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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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州。”
渝州城门前，翠衣少女歪着头，呆滞的脸上还是呆滞的表情，像是痴傻了一般。轻轻念着城门上笔力遒劲的铜文大字，木讷的眼睛眨啊眨的，终于有了涟漪。很艰难地像是想清楚了一般，长袖自空中滑过一道弧线，旋身踏入。
漫步在石板铺成的街道上，听得“垂缍饮清露，流响出疏桐”。看到那“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涧影见藤竹，潭香闻芰荷”，“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便颂这“ 纳清风台榭开怀，傍流水亭轩赏心”，只道“槐柳成阴雨洗尘，樱桃乳酪并尝新”。
然后，停在唐家堡前。
如果直接这样进去，是不礼貌的吧？
想了想，皇甫月停在一位门卫前，恭谨道：“这位大哥。”
门卫听到声音很不耐烦地抬眼：“干什么呢？不知道这里……”后面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表情像是见鬼了的惊悚。
她长得很恐怖吗？额，其实她自己照镜子时感觉挺不错的啊。哦，对了，可能是这里的人的品位不同吧。
努力咧起和善的笑容，皇甫月道：“可以带我……”
此时门卫才反应过来，一听这话，乐不可支地点头：“当然可以。”只要小姑娘你想，嘿嘿，本大爷愿意带你到任何地方。啧啧，怕是仙女也不过如此吧。他陶醉地想。
只听那声音软软的道：“去见唐小姐？”
门卫一愣，鹦鹉学舌：“唐雪见唐小姐？”
知道是为难他，皇甫月愧疚地低下头：“是，如果麻烦……”
颔首轻垂，露出洁白光华如上好陶瓷的脖颈。脸颊绯红，盛却无数鲜花。门卫看痴了，见她似乎拘警地缩了缩，忙不迭地应道：“不麻烦不麻烦。”就算是豁出这份工作，他也替她达成！
遮去眼中一闪而过的慧黠，再抬头时，仍是那个木讷沉默的皇甫月。
很幸运，唐家一群人正在厅堂，闹哄哄的，显然是在为唐坤的病情想办法。一看到门卫领着皇甫月进来，不约而同地停止。
一个青衣少年出来：“这是……”
“额……”当真正见到自己的主人，门卫才惊觉自己的胆大，立刻被吓出一声冷汗，结巴了。
见状，皇甫月上前一步，盈盈一拜：“我是皇甫月。”
“皇甫姑娘。”
“我能治好他。”“他”不必点明，大家心里都清楚。
“你说，你有办法治好我爷爷的病？”着红色衣裳的俏丽少女在听到皇甫月的话后，激动地冲上来抓着她的衣服问。
唐雪见。目光闪动了下：“应该。”
“应该不就是没有？哼，我看你就是贪图唐家的财产才来坑蒙拐骗的！你当真以为我们是三岁的小孩啊。”不等雪见说什么,唐乡荷先怒气冲冲道。
皇甫月木讷的眼神顺声直直地看向她，波澜不惊。
唐乡荷却觉一阵阴冷，那木讷没有表情的脸，就算再漂亮，也给人一种女鬼出行的错觉，尤其是那眼神，直勾勾地凝在一处。她不由打了个寒蝉，但一想到她不过是个江湖骗子，又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膛：“瞪什么，看，这不是被我说中心虚了吗？哼，我就说啊，不要随便相信别人。唐雪见，你再这样，要你爷爷怎么把唐家堡交给你？依我看啊，还不如……”
“住嘴！”唐恒见雪见悲愤的脸色，立刻呵斥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唐乡荷到嘴边的话堵了堵，只能咽了下去。不甘心地瞪了皇甫月一眼，安静了。
唐恒安慰雪见：“雪妹，放心好了，爷爷一定能够好起来的。”
“恩。”唐雪见隐藏住悲伤点了点头，想起一旁的皇甫月，又问，“你……真的有把握治好爷爷？”
