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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遗嘱 ...

  •   第九十七章遗嘱
      回到苏家的时候,苏绪已经忙完了,见谢知意从外面回来也没有问什么,只说晚饭快好了。

      谢知意把那身羽绒服脱了下来,整个人抖两抖,搓着双手走近苏绪,一边说:“外面好冷,快把我冷死了。”

      他说得一点没假,苏绪伸手从他的发稍揩下几片没来得及消融的雪花,然后又去探他的脸颊,果然一片冰凉。

      “下次出门带围巾和手套。”他轻声说了一句,用自己的双手包裹住谢知意的双手,尽管他的掌心常年冰凉,但总比谢知意那冻得泛红的要好一些。

      谢知意挨着他坐下来,感受着身体一点点回暖,主动交代:“我刚才走路去杜家了。”

      苏绪没说话,似乎把心思都放在给他暖手这上面了。

      谢知意勾着头瞅他,又说:“我去见杜景琳了。”

      他在看苏绪的反应,然而苏绪的思维相当敏捷,直接就说:“所以你想要暂时保密的是另外一件事?”

      谢知意愣了愣,不由得笑了,“是啊,反正杜景琳和祁耿这件事肯定瞒不过你的。你查祁耿的时候就知道了吧。”

      苏绪便低低地“嗯”了一声,柔声说:“应该不至于牵连到杜家,我会尽量避开的。”

      果然。

      谢知意暗叹一声,把手挣出来然后抚上苏绪的脸颊,说:“不用避开,该是什么就是什么。我和杜景琳谈不上什么感情,现在我也去劝过她,听不听得进去就看她自己了,你不用顾忌我什么。”

      苏绪“嗯”了一声,不置可否,谢知意知道他心思重,自己有自己的考量,现下也不多说什么。

      反正他也有他自己的行动。苏绪顾忌的,他完全可以舍下。

      事到如今再说这话可能有些可笑,但谢知意知道他必须得站起来,只有身披铠甲,手持利刃,挥刀不留情——才能护得住他最爱的人。

      晚饭过后,谢知意接到了赫明的电话。电话一接起,便揉着自己的鼻根十分歉意地开口:“抱歉,再给我一天的时间……”

      “啊不,我不是来催你的。”赫明立即说,“我就是想问问你的事情办得顺利吗?”

      今天是剧组去到Q省拍摄点的第一天,休整了一天,赫明前几天都在忙,估计也是憋了一整天才终于打出了这个电话。

      “很好,一切都顺利。”嘴快地说完,谢知意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又说,“……应该算顺利吧?”

      对面的赫明轻笑了一声,说:“顺利的,一切都很顺利。”

      这话似乎是肯定,又像鼓励,谢知意的心情敞亮了几分,笑着说:“等着我回去吧,请你吃饭。”

      -

      第二天一早,谢知意一早就出了门。他的话并不是逞凶,如果真的要对上杜景琳,那相当于对上整个杜家,他需要底气,不然就成了一戳就破的纸老虎。

      他来到南长街里的一所住宅,那是一座巨大无比的四合院,比起杜家那坐落在南蕖山那种山清水秀的风水宝地的宅子,这里便多了几分庄严肃静。

      然而当他站在街上门前,又觉得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门禁森严,可能是因为周遭的生活气息太浓重了。而且这个门居然半敞着,视线看进去还能看到里面的垂花门。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身边是来来往往的路人,谢知意一时有些摸不准情况。

      他是要直接进去吗?还是等人出来?

      他环视了周围一圈,的确在边边角角看到几个摄像头,心想该不会像杜家那样也有人24小时盯着监视器然后发现他这个可疑人物?

      然而站了快10分钟,愣是没有半点动静。正当谢知意打算莽莽然走进去的时候,一个戴着厚针织帽的老爷子慢悠悠地踱了过来。

      他像是没看见杵在门口的谢知意一样,自然而然地走到门前,正要推门进去。

      谢知意赶紧上前,同时说:“您好,请问这是齐老先生的家吗?我想找他——”

      老爷子闻言转过身来,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说:“小伙子,你说你想找谁?”

      将要冲口而出的话猛地哽在了喉咙里,谢知意犹豫了一瞬,再次开口:“我想找齐老先生。您是齐老先生吗?”

      老爷子却摆摆手说:“他没在,你以后别来了。”
      说完就推门进去了。

      门关上以后,谢知意还愣在原地一脸怔然。

      谢知意没走。

      他就站在门口,一直等,累了就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晌午都到了,苏绪打电话过来找他,那时候他正坐在台阶上,两腿伸长了怼出去,来往的人都

      听见苏绪的声音,谢知意打起了些精神,说:“没呢,还在忙。你先吃饭,我晚些就完事回去了。”

      幸亏苏绪向来不做刨根究底的事,省得谢知意费心思去编。接着继续等,又等了三个小时,身后的门突然又打开了。

      早上那老爷子从门里出来,手里还拎着一只鸟笼,里面有一只漂亮至极的金丝雀,正一边出来一边逗着正乐呢。

      随后抬头一瞅见他,挑起眉头问:“你怎么还在这儿呢?不是叫你别来了么?”

