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谈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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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月，阮欢喜还没适应高中的节奏，过得兵荒马乱。
一整个暑假，她没有做任何高中课程的准备，学起来有些吃力。
或许，不仅是学习，更多的是对高中生活的不适应。
上了高中，高考好像是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压在每一个人的心脏上，压得人喘不过气，不能呼吸……
不是家庭里的压力，她家里人倒是不管她考多少……反而是她考上师大附中这件事，让他们震惊又意外。
至此，他们对阮欢喜再别无所求，她开开心心地过就行。
阮欢喜感受到的，是学校那股压抑又沉闷的氛围，来自老师的，来自同学的……还有那一周一次的考试，都令她无所适从。
这里学习好的人太多了，她在里面毫不起眼。
班里的人好像很快就组成了一个个小团体，她融不进去，也不知道和谁讲话。
不知道为何，她没有特地去关注吴珂的消息。
她努力了这么久，考上了附中，临到了，却是不知在逃避着什么……
怕看到他，却更怕看不到他。
所以她选择逃避，不去打听，不去询问。
安静地当她的木头人，做她的背景板。
她们这一届，发生了一件很恶劣的事情，一个刚出狱的犯人翻墙进去了女寝，敲开了一间寝室的门。
寝室里面四个人，当时两个女生在和他交涉，一个女生在洗漱，还有一个女生躺在床上，蒙着杯子，偷偷用手机跟家长发消息。
家长在新疆报的警，新疆的警局联系B市这边，这个犯人出狱不到二十四小时，就被重新抓获。
这件事情产生了很恶劣的社会影响，学校的几位副校长都被撤职了。
由于学校领导产生重大的人事变动，他们新来的这一届开学没有军训。
阮欢喜倒是宁愿军训，军训可以让她暂时逃避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这令人窒息的感觉无处不在，她好像是一条在岸上挣扎的鱼，不管去哪里，都没有她呼吸的空间……
开学第二个月的周一，升旗仪式那里，她再一次地见到了吴珂。
他站在升旗台那里，宣讲着他的发言稿，闪闪发光。
她在这里无所适从，过得一派窘迫，乱七八糟。
而吴珂，却依旧还是那样的闪闪发光。
清隽的外表，从容不迫的淡漠……阮欢喜和众数同学一样，站在升旗台下面，抬着头仰望着他。
那颗沉寂了许久的心脏，因为他，再一次似擂鼓一样的跳动。
她觉得，面对着那个人，她永远无法保持着保持心绪的平静。
吴珂讲的什么她也没认真听，她只知道像个雕像般地望着他。
不可置信他真的在这里，却又觉得他本该在这里。
望着他侃侃而谈，望着他下了那个闪闪发光的升旗台，望着他再次走进去了一班的队伍……
她站在九班，看着一班那边的位置，明明不过几十米的距离。
却好像是王母娘娘给牛郎织女画的那条银河一样，她怎么跨也跨不过去。
阮欢喜爬啊爬，好不容易爬到顶峰，她以为这次她能够平等地望着他，却原来顶峰还分三六九等。
而她，还是在那最下一等。
解散后，她没去食堂，去了一班的位置。
隔着人群，阮欢喜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凑在他的身边，不知在说着什么，女孩笑得开怀。
阮欢喜站在人流里，突然就丧失了走上去的勇气。
那个女孩子高瘦又漂亮，站在吴珂身边，笑得自信又张扬……
阮欢喜默默改了路径，去了食堂。
食堂里人挤人，像是蚂蚁一样密集，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不知道吃什么的阮欢喜，随手买了杯豆浆就去了教室。
豆浆杯子是食堂同一的塑料杯，透过杯子可以看见乳白色的豆浆。
