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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杏花雨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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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他喜欢我娘。
我是从昭文寺的香客们那里听到这件事的。
那些香客看着就非富即贵,定是京城里的大官。
我已经离开京城已经有两年了,去年我收到我娘的信,她说她也离开京城去了江南。
可我不在江南。
香客们说皇帝冒天下之大不韪强行要将我娘葬在了皇陵,我心想这不是在咒我娘死吗?
我气得冲上去将那个乱嚼舌根的香客揍了一顿,他告诉我,我娘去年就去世了。
怎么可能,我不信,她明明告诉我她去了江南,怎么会去世呢?
香客说我娘是秋天去世的,那天府里飞满了蝴蝶,秋天怎么会有蝴蝶呢?
下人进去时,就发现我娘正躺在软榻上无声无息,旁边放了一封信和一个竹匣子。
遵照我娘的遗愿,下人替她把信寄了出去,那个竹匣子就被埋在府里的地下。
我娘最喜欢的就是蝴蝶了,她临走的时候,所有的蝴蝶都来接她,她或许是天上的仙女也不一定。
皇帝他喜欢我娘。
可他有很多的妻子,里面没有我娘。
我娘把最宝贝的竹匣子藏到了地下,里面的东西我没看过,娘从不给我看。
我只知道里面是信,她每写一封就会放进竹匣子里,却不寄出去,只是放在里面。
我娘喜欢皇帝吗?
我不知道。
我娘她不是我的亲娘,我是孤儿。
她没有夫君。
可皇帝却把她葬进了皇陵。
我生气地拍桌子:“这狗皇帝有这么多老婆,还要毁我娘的清誉。”
陆淮楠掩唇面色不虞地咳了声:“诋毁皇室,可是抄家灭族的罪。”
“我还有家吗?”我问他。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我,就像能从我脸上看出花来似的。
陆淮南是我在游历时遇到的,他当时脏兮兮的,我还以为他是丐帮的。
他老是对我黑脸,大多数时候是在我骂狗皇帝的时候,比如现在。
原来我挺喜欢他的,特别是他这张脸。
现在我想回家了,我得和他分道扬镳。
我突然发现,我和他不是一路人。
他抿着唇,表情挣扎。
我猜他是在想怎么安慰我。
好笑了,我这种潇洒的江湖女子,用得着谁来安慰?
我刻意叹了口气,豪迈地拍拍他的肩:“陆淮南,咱们同行了这么久,现在也是时候散伙了。”
我给自己倒了杯酒,对着他面前的那个空酒杯碰了碰,“明天我就回京都了,你要寻什么人,我就不陪着了。”
语罢,我抬脚欲走,转身的动作我觉得十分潇洒,却被他一把拉住,他认真地说:“我和你一起回去。”
我有些好笑,我的家在京都,他也不是京都人,和我去做什么。
附上他的手,微微用力想把他拽开,他明明没怎么用力,但我就是拽不开。
“你和我回去哪里?我要回家,我们就此散伙,各回各家,不做纠缠。”
他没有收力,反而更用力了,我都感觉到了疼。
“你不是要找人吗?和我回京都,你不找人了?”我最后只得妥协。
“不找了。”
就这三个字,足以让我胡思乱想很久。
我自作多情地将他的决定归结于自己,后来才知道原来不是这样。
仅仅这三个字又把我打动了。我与他结伴去了京都,一路上我看到了好多变化,仅仅只过了一年,却好似什么都变了。
一进城,他就和我告了辞。
我一个人回府。我忘了那条路该怎么走,不知道是街道变了还是我变了。
府里的东西都没怎么变,原先的下人管家在我娘去世了之后也没走,明明只是个空壳了,他们却还守着。
他们是相信我还会回来吧。
我问了管家我娘现在被葬在哪,他犹豫地告诉我已经被葬入了皇陵,我想我娘她坚持了一辈子,死了却还要被狗皇帝拖去地下和他的莺莺燕燕争宠。
趁着夜色,我把娘的木匣子挖了出来。
木匣子还是那时的模样,只是因为在地里埋着的缘故,有些受潮。
我还是没有忍住欲望,把信都拆开了。
每一封的内容都大概只有两句话,不像是信,倒像是在平常对话。
时间最早的那一封说“我不再想见你了,从前是我对不住你,现在我们两清了。”
第二封“听说贵妃生了皇子,叫淮南。这名字真好听。”
淮南......国姓为陆。
陆淮南?