“我有条件。”
唐恒直觉有陷阱，刚想阻止，就听雪见应道：“若你能治好爷爷，我什么条件也答应。”
他调头看向绿衣少女，只见她眉眼轻扬，是说不出柔桡轻曼，妩媚纤弱。燕语软言,便酥软人心：“我要……唐、家、堡。”
“不可能！”唐乡荷第一个叫出来，“你看吧，你看吧。我就说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怎的其他大夫都没这本事，偏偏她一个女人还吹嘘……”
“唐乡荷。”娇声软语。
“干……干什么？”唐乡荷底气不足地结巴着。
皇甫月依然平板着脸，只是眼波流转处带着犀利。唐乡荷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发现自己的举动后，她又不甘心示弱，于是高喊道：“来人，快来人！把这骗子给我拖出去！”
“做贼心虚吗？”
“什……什么？”
“你要唐家堡。”
“胡说！”唐乡荷大喊，“你……你这根本是挑拨离间！你……我……”
“二娘。”雪见冷静下来后，忍不住打断她，“不管怎么说，皇甫小姐既然说有办法，那我们就应该让她试试，到时候就知道她是否是骗子了，不是吗？”
“可是……可是……”唐乡荷语塞，“难道你也不相信我的话吗？就凭她的只言片语，你就敢对我生气？你们一定是串通好的！哼！”
唐雪见无力的解释：“二娘，我没有。毕竟现在爷爷的病是最重要的。你一直反对，难道你真的是皇甫小姐所说的那样？”
“我……哼，你既然执意要她看，那就让她去看，到时候若她真是骗子，可就知道自己错了。”说着，她又嘀咕，“真不知道你爷爷是怎么想的，一个女娃能有什么能力管理唐家上上下下几百人口。”
唐雪见这回理都不理她，走到皇甫月身边求道：“那个……不能换个条件吗？唐家堡是我唐家毕生的精力，爷爷他……爷爷他如果知道他自己的性命是用唐家堡换来的，他一定不会接受治疗的。”
皇甫月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唐雪见贝齿咬着下唇，迟疑了下：“你真的只要唐家吗？”
皇甫月点点头。
“为什么？”
“五毒兽。”依然言简意赅。
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唐乡荷偷偷问唐益：“唐家真有五毒兽？”她居然一点也不知道，哼，那老头一定是防着她！他最好死了，那么唐家的一切都是她的了！
唐益冷哼，没有回答她。他当然知道唐家有五毒兽，因为那是他在养，只是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莫非……
眼里煞气阴霾。
唐恒皱着眉头走上去，先一个拱手，然后问道：“请问姑娘是怎么知道唐门里有五毒兽？”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过皇甫月懒得回答，所以她仍直直地盯着雪见，等待答案。
雪见思想斗争许久，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地开口：“好。五毒兽就五毒兽。如果你能医治好爷爷，我愿意把五毒兽给你。可是……我不知道它在哪里。”
“我知道。”
“咦。”雪见惊讶地张大眼睛，“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爷爷？”
“一命抵一命。”用花楹换唐坤的命，实在太合算了。不过她之所以不自己去偷，是因为这是她的骄傲。该是她的，她自能光明正大的拿到。
“哦。”雪见虽然有点云里雾里的感觉，不过还是想到最重要的问题，“那你什么时候方便？”
“现在就好。”
“那，皇甫姑娘，这边请。”
