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区》归无觅处

27、第 27 章

　　高考结束后第一天，林逾静睡到了自然醒。睁眼时已经是上午十二点，洗脸刷牙，自己准备午饭，等吃完午饭再躺到床上，已经是下午两点。

　　双眼无神，脑袋空空。顺利地完成高考之后的日子，倒是比自己想象中要无聊。林逾静躺在床上，开始幻想些三个月后的生活，净是些美梦。

　　而打断她的手机铃声告诉她，其实，她还身处噩梦之中。电话那头，陆念青问：“高考结束了，考得怎么样？”

　　林逾静照实回答：“还可以。”

　　“恭喜你，”陆念青把手机换到另一边，擦了擦额角的汗，“这周末我比较忙，我们下周一，见一面吧。”

　　“好。”林逾静知道，他是来要“高考后”的账来了。

　　林逾静唯一的想法，就是逃离，逃得越远越好，逃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

　　晚上，妈妈下班回到家，林逾静立刻扑过去，说：“妈妈，我每年压岁钱都给你，你帮我存起来的教育基金，现在可以给我吗？”

　　妈妈点头，表示可以，但她要知道：“你要拿这笔钱来做什么？”

　　“我要和我同学一起去毕业旅行。”

　　“同学？”林妈妈的表情不是很好，“妈妈不是反对你交朋友，你可以等到大学后，去交新的朋友。”

　　林逾静垂头丧气的，问：“妈妈，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说高考后，让我去别的城市，离开这里。如果以后，我再也不回来，你们会和我一起过去吗？”

　　妈妈沉默不语，林逾静继续说：“妈妈，在这个城市，我也有我的生活，我想当个正常人。”

　　当天晚上，妈妈把银行卡交给林逾静，告诉她：“我想让你知道，我只是为了保护你。”

　　林逾静点了点头，“我知道。”

　　高考结束两天后，林逾静向殷佩璇提出“毕业旅行”的邀请。

　　亲眼去看看？殷佩璇心想，毕竟是自己要生活四年甚至更久的城市，当然要谨慎选择。就去看看。

　　当晚，殷佩璇回家，拿出自己攒下的零花钱、奖学金，又向妈妈要了笔钱。查了两遍数目，应该够的。

　　二人收拾好行李，定好机票，在高考结束三天后，就离开了这座城市。

　　她们的目的地是重庆，之所以选择这座城市，原因很简单：殷佩璇想来试一下正宗的麻辣火锅。因此，搞定住的地方，二人就直奔火锅店。

　　殷佩璇平时也算能吃辣，上来就要挑战特辣。林逾静劝她先试试中辣，反正会待好几天，可以慢慢来体验。有意见分歧，也没有关系。就算是重庆，也是有鸳鸯锅的：一半特辣，一半中辣。

　　重庆火锅所用的油碟蘸料，二人倒是第一次见。起初，林逾静怕太油，仍是选择自己喜爱的芝麻酱。但殷佩璇吃得太香，着实引诱到了她。她便也打开一罐，倒一点在碗里，夹一片羊肉送入嘴里，香而不腻。

　　晚上，也没闲着，两个人跑去夜市，各式各样都来一份，吃到撑了才回去。

　　临睡前，林逾静躺在床上，心想：原来高考之后，真的会有幸福生活。虽然是暂时的，但也足够了。

　　高考结束后，林逾静就把闹钟取消了。第二天，早上八点。林逾静被铃声吵醒时有些烦躁，踢开被子，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后，像是一把刀从背后插入，可她连救命都不能喊。林逾静拿手盖着手机出音孔，躲进厕所，按下接听键。

　　林逾静想过换号码，或者直接关机，但害怕陆念青联系不到她，会做出一些恐怖的事情。拖是她唯一的办法。

　　对面问她：“什么时候方便见面？”她回答，自己参加了一个英语夏令营，封闭式的，没办法回去。对面当然清楚她的小心思，说：“什么时候结束？结束联系我。”

　　陆念青愿意服从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如果林逾静真的跑了，他也没办法。还不如哄着她，高考结束后还有一系列事情要办，她迟早会回来。二是即将到来的中考，他手上还有几个初三学生，也确实很忙。

　　林逾静答：“我回去后会联系你的。”

　　“不要说谎。”

　　“好。”

　　洗手间外面，殷佩璇轻轻敲门，问：“你怎么起这么早，在跟谁打电话？”

　　林逾静提高了音量，回答：“是我妈，她问我今天去哪儿玩，让我注意安全。”

　　在重庆待了两周，游记里推荐的景点，当地人分享的地道小馆子，都去了个遍。天气越来越热，防晒霜、防晒伞、防晒帽、防晒衣，买了一堆，来时带的两个箱子已经完全塞不下了。林逾静甚至考虑要不要再买个箱子。

　　“重庆太热了，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玩？”林逾静重新拿出地图，翻看着，“现在去海边应该很舒服，山东、江苏、浙江，我们去哪儿？”

　　“回家，”殷佩璇正低头认真叠衣服，“我们该回家了。”

　　林逾静如梦初醒，原来自己还处于现实世界里。

　　殷佩璇说：“明天就要出分了，还要报志愿。对了，前两天沈路希打电话给我，问我要不要在毕业典礼上表演节目，她们都已经彩排好长时间了。沈路希说，全校最高分可以在毕业典礼上作为学生代表发言。我为什么突然没什么信心呢。你呢？”

