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区》归无觅处

29、第 29 章

　　下了飞机，已经是下午三点。出成绩的时间是下午六点，此时此刻，比高考还要煎熬。原本打算一起等成绩的二人，拖着比出发前多了一倍的行李，实在顶受不住仲夏的高温，还是决定先回家。

　　殷佩璇和林逾静打了个车，先到殷佩璇家。打开了车门，殷佩璇又关上，对司机说：“再往前走一个路口左拐。”

　　车上，两人约定好，一知道成绩就立刻打给对方。司机听到她们聊高考，便说：“你们是高考生啊，熬出头了，不容易啊。我女儿今年高二，就在前面那个学校读书，你们住这么近，应该也是读这个学校的吧。我平时看她学习那么努力啊，真是心疼，但又没办法，再熬一年就好咯。”林逾静下车前，司机说：“祝你们两个都能取得好成绩。”

　　道过谢，殷佩璇对林逾静说：“不然我送你进去吧。”林逾静伸手拦住她，“这都到我家门口了。”看着林逾静走进小区，殷佩璇才让司机继续开车，返回自己家。

　　五点，林逾静就接到班主任的电话，告诉她，他已经收到成绩了。殷佩璇挂掉班主任的电话，立刻打给林逾静，问她：“班主任给你打电话了吗？”林逾静回答：“没有。”

　　“那说不定他正要给你打，我不占你线了，你知道成绩后打给我吧。”也不等那边回应，殷佩璇就挂了电话，生怕影响到班主任打给她。

　　十分钟后，林逾静的电话打过来。殷佩璇心跳加速，她默默许愿，一定要是好消息。

　　“喂？”

　　“班主任刚跟我说了成绩。”

　　“多少？”

　　林逾静比殷佩璇冷静得多，报上自己成绩之后，又问殷佩璇：“你呢，怎么样？”

　　“比你高三分。”

　　如果这是故事的结局，她们都能考上理想的大学了。

　　父母和老师比孩子都要着急，拉着各种懂的不懂的，帮忙选学校、选专业。林逾静觉得比高三还累。折腾了几天，终于在清净下来后，才约林逾静出来。

　　电话那头，殷佩璇文：“他有联系你吗？你还是留在家里吧，我们电话里说也一样。”

　　“他没联系我。再说了，我不能一辈子不出门啊，光天化日的，他不敢。等报完志愿，我们再出去吧，然后就直接去上大学。”

　　“好。”

　　二人约在附近的书店，研究学校和专业。林逾静还没有和父母提自己想学医，她列出无数条算式，来计算父母答应她的概率。

　　“听你自己的吧，”殷佩璇说，“是你上学又不是你爸妈上学。再说了，以后当医生不好吗？你爸妈为什么不同意。”

　　随后，林逾静在本子上写下了自己要学医的几大理由，又比较了学医和其他专业的前景。有理有据的，应该可以说服他们吧。

　　等全部整理好，已经天黑了。林逾静提议：“我们吃完饭再回家吧？”殷佩璇同意，并提出：“吃火锅吧，又想吃火锅了。”

　　在以前，经常会听到别人安慰高三生说：“熬到高考之后就好啦，有三个月假期给你们玩呢。”曾经很期盼的假期，林逾静现在却觉得，这三个月实在是太长了。

　　如果有时光机器，林逾静会选择直接快进到九月。林逾静想，到了九月，无论发生什么，她一定要一并忘掉。

　　她们选择了学校附近的一家火锅店，人多，热闹，即使开着空调，也热出满头大汗。林逾静看着殷佩璇边吃边擦汗，还那么开心，便问她：“你就这么喜欢吃火锅啊？”

　　是个好问题。殷佩璇停下筷子，心想：吃什么，不重要吧，重要的是和谁一起吃。

　　吃完饭，殷佩璇提出送林逾静回家，被拒绝。“你送我，我送你，送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家？”于是二人各回各家。

　　回家后，二人通电话报平安。挂掉电话后，林逾静又拿出自己的本子，研究怎么和父母说比较好。电话响了，林逾静看都没看就接下，听到声音才猛地抬头。

　　陆念青问：“你到家了吧？我刚刚看到你了，就在你家门外。”

　　林逾静心一紧，“你跟踪我？”

　　“你别多想，我就是路过，我都没有叫住你。成绩出来好几天了，成绩表我这里也有一份，你考得不错。考虑到你父母啊、老师啊肯定都要给你意见，我就现在才联系你。怎么样，想报哪所学校？”

　　林逾静听着陆念青的声音，生理性想吐，她不明白，为什么陆念青在自己面前也要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她难道不知道陆念青是个衣冠禽兽吗？陆念青难道不知道，林逾静知道他是个衣冠禽兽吗？

　　林逾静冷冷地回答：“还没有想好。”

　　“是，这么重要的决定是得深思熟虑才行，多听听家人、老师的意见。你这几天有没有时间，我们见一面，我可以给你分析分析。”

　　“我这几天都很忙......”

