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有雨》太阳与寺

1、初见

　　四月的傍晚，陈楠坐在柜台里把玩一片树叶。天气有些闷热，陈楠估摸着晴了好些日子，今晚也许会下雨。想着今天洗的衣服还晾着，刚上了二楼去收衣服，就听到一阵车轮滚动声，隔壁周姐家的黄狗也跑出来叫唤。
　　“诶，就是这儿了，顾小姐。”陈楠听见房东徐蓉的声音，这才想起前些天徐蓉与她说，要将二楼租出去一半，听这么说那来人就是新邻居了。
　　陈楠将身子往阳台上倾了倾，看到店前的石子路上停了一辆黄包车，徐蓉背对她站在黄包车前面，之后一名女子弯着身子下了车，徐蓉伸手想扶她一把，那女子拂开她的手，轻笑道：“我不是那些大户小姐，蓉姐可不必扶我。”说完她又回身去拿黄包车上的行李。
　　陈楠看到她时髦的卷发，大红色旗袍下极好的身材，很短的袖子外露出雪白的手臂。她穿的旗袍很合身，贴切地勾勒出其动人的曲线，走起路来却干脆利落，一点不扭捏。
　　也许是陈楠的目光太缠人，楼下的妙人抬起头来，恰好与陈楠的目光相撞。陈楠的眼里出现一副明丽大气的面容，眉色很深，唇色很红。望见陈楠，顾小姐大方地冲她勾起唇角，陈楠心下一颤，赶快移开眼，放在阳台上的一盆花被失手撞下去。
　　“小心——”陈楠慌张地叫起来。
　　徐蓉刚把拉黄包车的那人招呼走，转头就看见一盆花砸下来。顾小姐躲闪得很及时，可是花盆碎了后溅出土来，沾在那红旗袍的边上。
　　“哎呀——”徐蓉抬起头来，看到陈楠一脸的惊慌，连忙俯下身子去拍那脏了的旗袍，嘴里急急地说：“这实在抱歉啊顾小姐，上门第一天就遇见这么一档子事儿，这旗袍一定挺贵吧，对不住了啊顾小姐……”
　　顾小姐把徐蓉搀起来，好脾气地笑道：“不碍事不碍事，衣服脏了洗就是。”
　　再转头，陈楠还在楼上，忘了动似的看着，顾虞逆着光看不太清她的表情。
　　徐蓉忙喊到：“小楠，赶快下来给顾小姐道歉啊！”陈楠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跑下楼来。
　　顾小姐看她莽莽撞撞地跑出店门，忍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徐蓉趁这时开口道：“顾小姐，这是我的另一位租客，也就是这间杂货店的老板，叫陈楠。”
　　顾虞抬头，看见一块“陈氏杂货”的牌匾。
　　她主动对陈楠伸出手，“你好啊陈小姐，认识一下，我叫顾虞，虞姬的虞。”
　　陈楠愣了愣，顾虞比她高出半个脑袋，此时她笑意盈盈地伸着手，夕阳的余晖照亮她半边脸，像是在发光。
　　陈楠低头看看顾虞的手，反而冲她鞠了一躬说：“抱歉啊顾小姐，我……我刚才看到顾小姐，一时愣神，没想到……”
　　“不必再道歉了，”顾虞微笑着伸回手。
　　“那这旗袍……我为顾小姐洗了吧。”陈楠赶忙说。
　　顾虞看着对面那人满头的汗和通红的脸，起了些逗弄的心思。她微微弯腰，无声无息地拉进两人间的距离，说：“陈小姐啊，我这旗袍可有点贵……”
　　“我赔给您！”陈楠赶忙说。
　　“噗。”顾虞一个没憋住，继续道，“我是在奉华定做的呢。”
　　陈楠一愣，奉华裁缝铺是全城最好的铺子，这下她可买不起了。然而想到顾虞刚才的笑，才反应过来这是在与她开玩笑，毕竟奉华只为那些少爷太太们做衣服。于是她摇着头说：“那就没办法了，我可连奉华的门都进不去。”
　　“确实是没办法了。”顾虞站直了身子，说，“那就劳烦二位先带我去我的房间吧。”
　　徐蓉看顾虞真没介意刚才的事，连忙热情地说：“诶，您往前走顾小姐，我这就领您去瞧瞧。”
　　于是三人一起跨进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