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野》春天的格林

14、野14

　　去接云野出院这天无风无雨，天气晴朗，太阳刚好。
　　我起了个大早又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通才安心。走之前我做了份糖醋小排，想着接回云野，热一热就可以吃。
　　我联系好了云野的心理医生，准备接回云野之后就和他说治疗的事情。毕竟她治疗云野这么长时间，已经足够熟悉，我就没想着再换别人。

　　医院的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多，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又接到了急诊，一楼的人都很匆忙，脸色也都不怎么好。
　　我耐心地等着电梯楼层数慢慢变化，心里想的是一会儿接到云野直接回家还是先带他出去逛逛。
　　电梯门开的那一瞬间，我的手机同时响起来，然后我看到了一个个迅速跑过去的身影，那些匆忙无序的脚步每一步都像是从我的心上踏过去。
　　我没有看手机，就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护士簇拥着一张救护床到手术室。
　　我慢慢走过去，本来要去往云野病房的脚步不知道什么时候调转了方向。
　　手机再一次响起来，我忽然觉得天旋地转。
　　直到那些护士看到我，然后急切地朝我跑过来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世界上，原来真的有冥冥之中。
　　刚才在电梯口看到他们的一瞬间，我心里就有了强烈的预感，我觉得那是你，云野。
　　我在心里一千次一万次地祈祷，希望那不是你，可是，我还是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
　　你看，我们是相通的。
　　云野，我觉得很疼，你呢？

　　外边依然晴空万里，阳光看着那样明媚。
　　他们说云野是割|腕自s。
　　死亡通知单递来的时候，我忽然有点茫然。
　　“请问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我要怎么回答，云野。
　　我呆滞地摇头，到后来甚至已经听不清医生在问什么了，我却还是在摇头。
　　我们是什么关系，云野？
　　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我们算不上亲人，却超过了朋友，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你说我们不是彼此的唯一，所以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慢慢揭开白布的一角，我看见了你白皙的毫无血色的脸。
　　为什么呢？
　　我记得这张脸昨天还在对我笑。
　　这张脸一直在笑。
　　为什么呢？
　　你手腕上的那道划痕触目惊心，云野，当时你在想什么？
　　告诉我。
　　告诉我。
　　你为什么一动不动地躺在这里？
　　为什么不回家？

　　从医院回到家后，我没撑到走回卧室，而是在进门的一瞬间就好像找不到任何支持力一样瘫倒在地。
　　我睁着眼睛，心里密密麻麻的痛感蔓延开来。
　　有一瞬间我忽然恍惚，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可是我记得我要接一个人回家。
　　对，我得接一个人回家。

　　“陈山暮，看来你没好好照顾我的花啊。”
　　“好饿啊陈山暮，你快起来给我做糖醋小排吧。”
　　“快快快陈山暮，我找了部电影，超级无敌好看，你快点过来！”
　　……

　　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却没有力气去寻找声音的来源。那道我迫切地想要听到的声音，这个时候出现居然只是为了提醒我。
　　两只空洞的眼睛忽然流出眼泪，一滴一滴掉落在地板上。
　　“原来不会回来了。”我喃喃。

　　昨天和我说着憧憬未来的人，却只活在了昨天。
　　那句“好好生活”原来是在告别。
　　我不可抑制地悲伤起来，痛苦让我蜷曲起身体，我哭到喘不过气。
　　原来你早就决定好了。
　　云野，如你所愿，你往左，我往右，我们真的走了不同的岔路。
　　是两条永远都不会再相交的岔路。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