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混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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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叶和硕过得很恍惚。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神使鬼差地开了口：“若泰体宗输了，我便不去万方秘境。”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答应让弟子比体力而非灵力。
在见到无心堂派出的是一个清瘦的女孩时，他原以为赢定了——
“叶兄，承让了。”叶和硕只记得苏立一脸谦虚的笑容。
而后便是无心堂留下了三名弟子后又浩浩荡荡地离开。
***
繁国。
屋舍雅正，高楼林立，一派典雅恢弘。
正食居大堂内，靠窗一小方桌上摆满小菜：一小碟里盛了一片红肉，肥瘦相间，油而不腻，是为“红梅肉”。
再一小碟里盛着炸得酥脆的小黄鱼，金黄油亮，一口咬香，名为“小金龙”；旁边则是一白瓷盅，盅里的大鸡腿浸在汤中，细皮嫩肉，散发药材清香，是为“浴白凤”。
还有几碟小菜与小点心——每一样几乎都是苏立能一口一碟的分量，却都好吃得让她眯了眼。
“小二，结账！”苏立招了招手。
所有人的目光循声望去，只因她的声音在大堂显得格外清亮。
男小二堆着安静又讨好地笑容上前，再接到客人额外支付的费用后，眼神一亮，又向苏立点头哈腰：“客官吃得可还满意？”
“满意。”苏立又赏了一贯铜钱。
小二受宠若惊。
“我初来乍到，想打听个事。”
“客官请讲，小的保证知无不言。”
“我想见城皇，有什么方法吗？”
小二身子一软，看了一圈四周后连忙压低了嗓音道：“客官折煞我，那位可不是谁人都能轻易见到的。您若是认识皇宫里的人才好办些。”
苏立恍然大悟：“我有位朋友姓钱，和皇家有些关系，可我与他失了联系——你可认识姓钱的大户人家？”
“钱？”小二笑道，“客官有所不知，咱繁国同姓的人多得是。光是姓钱的大户——”
他朝窗外指了指：“七街九巷可都有姓钱的。”
“原来如此。”苏立若有所思，离开了正食居。
她前脚刚走，刚才那位小二便被一位伙计拦住：“诶，看那姑娘打赏你不少，你怎的还一副惊慌模样？”
小二拍了拍胸脯道：“她说想去见……那位呢，可吓煞我。”
苏立一身白衣长裙，完美融入人流之中。
繁罗贺曾借辩论隐晦提过繁国有其他修士势力，她这次过来便是要探明那股势力是扬乐城那边的，或是五大宗门那边的。
又或是中立第三方。
无论如何，如果她现在冲去皇宫说认识繁罗贺，估计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而要找到繁罗贺那不知是否真实存在的冒用名“钱肆锦”，也不亚于大海捞针。
——果然世界不能没有通讯工具。
苏立停下了脚步，突然叹了口气：她是为什么想要退休后到一个新的世界大展宏图呢？
思索间，她面无表情地从身前取下两根鼓槌——
“咚！咚！咚！”
鼓声响起。
“王八蛋老板你不是人！还我血汗钱！”*
白衣女子站在鼓前，喊得中气十足。
由于围观人数较多，场面一度失去控制。
所以说，她是为什么想要退休后到一个新的世界大展宏图呢？
“什么人在击鼓！”
衙门里走出一灰衣红褂男子，身材短小，神情严肃。
苏立当即扔了鼓槌，双手捂面：“嘤嘤嘤，民女请大老爷作主呀！”
在她来繁国之前，也从许耕烟那了解了关于繁国的一些情况——民风不像扬乐城那样宽松自由，各处都设了大小的衙门，随时监管街市的情况。
“繁国城皇抱病，如今是太子掌权，坊间已有‘另将明主’的传言，太子抓得紧。”
“你看见那些穿灰衣红褂的就走远点，就你这性子估计得被他们抓几次。”
许耕烟如此提醒道。
“散了散了，都散了！”
衙门男子腰间还挂着刀，吆喝几声后，围观的人一下便散了。
苏立放下手，双眸含光，楚楚动人：“大人，我是从外地来的，不知您怎么称呼？”
男子看到苏立的脸，呼吸一紧，神色略微拘谨道：“叫我宋衙吧！今日我当差，进来吧。”
繁国的衙门与苏立想象中不同，更像是一个小小的派出所，就只有一位类似警察的衙役当值。
“你且说是何事。”宋衙坐到案前，案上已放好了笔墨纸砚。
苏立试探问道：“我说了，您可能为我做主？”
这话仿佛是在挑衅宋衙的权威，他刚要动怒，又想起女子说是外地来了，粗声粗气道：“我会将你的案情记录，再呈交给上头。”
他握拳顶了顶天花板，“皇城审官自会为你主持公告。”
苏立摇了摇头，“那我还是直接去找皇城的审官吧——”
说着，她转身欲走。
“放肆！”宋衙将笔摔在桌上，冲到苏立身前拦下。
“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更何况，审官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苏立摆出怯弱神情，应道：“宋大哥有所不知，我是良民，并非蓄意挑衅。”
“只因我要找的这人，他与皇城有些关系。”
“我也是担心事情波及了宋大哥，纯属好意。”
宋衙脸色又缓和了一些：“你要找谁？”
