在住在西边,中间还隔着正屋,两下都能清净,若没记错,这屋子里还要住六七年呢。
林太太见赵乐笙笑呵呵的模样,犹豫会便应了。西边的房子是收拾过的,吩咐着小厮进来,片刻的功夫就将东西搬好了。
一大家子人在正厅内用了饭,席上老太太一直同她说话,问着庄子里的事情,又问着她平时的爱吃的东西,可有开蒙认字,赵乐笙问多了就回答不知,吃的随便挑了几样说出来,倒也蒙混了过去。
林老爷接着开蒙的话说下去,定了赵乐笙认字的日子,说是要给她请个女先生回来。
赵乐笙面上乖巧答好,心中却直叹气,这位先生也是老熟人了,若说学识有十分,严苛就能到百分了,在先生面前什么心思机敏都派不上用场的。
还好还好,赵乐笙心中想着,开蒙的日子定在春分后,还有半月余,她再想想法子便是,上辈子斗不过她,这辈子或许多几分胜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