我不敢再去想。
第三封“我给女儿取名为季杏,杏花开的季节,很漂亮。”
第四封“我不见你,我却要感谢你,你也不曾再来找我,不教我为难。”
第五封“外面下雨了,杏儿睡着了,像是做了什么好梦,眉眼弯弯的。”
第六封“秦枫说要娶我,他可能是忘了,我发过誓的,不会嫁给任何人。”
“秦枫又来了,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他愿意陪着我,可我不能耽误他。”
我好像看到了那个温婉善良的女子在缓缓叙述着自己的心事。
“秦枫不来了,是我对不住他,我想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喜欢他。”
“杏儿长大了,她想出去闯荡,我想着再过两年吧,她是我的梦想。”
“昨晚做了个梦,梦到几年前你笨手笨脚地给我弄头发,梦醒来时,杏儿正对我笑。”
“我把你送我簪子给了杏儿,我亲自送她离开了京都,看着她的背影,我想来生我也要像她这样活的肆意潇洒。”
“外边儿刮风了,兴许要下雨,我看到了好些我们从前的模样。你对我笑,没有我爹,没有纷扰,只有你和我。”
“这辈子我的时间都给了你,下辈子我们各自安好吧”
这一封封书信被妥善地安置着,它们见证了我娘的悲欢,就像是一场戏,撕碎了铺平在我的眼前。
狗皇帝是真的狗,我一早就知道。
但我不知道他能狗到这种地步。
幸好我娘没有想不开到入宫给他当小老婆。
这些恩恩怨怨是是非非真真假假我是弄不懂的,我一直觉得像我娘这样善良美好的人不该让任何男人染指,她一笑,花就全开了。
我把这些书信原封不动地埋进土里,就像她逝去的生命,和早已不在的爱情。
在府里的这些日子,我把时间都耗在了书房。
我记得娘活着的时候最多的时间都在这儿。
一进到书房,最先看到的就是那幅画,我不知道那幅画存在了多久,从我记事起它就在哪儿。
画很寡淡,背景是浅杏色,侧边画了一棵树,这幅画我看了不下百次,我甚至数的出来这棵树上有几朵花。
除此之外,画上没有别的东西。我坐在娘常坐的那张椅子上,拿出没有写过的信纸,学着她的样子,写信。
我却不知道写什么。
我要写“娘,我好想你。”
可落笔却是“娘,对不起。”
我对不起你,留你一个人在府里,我却潇洒自在的什么也不知道。我对不起你,没有做到你想要的那样逍遥自在。我对不起你,我喜欢上的,是皇帝的儿子。
我该怎么办呢?
我好像什么都拥有过,又好像什么都不曾拥有。
我想,也许娘也有这样的念头吧。
正要起身,我大手大脚地打翻了桌上的砚台,里面的墨汁就这样倒了出来,入眼的都是墨色。
手忙脚乱地收拾,不想一不小心碰到了书桌上的暗格,墨汁从桌上一滴一滴地滴落在里面。里面有一幅画,我趁着没有彻底被墨水浸染把它拿了出来。
上面是我娘,和一个男子。这个男子穿着浅色白袍,长相俊逸。
画中的背景,与被挂在墙上的那幅画一样。我猜,他是狗皇帝。
当然,这是我猜的。
我希望我猜错了。
我把书房收拾好,遣散了府里所有的人,老管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最后还是走了。
趁着夜色,我偷偷潜进了皇宫。我可不是绣花枕头,我有过一个师傅,他教过我几个月的的功夫,虽然时间不长,但我偷鸡摸狗的本事是炉火纯青了。
我还记得师傅离开的那天,他笑着看我,对我说“好好照顾你娘”。
我没做到。
我不知道狗皇帝的寝殿在哪里,观察了很久,偷偷摸到了警卫最多的一个寝殿,果然是狗皇帝的房间。
我悄悄拿掉两片瓦片,狗皇帝就坐在书桌边。
表情我看不见,他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好像是一幅画。
我恨不得把整个人都钻进去,可是还是没有看到他在看什么。
这时有一个太监走了进去,狗皇帝手一抖画就掉在了地上,他小心翼翼地捧起来,就像什么珍品。
我没见过这样没出息的皇帝。
不,应该说我没见过几个皇帝。
画上的东西我看到了,是我娘,但没有我娘十分之一的神彩。
没意思,我原来还想吓吓狗皇帝的。
我站起身子,转过身子却被一个离我只有一只手掌那么近的男人吓得差点儿叫出声。
我捂住嘴。心跳的要漏出声。
“你怎么来的这里?”他问。
待我冷静下来,狠狠地拍了他一下肩膀:“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里,吓死我了。”
陆淮南皱着眉,就像我欠他几百两银子那样。
他一板一眼地说:“这里是皇宫,你偷偷溜进来,是要诛九族的。”
我好像看到了一个大傻子似的惊讶,我恶狠狠地说:“我会怕?”
“我怕我就不姓季!哎哎哎,你做什么?”
