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大于天》行甜粽

1、第 1 章

　　近日多雨，常有闹鬼传言。
　　据目击者称，墙上的影像是空无一人的地面，突然爬起几缕挣扎的阴魂，那画面是——“恶鬼杀鬼，平地而起”。
　　刚到任的提刑官宋慈听闻此时，觉得蹊跷。在到任的第一天，便发生了一起命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连发生的命案将一切都推向闹鬼的传言。
　　无神论者宋慈开始摇摆，他不信这个邪，沿着蛛丝马迹，才发现这是一桩环环紧扣的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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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阳县怀月村的夜晚，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漆黑的山峦连绵不绝，被倾盆大雨笼罩出一层湿润的雾气。山峦围绕着一面平静的海，海面上波浪滔天，波浪仿佛像一只只漆黑怒号的野兽。
　　废弃的村子枯草丛生、漆黑一片，依稀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废弃古宅。
　　钻进村子的几个渔夫狼狈地淋着雨，拖着渔具，嘴里骂骂咧咧。
　　人影与闪电不断交错着，似实似虚。

　　废弃的村子空无一人，杂草丛生，隐约响起脚步。
　　渔夫1：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下雨了，那么大的月亮突然就变色，真是少见！好好的计划就这么被打断了！今天真是晦气！
　　渔夫2：最晦气的是天气吗？最晦气的是这个村子！要不是捕鱼必须从这走，我根本不会来这儿！阴气这么重，真怕钻出个鬼来！
　　渔夫1：什么鬼不鬼，净扯些没用的废话，先想想没捕到鱼回去咋交差吧！
　　突然一个惊雷响起，渔夫3一哆嗦，回头去看。
　　渔夫3：鬼……有鬼啊……
　　渔夫1、2：你这乌鸦嘴，说什么呢？！
　　渔夫3颤颤巍巍地指向古宅——

　　不远处响起几声阴森恐怖的声响，几只淋了雨的寒鸦呼啸而过。
　　那声音由远及近，透着渗人的寒意。就好像是一只大手揪住了心脏，冰冷的意味瞬间笼了下来。
　　古宅外墙上，平地而起几道扭曲的人影，在墙面上挣扎着、扭曲着，像是脱壳而出一般，形状怪异可怕。

　　三个渔夫抱成一团，尖叫出声。
　　渔夫1：我的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啊，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就这么早死啊。鬼仙大人放过小的，小的给您供上香案！！
　　渔夫2：愣着干嘛，跑啊！
　　渔夫3：腿……腿软……
　　渔夫1幡然醒悟，跟渔夫2一起拽着渔夫3飞奔而出。

　　……
　　客人来来往往，花香，鸟叫，一派欣欣向荣。
　　天气炎热，酷暑难耐。
　　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策马而来，见到有客栈，停下了马。此人气度不凡，正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汗。
　　客栈外撑着几张大幔帐，零零散散摆着木桌，围坐的人正在聊天乘凉。
　　见到客人来，小二上前招呼。沏了凉茶，摆上几碟小巧茶点。
　　宋慈坐在桌前，点了凉菜和冰粥，还有一壶桃花酿。等菜的时候，被隔壁桌吸引了视线。
　　隔壁桌正在说书。

　　桌首坐着一位玄色长衫的青年男人，颇有点仙风道骨，手中一把红木折扇，此时正有板有眼地敲着手心。
　　桌边围着叽叽喳喳的看客。
　　看客1：绛雪先生，您说的是真的么？真的有人在怀月镇上看到了鬼？
　　绛雪：这还有假？这怀月镇依山傍水，为何会是一座死城？如若有什么变故，岂非无一人知情？除了乱力鬼神，又有何解？

　　话音未落，长街上一片大乱。
　　有三个人像疯子一样在街上哭闹游荡。
　　街道上人声鼎沸，所有人都看着这三个脏兮兮的疯子。一时间，他们家人的哭喊声，撕扯声，和路人的议论声混成一团。
　　绛雪：看见街上那三个人了吗？就是那三个渔夫，回到家之后，就仿佛中邪了一般，成天往衙门跑说要伸冤，逼走了几任当官的了，这还有假？这一次新上任的提刑官叫宋慈，应该在路上了吧。
　　众人陷入短暂的安静。
　　宋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绛雪。