　　陆念青打断林逾静的话，说：“林逾静，你要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高考之前我已经避开你们了，现在你为什么还要躲着我？”

　　答应他什么？自己有答应他什么吗？“高考后我们再谈。”好像是说过这么一句话。

　　“明天有事，后天吧。”

　　林逾静并没有撒谎，第二天她真的有事。作为父母筹办的“谢师宴”的主角之一，她必须要到场。林逾静跟在父母后面，向老师们敬酒、道谢。她并不是一个很会和长辈相处的人，但好在有爸爸，该说的话他都说到了。

　　谢师宴上不仅有“高四”这一年的老师，也有前几年里教过林逾静的老师。闲聊中，有老师提起：“怎么不见陆老师，听说陆老师身体恢复了，现在在补习班呢。”

　　其他老师说：“其实补习班不比学校轻松呀，陆老师应该回学校的。”

　　“是啊，陆老师当教学组长那时候，我们整个组的水平都提升了一大截呢。”

　　这些话从嘴里吐出来，变成了成千上万根针，扎在林逾静身上。她冷笑一声，说：“是啊，确实该请陆老师的。如果他来，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林逾静妈妈见状，立刻端起酒杯让大家碰个杯。放下杯子，自然就是下一个话题。

　　回家路上，爸爸批评她：“怎么这么乱说话？你想闹大吗，你不如拿个大喇叭告诉别人发生什么事好了。”妈妈一边制止爸爸，一边安慰她：“妈妈知道你难过，过去就好了，等你上大学了就好了。”

　　时间到，林逾静按时赴约。地点是陆念青定的，在一间小饭馆。公共场所，位置却很偏。你说他没有什么心思，只是单纯想帮忙分析报考的事情，林逾静是一定不信的。不过最初，陆念青也是装够了样子，从各个角度分析，去帮助林逾静找出最优选的学校和专业。

　　这一点上，陆念青和林逾静父母的想法是一致的。他们会帮你考虑得非常全面，只漏掉一点，就是林逾静喜不喜欢。

　　陆念青的意见林逾静并不打算参考，全程都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接个话。

　　讲完，陆念青倒了杯茶润润喉，他感叹道：“等你们上了大学，见了外面的世界，就再也不会理我们这些老玩意咯。”

　　林逾静不说话。

　　“说实话，你是我教过的所有学生中，最优秀的一个。各个方面都是，家庭、学业，再到身高长相、气质谈吐这些，你都是最好的。我从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的未来一定是一片光明。希望以后，逢年过节，你能来看看我们，让我知道你过得如何，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话说完，陆念青的手已经到了林逾静腿上。

　　回家路上，林逾静望着车窗外，看到还在营业的药店，叫停了出租车。不同于第一次什么也不知道，这次，她确认使用了避孕套。但她仍不放心，还是再买一盒避孕药吃。

　　药店的营业员没有问她要身份证，而是说她：“我上次不都告诉你了，一定要戴套，怎么就是不听呢？”

　　林逾静鼻子一酸，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看她眼睛都红了，营业员从柜台里出来，拍着她的背，说：“是你男朋友对你不好吗？还是怎么了？这种事一定是双方自愿的，如果你不想，要说出来的。其实也没那么可怕，长大了就是要经历这些，你们小年轻慢慢磨合......”

　　“我没事，”林逾静抬起头，“谢谢姐姐。”

　　报志愿的前一天，林逾静和殷佩璇见了一面，最后确认。殷佩璇把所有志愿都整理出来，给林逾静看。虽然对于第一志愿还是有足够信心，但还是听了爸妈的话，把志愿报满。

　　出门时，还是烈日当头，这一会儿就挟风带雨，殷佩璇问：“你带伞了吗？”

　　林逾静摇摇头。

　　“那等下我们回家如果还在下雨，我就先把你送回去，再回家。”

　　林逾静抬头，看着窗外瓢泼大作，夏季的雨总是猛烈的，即使隔着玻璃，林逾静也能听到外面风雨倾泻的声响。

　　林逾静说：“我不想去重庆了。”

　　“为什么？”

　　“有没有更远的地方？远到谁也找不到我的地方。”

　　殷佩璇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逾静低着头，说：“我妈妈总是说，上了大学，离开这个城市，就会好的。可是我觉得，我永远都过不去这个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