狠话还没说完,他就拉住我的手,把我拽下了屋顶。
幸好我有武功傍身,还不至于吐出来。
看着周围陌生却奢华的装饰,我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这里是哪里?”
他轻飘飘地哼了声,坐在唯一的一个凳子上,慢吞吞地给自己倒了杯水。
我气不过,直接上手抢过他的杯,一口给他喝完了。
“砰”的一声,是我恶意将杯子按在桌上发出的声音。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夜闯皇宫,还毫无悔意,却问我想做什么。”
他看着我,语气冷淡,“如果我不把你带走,你现在或许早就身首异处。”
我瞪他,我真想回他一句放屁。
“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你没有问题想知道?”
他答非所问。真烦。
“我就算想知道什么也不敢问你啊,你知道什么?对吧,太子殿下?”
我阴阳怪气地讽刺道。
他却笑了,我第一次觉得他或许是个隐藏的傻子:“我确实不清楚,但我可以带你去见皇上。”
我终于忍不住说出了那句我想说很久的话:“你有病?”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又一次拉住我的手,又是一通乱飞,冷静下来时,我的正前方正坐着一个我才见过的男人。
四目相对,哦不,六目相对。
陆淮南挑眉,看戏一样看着我和狗皇帝之间的暗潮涌动。狗皇帝开口了,声音......嗯,有点显老:“你就是季杏?”
“是。”
“你和你娘很像。”
“嗯。”像你个头。
我娘不是我亲娘,我娘温柔善良和我一点儿也不一样。
“又不太像。”他看着我,却好像透过我看到了别的什么。
“嗯。”有病,和他儿子一样有病。
“你是不是想再看看你娘?”他的眼中似乎有着某种偏执的坚持。
“不了,您自己去陪她吧。”
话刚说完,陆淮南就捏了一下我的手,妈的真痛。
我瞪他一眼,报复地掐他的腰,直到他吃痛地嘶了一声我才罢手。
“我说错了刚刚,我娘她应该不想见到皇上您。您就别去讨她的嫌了。”
说完他又想捏我,我重重地拍开他的手。
狗皇帝看着我们,笑了。
笑的跟个二傻子一样。
有病,和他儿子一样有病! 狗皇帝闭上眼,像是在回忆什么。
许久,他睁开眼。
瞥了一眼陆淮南,陆淮南接到信号,走了出去。丝毫没把我这个可怜的小娇花放在眼里。
狗皇帝说他时日无多,问我愿不愿意在他死后留在宫里。
狗皇帝说他年轻时曾答应我娘要娶她。
狗皇帝果然狗,一个曾经就拉出了一个结局。
狗皇帝说我他那时还有个哥哥,季府上下都支持他那个哥哥做太子。
当然不包括我娘。
狗皇帝说后来他哥哥被判流放,是他下的手,如果他不下手,死的就是他。
狗皇帝说他哥哥被流放不久他就当上了太子,不久又登了基。
我娘他爹,也就是季老丞相鼓动了一众先太子幕僚,发动政变。
结果,失败。
参与作乱者,亲近者斩首,远亲流放。
狗皇帝力排众议保下了我娘。
狗皇帝知道我娘他不会愿意入宫,也知道我娘心中的挣扎,没有提起,没有劝说。
他知道我娘的愧疚,在那场政变中,狗皇帝差点儿就死了。
真的只是差点儿。而他其实什么也没做错,只是生在了帝王家。
狗皇帝说他也会偷偷去见我娘,看着她越来越憔悴,他选择放手。
可我娘发过誓,她不会以季氏遗女的身份嫁给任何人。
他偷偷过继来他哥哥的儿子,没有人知道,大家都以为那是他的贵妃所生。
包括她。
狗皇帝说他曾与我娘有过一个女儿。
他不曾见过,只听暗卫说起。
狗皇帝果然是狗皇帝。
狗皇帝问我愿不愿意留在宫里做公主。
我说:“滚。”
我走出宫殿,身后是狗皇帝要死的咳嗽声,什么咸咸的东西落在我的唇边。
狗皇帝,其实也不是那么狗。
陆淮南负手站在门外,抬着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听见我的声音,他回过头来看我。
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害怕。
“你都知道了?”我问。
他摇头,又点头,自嘲般笑道:“他没有瞒过我。”
我走上前,像从前那般豪迈地拍拍他的肩,看着他:“他也没有那么坏,对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希望得到他肯定的回答。
他也给了我肯定的回答。
“是啊。”他又问我,“你知道我之前要找谁吗?”