　　宋慈沉吟片刻：不对吧，上一任提刑官走是因为贪污。
　　看客1：你一个外来的知道什么呀。
　　看客2：绛雪公子可是知道很多奇人异事，说是怪力鬼神，就一定是怪力鬼神。
　　看客3：哈哈哈我们都不知道是贪污，你竟然知道是贪污。
　　宋慈低低一笑：我当然知道是贪污。
　　绛雪的目光定在宋慈身上，好一会才道：听闻只有新上任的提刑官，才会知道具体情况呢，莫非阁下是宋慈大人？
　　绛雪的神情很认真，众看客却哄堂大笑。

　　宋慈也不辩驳。
　　他抿了口酒，吃了一块茶点，笑着说：我可不是什么大人。路远风急，我要进城了。
　　绛雪来到宋慈桌前，掂起小巧的酒酿，也微笑：这位先生吃茶还要配酒，可见也是爱酒之人。这城里有个醉花居非常出名，老板娘虽然是新来的，但却酿的一手好酒，人也美艳无比，您得空一定要去。
　　宋慈起身，结账离开。上马的时候，对绛雪点头回应：一定。
　　一群看客叽叽喳喳议论，都不知道为何绛雪对此人这么客气。
　　绛雪看着宋慈的背影若有所思，转而又和大伙谈笑风生。

　　集市上熙熙攘攘，宋慈牵了马走在街上。
　　青阳县别有一番小镇风情，道路两旁是吆喝的小贩，红彤彤的冰糖葫芦、栩栩如生的糖人、文玩字画、花鸟鱼虫、前面的岔路上有个耍猴的人，小猴子被训练得精明可爱，不断地向各位看官作揖。
　　宋慈觉得有趣，便上前去看，他隐约觉得身边好像有人故意挤他，很快，这种感觉便消失了。
　　小猴子看向宋慈，宋慈便伸手掏身上的荷包，然而翻了好久，才发现荷包不见了。
　　宋慈仔细回忆了一下，走出人群飞身上马，众人纷纷躲避。
　　那马横在路中央，将一个人拦截在路中。对方一个不留神，栽倒在地。

　　宋慈下马，慢条斯理地一手牵住马，一手擒住对方的衣领。
　　整个人居高临下，十分威风。
　　宋慈：我的荷包，交出来。
　　那人哭丧着一张脸，捂着自己的腰，高声嚎叫：杀人了！有人故意杀人了！！！
　　宋慈不理他，顺手将自己的荷包摸出来，松开人的衣领，不打算再做计较。
　　那人不依不饶，挡在宋慈面前：你的马踢伤了我，你要赔我损失！不然我就上衙门告你！
　　宋慈哼笑一声：告我？
　　那人冲着天作了个揖：我要禀告提刑官宋慈大人，让他给我断案！
　　宋慈又低笑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去？
　　那人：现在就去！
　　宋慈：走，一起去。
　　那人：我在衙门上可从没输过！你可别不信！
　　宋慈：我信，走！
　　旁边有个好心的大娘拉住宋慈的衣袖，将他拉到一边小声道：先生还是别带他去了，这个人叫王一丁，是流浪到青阳县的，以扒窃诬陷为生，在衙门上可是会做样子得很呢！
　　宋慈对着大娘道了个谢：没关系，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演的。

　　宋慈将王一丁推进衙门，自己去院子里停马。
　　王一丁也不推辞，几步向前跪在大堂上就开始哭诉。
　　县官：怎么又是你？
　　王一丁：有人打我！
　　县官摆手：行了行了，让那人赔点钱吧，你别再来烦我了。
　　正在此时，宋慈不慌不忙地走进衙门：让谁赔钱？
　　王一丁揪扯着宋慈的衣袖：大人！就是他！就是他！
　　县官一惊，抬手就给了王一丁一巴掌：大胆匪徒，你可知他是谁！
　　王一丁捂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县官和宋慈（方言）：官爷，这次咋不走流程了，你咋能委屈我吗。大半夜有人在衙门口撒尿，都是我赶走的。
　　县官：走啥流程啊，你知道他是谁吗？
　　王一丁更加疑惑。
　　县官：他就是新到任的提刑官宋慈大人！
　　王一丁惊呆。