      谢知意站起身,满脸诚恳地说:“我有事想找齐老先生,很要紧的事。”

      “他不会想见你的,快回去吧。”老爷子走出来,慢悠悠地下了那几步阶梯,往外走了几步,回头再看,谢知意还是杵在那里不动,丝毫没有想动的意思。

      他有些不悦,又说:“你这小伙子怎么那么倔呢,快回去吧,别杵在门口老碍着我老人家出入了。”

      谢知意深深地看着他,声音笃定地说:“我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见齐老先生一面,我不是故意烦扰,而是不得不。如果老爷子您见了齐老先生……麻烦帮我转告一声。”

      老爷子啧啧地长叹了一声,摇着头走远了。谢知意还是没离开,走到门口角落站着,一等又事两个多小时,手机都快没电了。

      神奇的是,这整天下来出入这道门的只有那老爷子一个人。

      谢知意等到昏昏欲睡,朦胧不清的视线里再次出现老爷子的身影,他提着鸟笼又溜达回来了。

      谢知意困到顶点,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老爷子走到跟前来瞅着他,说:“难得来一回,进来喝杯茶吧。”

      谢知意猛地睁大了眼,扶着墙站起来,只见老爷子已经转身提着鸟笼进门去了,他便赶紧跟了上去。

      他一路跟上老爷子进去,才发现这是一座五进四合院,难怪在外面看来这么庞大。他们来到一处院落,老爷子先是将鸟笼挂在了檐下,然后坐下来,动手泡茶。

      抬头见谢知意还杵在跟前,便哼了一声:“愣在那儿做什么,快坐下啊,拖拖拉拉的能干成什么事。”

      谢知意这才跟着坐下。为了缓和一下僵硬的气氛,他环视了周围一圈,叹道:“这房子好气派。”

      四合院他不是没见过,傅瑄的汝临就是一套两进的四合院,奢华倒也奢华,但要比起这里来差远了。

      老爷子神情冷淡,只专注眼前的茶具,道:“气派什么,不过是一堆朽木,住着一个过时的人罢了。”

      谢知意自然听得出来他话中的自嘲,心想刚才一路过来也没看见什么人,仿佛这偌大的屋子只有这老爷子在住着似的,带他走来的一路上老爷子还随手抄起扫帚扫了几把残雪。

      他忍不住说:“这里只有您一个人住着?”

      老爷子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当然不是,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岂不是糟践?有其他人,不过在各忙各事,我也不需要他们来打扰就是了。”

      将泡好的一杯茶放到谢知意跟前,“说吧,有什么事?真那么要紧,兴许我还能帮你传达传达。”

      谢知意说:“我真的不能见齐老先生一面?”

      老爷子哼了一声,将茶一饮而尽:“还这么倔,要说不说!”

      谢知意便笑起来,接过泡茶这个活儿,给老爷子续上一杯茶,“我这不叫倔,叫得寸进尺,这不是人的劣根性么。您都把我放进来了,人这么好,那不妨让我见上齐老先生一面?那就是好上加好,超级大好人!”

      老爷子瞥了一眼谢知意诚意满满地端到跟前来的一杯茶,摇了摇头,冷声道:“你不叫得寸进尺,你这叫恃宠生娇,你奶奶说得果然没错。”

      说着,他悠悠地舒了一口气,一手端起茶杯,一手将自己的毛线帽给摘了下来,露出一个铮亮的光头。光头没什么,可惹人注目的是头顶有九个深褐色的戒疤。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原来他就是齐老先生——

      然而谢知意没半点惊讶的神色,反而笑了出来:“您终于肯认了。”

      齐老先生挑起眉:“原来你认得我?”

      “您去过杜家一次,我就是那次见过您。杜老太太……就是我奶奶跟我说过,她有一个年纪最小的弟弟。所以那次您来杜家,我就猜到了。”

      “所以这就是你今天来找我的原因?”

      谢知意正色直言:“对,您在我奶奶去世前来见过她一次,她说把一样东西托付给您了……”

      顿了顿,他的声音有些涩然,“是她的遗嘱,对吗?”

      齐老先生说:“你自己猜的?”