感受到豆浆传过来的温热，她端起来喝了一口，涩涩的，不好喝……
再没有一杯豆浆拥有蓝天，云朵，红花和蜜蜂……没有她记忆里那股甜丝丝的味道。
阮欢喜突然就不想喝了，她趴在桌子上，安静地感受着心绪间的不平静。
没等她安静一会儿，身边响起了一个男生的声音：“同桌，让让。”
阮欢喜抬头，发现是她的新同桌柯乐池，她站起来，让他过去了。
只是，她有点不解，明明那边过道也是可以过去的。
柯乐池见她刚刚趴在桌子上的模样，悄咪咪地问：“同桌，你不会是……那个来了吧？”
阮欢喜：“？？？”她还从没见过有哪个男生明目张胆地和女生说起这个事。
“……没有。”
柯乐池：“哦哦。”
柯乐池想她回来的这么早，桌上只有一杯豆浆，其余的什么也没有，料想她是不是没吃饭。
他将手上提着的一只糯米鸡递给阮欢喜：“同桌，给你吃。”
阮欢喜的确没有吃什么，但她和这位新同桌也不熟，不好意思接受人家的好意：“不用了，谢谢。”
柯乐池笑笑：“我吃过了的，买多了，你不吃我丢了？”
阮欢喜犹豫了，柯乐池趁机将糯米鸡塞给她。
“那我把钱给你。”阮欢喜从身上掏钱，幸好还有零钱，她把钱放到柯乐池桌子上。
柯乐池：“……”
“我的同桌，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吧？”
阮欢喜：“我叫阮欢喜。”
“我知道你叫阮欢喜，这不是喊同桌亲切？”顿了顿，他道，“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柯乐池？”分配座位的时候她注意过，这个名字，她以为是个女生，不是女生，她还有点失望。
“你知道？”柯乐池诧异。
“知道你的名字很奇怪？”
“不是。”他顿了顿，“你天天坐那儿不说话，我还以为你特高冷，谁都不理。”
“……”这到没有，她性格慢热，不易与人熟悉，高冷到说不上。
两人经过早上的一茬，倒是从此熟了起来。
然后阮欢喜发现，这人大大咧咧的，还挺有趣，她暗无天日的高中生活终于有了一丝烟火气。
还没等她轻松两天，月考就要来了。
阮欢喜忐忑的考完试，拿到成绩的时候，简直心都凉了。
年级一千多人，她排在六百多名。
对她来说，这倒是不是一个很坏的名次。
只是，看见了在升旗台上闪闪发光的吴珂，想起那个自信地站在他身边的女孩儿，她就有些不好受。
柯乐池看见他同桌又趴在桌上，问道：“怎么？没考好？”
阮欢喜闷声回答：“没有……”
柯乐池见成绩一出来她就恹恹的状态，哪能不知道她是为成绩而忧心。
“高中还有三年，还要考多少次试，一次没考好算得了什么？”柯乐池属于那种聪慧型，从小到大没为学习操过心。
吊儿郎当地随便学学，轻而易举地当第一。
就是上高中，每日一下课跑得比谁都快，每日一上课倒得比谁都快……
就这样，他还是班里第一。
阮欢喜属于是那种有点智商，但是不多……毕竟，智商一点没有的人是考不上附中的。
她更多的是靠自己的努力。
可是智商有高有低，努力，大家都有，智商高的人却总是格外得天独厚，学什么都更轻而易举。
阮欢喜就不属于这天生聪明的这一列，她又是半路才赶上来的。
因此，她的这条路，走的比别人艰难许多。
“我知道。”还是那股闷闷的声音，“我考得还行，没那么差。”
要是没有看见吴珂，她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也不是不行。
只是看见了他，她就无法不去正视自己的不足和缺陷。
柯乐池也不知道说什么能够安慰她，他从没这方面的烦恼，他正打算把手中酸奶递给阮欢喜。
就见她突然起身，一言不发的走出了教室，他愣了愣，放下酸奶，想了想，还是没追上去。
阮欢喜走到名次的排行榜那里，排行榜只有一到十名是有照片的。
她盯着第一名那个格外俊秀的少年看，看了半天，然后移开目光，一个个的往下扫。
看到第九名的时候，发现那个女孩子出奇的漂亮。
她和周围那些灰头土脸的高中生比起来格格不入，像是两个不同的画风。
出于女生的直觉，阮欢喜认出来了，她就是那天吴珂身边的那个女孩子。