“不知道。”
“不知道？”
苏立看出这人是个易怒急躁的人，于是加快了语速道：“我要找的这人是位掌柜，我与他共事却不知他姓名。但——”
她故意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他曾向我炫耀过他儿子曾是太子伴读。”
宋衙一下被苏立的语音语调调动起情绪，脸色也是一惊：“此话当真？”
苏立直勾勾看着他也不回答，宋衙直接当她默认了。
“你且细细道来。”
苏立讲了个老板欠薪逃跑的故事。因只涉及钱财，宋衙的神色也不如刚才那般紧张。
“我看此事倒也不必急着惊动上头。”宋衙沉吟道，“还是先将人找到罢！”
本来要上报的案件就得细节清楚，现在连对方究竟是谁也不知道，宋衙也不敢贸然行事。
“宋大哥说得有道理。”苏立点头，“说不定那厮也是故意唬我，压根也不认识太子！”
“你小声点！”宋衙嗔怪地瞪了苏立一眼，“还有没有其他线索？比如那人长什么样？”
苏立撇撇嘴，心虚道：“他总派小厮与我打交道，又长相普通，我实在是记不住他长什么样子了……”
“但我记得他儿子的名字！钱肆锦！”
“对！前程似锦，钱肆锦！这名字特别好记。”
宋衙也跟着将名字念叨了几遍，突然他死死盯住苏立。
苏立“吓”得后退了一步，却见刀光一闪，一道短刀架到了自己脖子上。
“宋、宋大哥？”
宋衙冷哼一声：“你说的这钱肆锦，可是太子刚抓的谋逆之人！你怕是走不了了！”
“谋、谋逆？”苏立瞪大双眼，“宋大哥你等等！就算是他谋逆了，和我也没关系呀！”
“我可是要来告钱家的人！”
宋衙冷笑：“你刚可是说了，你与钱家是一起做过生意的。”
“谁知道你们做的是不是谋反的生意！”
说着，他也不多废话，喝道：“你给我坐好了！未时会有押送犯人去皇城的马车，你就再等一等吧！”
苏立听话坐下，哀求道：“宋大哥，你既已知道我要找的人姓谁名谁，何不先处理了我的案子呢？”
“您要是怕我会跑，便将我关着就是。”
宋衙扯了扯嘴角，收起了刀道：“不用那么麻烦。”
“上头说了，只要有可疑之人，宁可杀错，不可放过。”说着，他一脚勾住一张空椅，坐到了苏立对面。
苏立不再说话，看似是放弃了挣扎。
她想不通，以繁罗贺的智商，他为什么会选择顶替一个容易招来杀身之祸的身份？
不过这样也是一条进入皇宫的方式。苏立内心保持微笑。
如宋衙所言，押送犯人的车子在未时左右就来到衙门门口。
马车后连着一个四方木笼，还盖着黑布。从未遮盖住的部分来看，笼子里还有两个人。
苏立叹了口气，抬袖掩面进了笼子。
她甫一坐好，便听到有人喊她：“苏、苏仙人？”
苏立放下袖子，微微一笑：“还真是巧。”
只见她对面坐着的正是繁罗贺那小子，身旁还有另外一位女子。两人看着像是夫妇，紧紧挨在一起。
“我布了结界，你长话短说。”苏立终于放出神识，观察马车还有多久到下一个站。
繁罗贺扯了扯嘴角，苦笑道：“一言难尽。”
感受到苏立的一记意味不明的眼神后，他又连忙补了一句：“我们是故意如此进宫。这位是怪兽林的马姑娘——”
马车突然停下，繁罗贺连忙闭嘴。
过了一会儿，苏立开口道：“这里不接人，你继续说。”
“那日一别我回到了宫中，后又被皇兄赶了出来，只好出此下策进宫。”
苏立扫了他身边的马姑娘一眼：“你这些朋友可都是会功夫的。”
她若不是想先找到钱肆锦了解情况，也早翻墙进去了，哪还轮到这出。
繁罗贺叹了口气：“可我不会……功夫呀。”
“况且……”
他话还没说完，马车又是一停。这次上来了一名精壮男子，脸上还带着几道疤痕。
苏立假装害怕地换了位置，坐到了繁罗贺旁边。
她用神识传音给繁罗贺说道：“你假装和马姑娘聊天，把该说的话说完。”
繁罗贺拉过马姑娘的手拍了拍：“娘子莫怕，我听说皇宫有仙人阵法保佑，可是安全得很。”
“你我是进宫给城皇看病的，待我们治好了城皇，定能荣华富贵！”
苏立眯眸，她就说这小子是有些小聪明在的。
“钱肆锦为什么被抓了？你与钱肆锦到底是什么关系？”苏立决定加大难度。
繁罗贺叹了口气，“我唯一担忧的是此趟并未告知大哥，他最爱乱想。”
“想起儿时他有一好友，明明对他忠诚，他却怀疑好友偷了他东西。也不知道现在那位好友怎么样了，还记不记得我大哥。”
“霍，你这大哥可处不得啊。”开口的却是对面的疤面汉子，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模样，“还有，俺刚才听你说你们是进宫治病？”
“你怕不是被衙役蒙了才上了这车——太子最近到处抓人，俺就没听说过哪位是抓了又被放出来的！”
“这位大哥，”苏立接口道，“不知你是犯了什么事？”
“俺可没犯事。”汉子靠在了木笼边，嘿嘿一笑，“俺这是让衙役大哥顺路捎我一程。”
好别致的交通方式！
苏立一脸好奇问道：“冒昧问一下大哥，你这是要到哪去？”
汉子指了指腰间别着的布袋，“我就一送信的。姑娘，你又是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苏立叹了口气，换上幽怨表情：“我是被冤枉的。”
繁罗贺刚想回头附和，却听到苏立熟悉的传音。
“他是来监视的，别乱说话。”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混沌（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