      “不是。”谢知意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怅然地点点头,“奶奶说过你和她之间已经断绝往来很多年了,您也曾出家为僧,所以您的出现——不算是一件常事,尽管那时候奶奶病重。但越是这种时候,您的出现才显得格外不一样。以我对她的了解,如果不是必要,她不会让您来。”

      齐老先生一声不吭地听完了他的一番论断,然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虽然你说得好像有理有据,但很抱歉,你猜错了。”

      “我只是在她临死前去看了一眼,没有什么特别的,更没有你说的遗嘱。你找错人了。”

      谢知意一愣:“但泰叔说——”

      “啊,那老小子跟你说了什么对吧?”齐老先生冷笑一声,染上些不屑,“不用管他,他不过是个惯会臆想的老糊涂罢了。跟了他老东家的臭毛病!”

      他的语气冷硬,又说:“我不闻窗外事很久了,也不想和杜家的人再扯上什么关系。不过既然你来了,我也挡不了,喝完这杯茶你就回去吧。”

      谢知意百感交集,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感受,一脸怔忡地看着面前这位年迈却精神矍铄的老人。

      他的神态和杜老太太何其相似,长眉横挑,凤眼微眯,透出生人勿近的冷淡疏离,其中又渗着一股压人的威严。

      所以哪怕他在杜老太太病重期间出现过仅仅那么一次,之后连葬礼也没来,但谢知意就是莫名坚信他就是杜老太太口中的弟弟,是她生前能把遗嘱托付的人。

      但他那冷硬又沧桑的感觉,让谢知意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他只能压下心中的焦灼,神色苦涩地将茶一饮而尽。

      齐老先生却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冷笑了一下,道:“你要遗嘱来做什么?你奶奶都去世那么多年,现在来翻遗嘱是不是迟了些?”

      谢知意便将那些事挑着简要说了一遍,齐老先生沉吟:“那丫头的名声,我也是听说过的。”

      谢知意苦笑:“您刚不还说你不闻窗外事么?”

      “那也没成了个聋子啊。”齐老先生哼了一声,横眉冷对,“还不准老人家听听八卦了?”

      这下子风骨儒雅的老先生更是变成了不通情理的老顽童。

      谢知意无奈地笑了,给他续茶,“我这不是以为您老人家出家为僧,青灯木鱼的没心思看这些听这些么。我连来找您都是犹豫了好久,做了好长一段时间心理准备才敢厚着脸皮上门来的。”

      “早还俗了。”齐老先生拍拍膝盖,目光左右看看,然后喟叹了一声,说:“放不下前尘,看不破红尘,这青灯木鱼也只是虚妄一场罢了。”

      谢知意一愣,只见他很快恢复了冷若冰霜的神情,仿佛刚才的怅惘只是幻觉,然后冷淡道:“你这小子原来也知道自己脸皮厚,都在我家门口赖一天了也不肯走。你说不敢,怎么现在又敢了?”

      谢知意没有因此而变脸,相反地,他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些事。

      还记得杜老太太临终前一段时间,他经常陪着她。那时候他们常常聊天,说的话可能比那五年里他们说的还要多。

      那时候的杜老太太说:“苏绪离开……不是我促成,你会信吗?”

      谢知意点头。老实说他一直都怀疑杜老太太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让苏绪离开,但此时她这么说出来,他却选择相信她不会撒谎。

      他们聊了很多,杜老太太似乎没了很多顾忌,第一次跟他说起他的“爷爷”,说起他的“爸爸”杜若琛,说起她家里那个最受她疼爱的小弟弟……

      她时常会想起她的小弟弟,倘若当初她肯放下姿态,跟他服软……他们便不会就此生份,落得个多年不相见的收场。

      亲情血脉是永远也无法割裂的东西。只要你愿意,那是可以盛满爱意和坚强的东西。

      杜老太太还说:“可惜他没见过你。他从前可是最喜欢你这样的孩子了。”

      到了今天,他终于有机会见上一面。

      看着面前神情冷淡疏离,甚至透着些不悦的齐老先生,谢知意不由得笑了笑,“大概是因为她说过……您应该会很喜欢我吧。”

      换来的是齐老先生冷冷的一声嗤笑。
      他说:“原来你的脸皮比我想象中还要厚!”

      这次面谈就此结束。

      聊无可聊,茶也喝光,齐老先生挥手送客,连眼神都没多给一个。

      整天下来谢知意碰了一鼻灰,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开心不起来也谈不上失望,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以后有机会会再来探望您的。”

      这下子逼得齐老先生又得补一句:“别来了,我不待见姓杜的。”

      谢知意哂笑一声:“我姓谢,叫谢知意,您拦不了我的。”

      说完不等齐老先生回答,他朝他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去。在踏出这座四合院的那一刻,他便将所有的心情收拾好。

      谢知意现在满脑子就只有一件事——回去见苏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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