一瞬间，她心里面的羡慕像野草一样的生长，然后，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浓的自卑和无力……
她无比羡慕那个站在吴珂身边，笑得自信张扬的女孩。
不过一个月，她从原来的春风得意马蹄疾，到了如今的迷茫嫉妒又自卑……只是这短短一个月的变化。
阮欢喜在排行榜上站了半天，看着那一个个比她优秀得多的人，那股自卑和无力感越来越浓……。
她来到了一个新的，更加优秀的地方，从成绩这个标准的顶峰又掉下了山底。
她不喜欢，也不习惯，于是她钻了好久的牛角尖。
心里面既是不甘心，又是难过，负面的情绪绕了一圈又一圈……
直到她妈妈把她点醒：“欢欢，你怎么了？怎么最近总严肃着一张脸？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吗？”
“没有。”阮欢喜说：“我就是……妈妈，如果有一个人，你发现你怎么努力，怎么比都比不上，这样该怎么办？”
李芳纯以为是班上的同学比阮欢喜成绩好，让阮欢喜失了平常心。
她斟酌道：“欢欢，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个世界很大，总会有人比你更优秀，你要学会接受这件事情。”
“就是你想要超过的那个同学，他也会有自己比不上的人，那他比不上别人的时候，该怎么办呢？”
“有些天赋，是与生俱来的，学习的天赋，唱歌的天赋，跳舞的天赋……我们没有办法和别人比，因为每一个人的天赋都是不同的。”
阮欢喜接受不了：“妈妈，可是我很羡慕她，我特别地想要跟她一样的厉害，我做不到不跟她比，可是我觉得，我永远也不会超过人家……”
李芳纯觉得，得跟阮欢喜好好谈一次心了，这孩子，什么时候钻牛角尖钻得这么厉害了？
“你不用跟人家比呀，虽然你和姐姐是妈妈心中最好的女孩，但是这个世界上，总会有比你们更漂亮的女孩，有比你们更聪明的女孩……但我就要为此不开心吗？”
“别人家的女孩优秀又漂亮，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为什么要拿自己去跟别人比呢？别人的优秀，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我自己对自己满足就好呀！”
“妈妈，我做不到，我总是忍不住拿自己去跟她比。”
“那就拿出你最大的努力，去做你最想要做的事，想要超过她，那就去努力，超过了她就很好，没有超过她，我们也无愧于心，尽人事，知天命，我们做好自己就行。”
妈妈给她说了一晚上的道理，她终于从钻牛角尖的情绪里走出来。
是呀，想要做什么事，那就去努力，想她当初考附中一样。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做好自己的事，这样简单的道理，她怎么就忘记了呢？
“欢欢，你不要有太大的学习压力，妈妈和家里从来都不给你压力，就是希望你过得开心。”
“你姐姐小时候，我特别重视你姐姐的学习成绩，你姐姐为此很烦恼，家里经常鸡飞狗跳，后来我就想清楚了呀！我小时候，也因为考了97分，怕被你外婆骂，在家门口蹲着，不敢进家门，我的童年过得很痛苦，很害怕。”
“我的童年，因为你外公外婆的严厉，过得很不开心，那我又为什么把我经历过的害怕和不开心，又让你姐姐经历一遍呢？”
“后来你出生了，我的心就更宽了，人嘛！过得开心就好，普通人又普通人的快乐，精英也有精英的压力……谁能说哪一种人过得更开心呢？”
“于是我的要求就更低了，只要你们是按照你们喜欢的方式生活，你们感到开心，那我就都没意见了……”
阮欢喜抱住李芳纯：“妈妈，谢谢你。”谢谢你这些年给我的理解和纵容，谢谢你从未强迫过我做任何我不喜欢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谈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