　　“什么？”

　　“你有信心考第一名吗？第一名可以作为学生代表发言。”

　　林逾静摇了摇头，“没有。”

　　明天就要出分，今天二人所要去的地方，就是观音庙。听人说，这里求学业很灵。虽然考试已经过去很久，成绩也已经成定数。但为求安心，去拜一拜也未尝不可。

　　路上，殷佩璇问：“你想好报什么专业了吗？”

　　林逾静答：“我想学医，但我爸妈想让我学金融。”

　　“学医？那你以后不就是林医生。”

　　林逾静想象了一下自己穿白大褂的样子，不禁笑出声。“那你以后有什么疑难杂症的，都可以来找我。”

　　“才不要，”殷佩璇非常嫌弃，“你还是盼我点好吧。”

　　寺庙里人不少，即便是不同省份，出分的时间也差不了几天。这些日子，有不少学生过来。

　　由于不熟悉路线，她们到达的时间比计划中晚了一点。来到之后，又听了老板各种介绍才买好一把香。因此，轮到她们时，已是下午一点。

　　烈日当空，晒得一头汗，面色都黑了。庙里的温度低，和外面几乎是冰火两重天。进到庙里，一阵凉风袭来，殷佩璇背后的汗瞬间呆住了，紧扒在背上。殷佩璇反手拍了拍背，上衣把汗水吸干，才舒服一些。

　　殷佩璇和林逾静学着前面的人，把香点燃，插在香炉里。旁边的人的嘴里都叽里咕噜说着什么，应该是些许愿的话。她们也学着，双手合十，闭眼，许愿。殷佩璇和林逾静在外面站着，看着香燃尽，才离开。

　　然后，又到旁边求了一串红绳，互相为对方系上。

　　殷佩璇想起了什么，笑着说：“林同学，你不是只相信科学的吗？”

　　林逾静答：“嗯，相信科学，敬畏玄学，不冲突的。”

　　走出庙，下山，又出了一身汗。

　　殷佩璇指了指旁边的便利店，说：“买个冰淇淋吃吧，太热了。”

　　冰柜在便利店的外面，老板娘喊她们自己拿，拿完进来付钱就行。说是便利店，也可以是礼品店。殷佩璇站在店外吃冰淇淋，从透明的玻璃中看到，店里有很多纪念品，买来可以当做礼物送给家人朋友。

　　玻璃反光，殷佩璇可以看到自己，也可以看到旁边的林逾静。她们个头相近，肉眼看着就是一样高。

　　林逾静扭过头，看着殷佩璇，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橱窗里的纪念品。林逾静侧身，在靠近殷佩璇脸颊只有一拳的距离，偷吻了她。

　　冰淇淋在融化，滴在殷佩璇手上，痒痒的，心也痒痒的。她看着玻璃反光的林逾静，以为自己没有被发现、若无其事的林逾静。殷佩璇转身，在林逾静脸上，留下一个重重的吻。

　　林逾静差点没站稳。她指了指殷佩璇手中的冰淇淋，“快吃吧，化掉了。”

　　即将进入一年中最炎热的日子，被融化的不仅是冰淇淋，还有一颗萌动的心。

　　晚上，殷佩璇非常不情愿地收拾行李。“虽然有点热，但我还是挺喜欢这里的。你不是想去海边吗，等志愿的事情全部办完了，我们就去海边玩吧。”

　　林逾静点点头，“好啊。”

　　收拾到一半，殷佩璇肚子饿了。林逾静让她把床头的泡面吃了，殷佩璇不答应，说：“这个点路口那家小面店应该还没关门。”

　　林逾静无奈地从床上下来，“我去买，你把东西收拾好。”

　　这家店她们每次路过，不管多晚，都是开着门的。等待的时候，林逾静想，最后一天了，还是不要带着疑惑回家了。于是问道：“您晚上都什么时候关门啊？”

　　老板回答：“生意好了就十二点。”

　　林逾静赢了，要是开到十二点以后也太晚了，她要回去告诉殷佩璇。

　　林逾静拎着小面回到房间，打开门，里面一片寂静，寂静得有些可怕。殷佩璇坐在地上，靠着墙。林逾静问：“你怎么了？”

　　殷佩璇朝林逾静晃了晃手中的手机，说：“陆念青找你。”

　　十分钟前，殷佩璇正哼着歌收拾行李，听到林逾静的手机响，她便过去接。看到来电显示是陆念青，殷佩璇比见了鬼还害怕，“啊”了一声，把手机扔回去。

　　林逾静把小面放在桌子上，拿过自己的手机，坐在床上。莫大的恐惧感又将她笼罩，抓着她重重地往下拽。她对殷佩璇说：“我先给他回个电话。”

　　接通，那边问：“明天就要出分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就回，但是我可能比较忙。”

　　陆念青的语气很温柔，“你不要害怕嘛，我是关心你，等分数出来了，你联系我，我来帮你分析报考学校和专业。”

　　“好。”

　　挂掉电话，林逾静把手机扔一边，陪殷佩璇坐着。

　　“我告诉你，从头到尾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