我摇头。
他的目光渺远,目光所及之处,什么也没有:“皇上到底顾念着那么多年的兄弟情意。”
接下来的话他没说,我也能猜到。
“听说他把你娘葬进皇陵,我知道,我不能再等了。皇上他也撑不了多长时间了,他已经疯魔了,没人劝得了他,没人劝的活他。”
他的目光坚定,是深不见底的欲望,“而我想要的东西,就在我手边,我得去拿来。”
他神经质般地看着自己的手,我看到上面的感情线横亘在中间,无疾而终。
我知道。
我忽然想起书房里的那幅画。
我问他:“你见过杏树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回答 “我在他的书房里见到过。”
“好好对他吧,他也不容易。”
说完这句话,我就用师傅教我的轻功飞离了皇宫。
其实最后那一刻,我想握握他的手,看看是不是冰的。
可我还是不敢。
师傅曾说过有些地方是多好的轻功也进不去的,有些人是多好的功夫都打败不了的。
最后只能靠自己治愈自己,告诉自己我也算是赢了。
午夜,皇宫敲响了丧钟。
宫门外,我最后看了一眼。
好奇怪,里面的人变了又变,从年轻到衰老,从单纯到心死。而这座城墙从来都是这样,挡住了一切,外面的人看不见。
我离开京都的那一天,是新皇登基的日子。
御驾行过了京都的每一条街道,他坐着,戴着沉重的冠冕,接受所有人的臣服。
他看到我,我朝他笑。
最后的一个笑,尘封了我所有的痴愿。
我用口型对他说了再见,之后翻身上马。我有我的天涯。
离开皇宫之前我曾让陆淮南转告,季府后院的杏树下埋着东西,不知道他有没有转告。
我去了江南,遇到了我的师傅,他陪着我闯荡了两年,两年后他也去世了。
我曾在我娘的书信中看到他的名字,他也终究能说出那一句“我也算是赢了”。
又过了两年,不过四年,陆淮南征服蛮夷,他的世界正在到来。
我总会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肃着一张脏脸问我往何处去岭南。
我说我带你去。
那条去往岭南的路我却从未找到。
我给他寄了信。
“杏花又开了,我已独身游历两年,看到了许多不曾见过的人和物,只是有时会想起曾和我游历的你。
前些日我遇到一位大侠,他叫任天涯。
他抽刀的样子和我梦中见到的一样,我觉得我是喜欢上他了。
他提出带我一起游历,我考虑了两天,其实只是矫情一下,可就在第三天的时候我遇见一个姑娘,她说她找任大侠。
我才开始正视这个问题,他身边的红颜知己何其多,我也只是其中之一。
我想要的是唯一。
我拒绝了他,他挺意外的。
拒绝这么一个英俊的大侠,我也挺不好过。”
不出预料,没有回信。
我走的那天,曾和他告别。
我想我是第一个看见他那样伟岸的身影的人,除了她的丫鬟太监们。
好吧,我不是第一个。
他问我愿不愿意留下来,以什么身份都可以。
我说我有我的天涯。
不是任大侠。
这层窗户纸我们两人都没有揭破,他有他的考量,我有我的计算。
狗皇帝说我和我娘像,其实我们是挺像的,都同样的憧憬自由,向往海阔天空。
但不同的是她更多的是无法割舍的使命感。而我不一样。
我知道陆淮南和狗皇帝其实是同一类人,他们都有着刻在骨子上的欲望,这些欲望从脸上都能看得出来。
我有我的天涯,我有我的潇洒。
杏花开一场,我停留一场,雨季过后,再次启程。
很快,两年又过去了。
“陆淮南,两年了,我再给你写一封信。
一切都好。
你要找的到岭南的路,我找到了。
路上我又遇见了任大侠,他身边没有红颜知己,只有一匹马,一把长刀。
我答应和他一起走,走过山川,踏过河流。
他说他找了我两年,说起来,六年过去,我都要老了。
他说要娶我,我考虑了两天,不过是矫情一下,第三天没有女子说要找任大侠。
我答应了。
之后的路,有人陪着。
只是偶尔还是会恍惚,似乎陪在我身边的还是你。
以后,不会再有信了,才发现,写信好累。
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季杏。
杏花开的季节,我寄出了最后一封不会送达的信。
我在等待一封从离开就期望的回复,可惜,下雨了。”
杏花开的季节,我们都要重新开始。
我曾说,我没有见过几个皇帝,现在才发现,他们曾经都离我很近。
如今,都像满地的杏花,很远。
永远也无法再见一眼那年的杏花。
我给他写了两封信,最后都石沉大海,我无从知晓他有没有看到。
其实,没有任大侠,我最后还是没有答应他,我还是选择一个人走,就像遇见陆淮南之前那样,我选择一个人走。
我领养了一个小女孩儿,她自然不是我生的。
领养她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里杏花又开了。
“狗皇帝他喜欢我娘。”
我听见她这样说。
我对着一片虚空。只能看见她。
“你娘她喜欢狗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