　　宋慈声音淡淡的：你们平时的流程都是什么？惩善扬恶，看人办事？
　　县官：怎么可能呢宋大人，只是这王一丁——
　　王一丁扑通一声跪在两人面前（方言）：这不关官爷的事，都是小的不好。都是小的千里迢迢来这寻亲，却落得个亲人音讯全无的消息，小的也不清楚这该怎么生存，一不小心就误入歧途哇（嚎啕大哭），这都是我的错啊，跟官爷没有关系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说到底，就是没钱害了我，我也没有错，都是钱的错。
　　宋慈噗嗤一声：推脱责任倒是快。
　　宋慈又看了县官一眼：还知道护着你。
　　王一丁哭哭啼啼，空闲时候偷瞄宋慈脸色。
　　宋慈原本也没生气，于是沉吟片刻：这样吧，我初来乍到，正好需要一个人做些零散伙计，我看你倒机灵，要不嫌弃就来我府上。
　　王一丁愣住。
　　王一丁：我一定好好报答大人！！！

　　一行人正忙着打点，府邸十分古朴，看起来倒也清雅幽静。
　　王一丁看着后院鹅卵石上的青苔：我想起了一句词，斯是什么屋子简陋，什么只有我德艺双馨。
　　宋慈看了他一眼：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王一丁满足地搓着手：对对对，现在屋子里啥都有了，就是还差一条狗。
　　宋慈：怎么说？
　　王一丁：半夜有贼进院子，狗会叫。
　　王一丁又接了一句：人却不一定。
　　宋慈瞥了他一眼。
　　王一丁：以后这个帐，可由我来管，我自幼就爱金银珠宝，保证以后不会有额外开支。
　　宋慈：哦。
　　王一丁：主要是白花花的银子过手的时候，那滋味，妙不可言！
　　宋慈：……哦。
　　王一丁：您看树上那只鹦鹉，毛色雪白雪白的，像极了雪花白银。
　　宋慈：……
　　宋慈：你真是钻钱眼里了。

　　县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上前：宋大人，晚上给你接风洗尘！
　　宋慈摆了摆手：你我之间不要这些礼数。
　　县官：那怎么行！
　　话音刚落，一个衙役神色慌张地闯进宋府，来到县官身边侧耳低语了几句。
　　县官脸色骤变。
　　宋慈：怎么了？
　　县官：这……死人了！
　　王一丁握着鸡腿的手一顿，鸡腿掉到了地上。

　　……
　　众人目光所及之处便是命案现场，水色波光粼粼，正是浣竹河边。
　　河边荒芜一片，不远处是大片竹林，连成翠绿的一线。
　　众人议论纷纷。
　　河边正躺着一具女尸，容貌姣好未被损坏，只是被河水泡得有些发白。她一袭素白，身上是被水晕染的大片血迹，胸前正插着一把沾满水珠的玫瑰，娇艳欲滴。
　　宋慈的目光落在玫瑰周围，伤口是裂开的，绿色的枝叶已经染上了血。
　　宋慈小心翼翼拔出玫瑰，仔细地看了看上面沾染的血渍。
　　王一丁一头雾水地看着宋慈。
　　宋慈又将花比作一把刀的姿势在胸口比划了一番，眉头紧皱。
　　宋慈让王一丁收好花朵。
　　正在此时，有人在宋慈身后嚷道：这不是笙儿吗？
　　宋慈转身去看。

　　一个穿金戴银的妇人急匆匆上前，打量一番便痛哭起来。
　　宋慈：您是？
　　菊香：我是明兰居的妈妈，这姑娘是我的义女，岳笙儿。
　　宋慈：您没有认错吗？
　　菊香：不可能的，相貌相差无几，额心一点红痣，不会是别人！我的女儿啊——
　　菊香哭得伤心，宋慈也就一时没有打断。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的面色厌恶，有的伤心垂泪，有的窃窃私语。
　　宋慈看人们神色各异，不禁好奇。拽了拽王一丁的衣袖，小声问：这明兰居是什么地方？
　　王一丁小声回道：是当地有名的青楼。
　　突然，几声清脆的狗叫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一回头，发现不知道从哪来的一只小花狗，正在咬掉落在地上的玫瑰花。
　　宋慈捡起那朵玫瑰花，凑近鼻尖嗅了嗅。
　　突然，他从王一丁手上拿过另外几支，凑近鼻尖嗅了嗅。
　　王一丁：有什么不对的么？
　　宋慈没有回答，小狗在两人脚边撒欢。

　　菊香哭得伤心，宋慈便蹲下身来。
　　宋慈：这笙儿姑娘，平时和什么人有所往来？
　　菊香：有所往来……笙儿从小就跟着我，只卖艺不卖身，清清白白一个女儿家，平时也甚少出门……
　　宋慈：她没有什么朋友么？
　　菊香：她没有朋友……对了，金子铭！金子铭！这个和笙儿私定终身的富家公子哥，一定是因为最近他要成婚了，才杀了笙儿——我要去找他！
　　王一丁拦住菊香。
　　宋慈：先不急。
　　菊香愣住。
　　宋慈：我需要去了解一些笙儿姑娘的情况，您的明兰居方便么？
　　菊香：方便。宋大人！一定要找出杀害我女儿的凶手！

　　宋慈站在河边，远远望去，山峦连绵不断。云雾之下，只露出那古宅一个顶端，那老旧的房顶，正好遮去半轮红日。
　　宋慈：那远处的房屋也是青阳县的建筑么？
　　菊香擦了擦眼泪，欲言又止。
　　王一丁抱着狗子，大大咧咧地说：那地方不就是之前传言闹鬼的宅子么？
　　宋慈看了看王一丁怀里的狗，有些好奇：哦？那就是废弃的鬼宅？
　　宋慈转而看向菊香：您是了解什么吗？
　　菊香：那地方，怨气重，阴森的很。
　　宋慈：怎么说？我来的时候听说前段时间那里闹鬼，是确有其事么？
　　菊香：确有其事。
　　宋慈：哦？那我们回明兰居细说。

　　几人随着菊香一同来到茗兰居，里面一派风光旖旎，各式各样的艺伎正在争奇斗艳。
　　宋慈和王一丁刚走进去，菊香迎了上来，带着他们上了二楼雅间。
　　屋子里飘着一股檀香味道，宋慈细细嗅了嗅。
　　宋慈：这是赤玉血檀？
　　菊香吃惊：您知道？
　　宋慈：知道，我从小便对气味敏感，熟知各种香料。赤玉血檀，珍贵难得，多是异域产出，没想到您也有这些。
　　宋慈又说：这明兰居真是名不虚传，名起得好，里面的人也各有风情，连珍贵的金器香料，也比比皆是。
　　菊香：大人抬举了。要说这明兰居，最玄乎其玄的还是已经逝去的岳笙儿。
　　菊香：她从小就淡漠疏离得很，有点不食人间烟火。明兰居里的姑娘都颇有才华，但都是为利而聚，为利而散，只有她却清新脱俗。
　　宋慈：怎么说。
　　菊香：岳笙儿和金家的公子年幼就相识，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宋慈：哦？岳笙儿从小就跟着你？
　　菊香：笙儿是我捡来的孩子，当时她刚满月，被扔在路边，差点冻死。
　　宋慈：哦？那是冬天？
　　菊香：不，是秋天。
　　宋慈：秋天？
　　菊香：深秋满月之后，这孩子全身发黄，应该是母胎里营养不良。就装在一个小纸箱里，嘴唇冻得发紫。身上就裹着几块破布，挂着一个写着名字的牌子。我带回家的时候，我先生还说她全身泛金，是不详的征兆。让我扔，我没有扔。
　　宋慈：您先生？
　　菊香：对，那时候我还有先生，只不过后来他病死了，那时候我开始怀疑这孩子是不是真的不祥。

　　几个人安静了几秒，谁也没有说话。
　　菊香：别家小孩玩闹，她一个人看书。别家小孩扎堆，她一个人去河边看花，回来告诉我哪里的花最香。
　　菊香：她大概十三四岁，回来的时候跟我说，有个小男孩看着好看，闻着香甜。后来金家那个小公子就常来，他俩之间那点意思我也明白，我劝过笙儿，毕竟家世背景摆在那，不配就是不配，但是她不听我的。
　　菊香：后来我就不管了，果不其然事情发展得和我想的差不多，金子铭小时候确实是活泼可爱讨人喜欢，但是长大了越来越像他那个水性杨花的爹，没少让笙儿伤心。受了他爹的影响，金子铭后来也开始介意起来笙儿的出身，嘴上一套心里一套的，如果她真是自杀，那倒是情有可原。因为金子铭说要娶她，却娶了别的人，而且除了这家的大小姐，还和很多家小姐纠缠不清。
　　菊香拭了拭泪。
　　宋慈皱了皱眉头。
　　王一丁：大人，您不觉得疑惑吗？
　　宋慈：什么？
　　王一丁：岳笙儿的心性，也不像是能与人结怨的啊？谁会杀她？
　　宋慈没有说话。

　　宋慈看向墙上挂着的那幅画，画的是美人出浴。
　　画上的人肤色白皙，朦胧的水雾氤氲着，与轻薄的白纱半遮半掩。画上的人显然就是岳笙儿了，她背后是一轮金黄的圆月，整个人趴在岸边，柔若无骨。
　　画上还有一首诗，小篆的字迹十分有棱有角。
　　宋慈那一瞬间想到的词是，画皮。
　　但细一看，画皮到底是妖，而她却更像仙。
　　尤其是眉心那一粒红艳艳的痣，像极了朱砂，又像梅花。
　　宋慈：这岳笙儿，曾与人有过什么过节？最近和谁来往？
　　菊香：笙儿最近，只与金家少爷有过往来。
　　宋慈：去看看她的寝室。

　　寝室里无人来过，无人敢来。
　　两盏残烛，人走茶凉。角落的香炉也早已燃尽，窗户虚掩着，是被风合上的，看不出有什么脚印。
　　宋慈的手揩过窗台对称两处，灰尘各不相同。
　　宋慈仔细看了看木质窗户边缘的磨损。
　　宋慈：这金家少爷习武么？
　　菊香：金家少爷自小就不爱习武，他喜欢花鸟鱼虫，喜欢吟诗作画练习书法。
　　宋慈又来到角落的香炉旁，这时候，一缕淡淡的幽香、与整个房间气息格格不入的味道飘了出来。
　　王一丁怀里的小狗又开始叫了起来，那是一缕熟悉的香味。
　　菊香：大人定要去金家府上问个明白啊！我家笙儿不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
　　宋慈点了点头：您放心。
　　两人离开。

　　……
　　宋慈坐在桌前，伸手轻轻抚过面前的茶杯。
　　宋慈正在闭目养神，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岳笙儿死去的样子、檀笙阁的场景和菊香的话。
　　正在此时，小狗在门外叫了起来，王一丁步履匆匆。
　　宋慈睁开眼睛：？
　　王一丁：现在咱们有理由去金家找事了！
　　宋慈：？
　　宋慈：找事？
　　王一丁：金家闹鬼了！
　　宋慈：怎么回事？
　　王一丁：从前两天开始的，刚开始金府压着，后来有客人去，是大半夜被吓回来的，这才传开。
　　宋慈：哦？
　　王一丁：……
　　王一丁：您怎么这么惜字如金。
　　宋慈扶着桌沿起身：走！

　　金家府邸奢华，尽显首富气派。红木大门，金丝楠木匾额，上边提着金字，整条街都挂着金家的红色灯笼，红烛热烈，就像过年一样喜庆。
　　宋慈赶着黄昏而来，来时正好看到千盏红烛点燃的那一瞬间，可以用震撼形容。
　　金府的家丁和丫鬟出来迎接，锦华殿的法师也早已到了，站在门口等宋慈。
　　宋慈：？
　　王一丁：这么大阵仗，都是为了迎接您的啊！
　　宋慈：有必要吗？
　　宋慈跟着家丁的引导走进金府，金府看着气派，没想到进来之后更加宽敞，足足走了一刻才来到金老爷候着的正堂，里面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舞姬身材曼妙，正迎合着乐曲摇曳。
　　走进正堂，金老爷迎了上来，非常热情，这时候，宋慈看到了一旁正襟危坐的金少爷。
　　金子铭长得清俊，身材颀长，一双桃花眼很是生动。
　　金子铭也看向宋慈。

　　正在此时，门外突然有一道白影一闪而过！不仅如此，那莫名的怪声音也响了起来。不像是人发出的声，十分诡异。
　　正堂的所有女性，都失声尖叫起来。
　　王一丁大喊一声：谁在外面！
　　宋慈一个箭步冲了出去，那道白影在树前一闪而过。
　　所有衙役分散去找，此时除了鬼叫声，树上的乌鸦叫也分外凄厉。
　　王一丁手握弹弓，“啪”地一声将鸟射落下来，牵连着旁边的鸟窝，也一起掉了下来。
　　但奇怪的是，那并不是鸟蛋掉下来的声音，而是木片碎裂的声音。
　　宋慈快步走过去。

　　地上躺着一个破碎的木匣。
　　王一丁：这，这是啥？
　　宋慈并未理会王一丁，伸手握住木匣外面的摇柄，缓缓摇动之中，木匣发出了和刚刚相同的声音。
　　妇孺皆知的八音木匣原理，竟然被运作得如此精妙。
　　正在此时，一道白影在众目睽睽之下飘荡而过，众衙役马上将宋慈团团围住。
　　木匣外面似乎缠绕着什么，宋慈伸手捻了捻，然后站起身，闭着眼睛缓缓转了一圈，似乎是在计算什么。
　　宋慈指了几个位置，让几个人站在那里，然后又跟王一丁低语几句。
　　当白影再次闪过的时候，宋慈低吼了一声：向外跑！
　　白影在以几人为圆的圆心，突然像是被拧紧了一般，再也动不了了。
　　宋慈伸手抓住半空中那个仿若真人的纱布，纱布中央紧绷着几股透明的鱼线。
　　突然，树后传来“啊”地一声，王一丁早已按照宋慈的指示抓住了这个控制鱼线的人。

　　王一丁押着人到宋慈面前，宋慈觉得眼熟。
　　这人他见过，正是来风客栈说书人，绛雪。
　　宋慈：怎么是你？
　　绛雪挣开衙役的束缚，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还是一副翩翩公子样：提刑官大人，好久不见。
　　金子铭有些微微动气：你和笙儿是什么关系？
　　绛雪：是什么关系？你说呢？
　　金子铭：我要你说！
　　绛雪一拂衣摆，双膝跪下，后背笔直：宋大人看穿了，在下心服口服，甘愿领罚。至于你——
　　绛雪突然大笑起来，面色狰狞，情绪失控：金子铭！你以为你跟笙儿认识十几年，她就真的爱你吗？你以为你在外面花天酒地的事，她都不知情吗？你以为她真的爱你吗？你什么也不懂！知道吗，你什么也不懂——你没有见过笙儿的那朵梅花，你没有见过，你什么也不懂——！！
　　绛雪口中不断念叨，几近癫狂。
　　正在此时，他的眼神闪过一丝尖锐，手中锋芒一闪，笔直地刺进自己的喉咙。
　　一片鲜血之中，绛雪死去。
　　金子铭跪下身，抓住绛雪的衣领：你说什么？！起来给我说清楚！说清楚！
　　金府在一瞬间混乱了起来。
　　小孩和妇人的尖叫声。
　　宋慈冷冷地扫视着眼前的混乱，对金府的人吩咐道：保护好你们公子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