“唐雪见，你是笨蛋吗？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可知道五毒兽有多重要吗?据说可是能解百毒啊！”唐乡荷恨铁不成钢地咕哝，瞥见前方一身绿衣，身资婀娜的皇甫月后，刻意提高声音，“长得可真花里花俏，唐雪见，你可要小心点，说不定人家就是冲着你爷爷来的。男人呢，一看到漂亮女人往怀里钻，就是容易把持不住……”
雪见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她：“二娘，真正要小心的是你吧。毕竟人家年轻漂亮，而你，人老珠黄了。”
“你……你……哼！”唐乡荷愤怒地重重踩着地板。
皇甫月的余光轻飘飘地落到她前面的石板上，再轻飘飘地转到唐乡荷身上，最后不着痕迹地收回，唇角已然挂上憨憨笑容，又纯真又无辜。
唐乡荷又是一重重一踩，却不知怎么回事，她脚底下的石板“啪”地碎成两半，又听“喀”地一声，唐乡荷的脚正好卡在石缝中。偏偏那石缝的大小刚好比她的脚小一圈，于是，进得容易出去难。脚被卡住后，她又失去重心的向后一倒。
由于事发突然，根本没有丫鬟反应过来。
只听得“啪”地一声，唐乡荷被重重摔到地上。她怒得抬头刚想骂什么，又听“喀”地一声，勃颈因为用力过度而扭到了。
唐乡荷疼得面目狰狞了。
皇甫月为唐坤把着脉，习惯性地开起了小差。
果然师兄妹什么的最麻烦了。
那日，苏安之将她送回仙三时，笑得那叫一个如沐春风啊。他说：“小师妹你不是一直想解开‘暮时’吗？那么就去要了五毒兽吧。啧啧，她的心脏一定很好吃。”
她望着苏安之，一脸诚恳：“你的也不错。”
苏安之不甚在意地笑笑，宠昵地揉着她的头发，将那头顺直的秀发弄到凌乱后，他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手：“你说，如果大师兄实验成功了，你会怎么样？”
会死。
皇甫月瞳孔一缩，面上绽放出璀璨的笑容：“拭目以待。”
她从不打没把握的仗。不过是“暮时”而已，大不了她去撞个鱼死网破。哼，她当年能忍气吞声，不哭不闹地让眼镜蛇的毒素渗入身体里。区区一个“暮时”的发作，她自然能隐忍下来。
如果不是后来柳云遮救她出来，她怕是早已经葬生火海了。
“皇甫姑娘，我爷爷的病情很严重吗？”焦虑的声音说到最后已然咽哽，“难道……难道真的无药可救了吗？”
诶？皇甫月眨眨眼，呆楞的眼神逐渐汇集了焦距。她看着眼前几乎是要哭出来的少女，脑子里一片疑问。
是她失忆了吗？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说过唐坤没救了？皇甫月觉得自己有义务询问：“为什么？”
这回轮到唐雪见愣住了。“你……那你为什么诊这么长时间？不是束手无策吗？”
呃，其实那叫发呆。
皇甫月整整容，一脸严肃：“我在沉思。”
众人的表情同时颇具喜剧地漂移了。
“如此说来，皇甫姑娘你是有办法了？”唐恒问道。
“笔墨纸砚。”入乡随俗。
一听这话，雪见欣喜地对身边的丫鬟吩咐道：“还不快去准备。”
“是。”丫鬟退下没一会就端着文房四宝进来，放到桌上后，恭敬地退到一边。
皇甫月上前提起毛笔时，微微有些出神。额，她忘了，她不会用毛笔字啊啊啊！没关系，反正说谎一向是她擅长的。于是，更淡定的放下毛笔。
“皇甫姑娘，你这是……”唐恒迟疑了下问。
皇甫月左手抚上右腕，表情含着一丝羞涩、不知所措和隐隐的歉意：“前天……崴到了。”
“这样啊……”唐恒略微一思索，“要不请皇甫姑娘您口述，由在下笔记吧。”
皇甫月摇摇头，羞涩的表情更不好意思了，通红的脸颊几乎要自燃了。她语带隐含：“有些药……难找。”
“那这怎么办？”唐雪见一听，急了，“给我发出榜单，就说，如果有谁手头有这些药，那唐家就答应他一个请求。”
“唐雪见！”唐乡荷一听就怒了，脖子一伸，结果不小心扭到受伤的部位，整张脸都扭曲了。
雪见当作没听见：“还不快点。”
“雪见。”唐恒哭笑不得地叫住她，“皇甫姑娘还没说呢，你想让下人去要哪些药？贴张白纸上去吗？”
知道自己莽撞了，唐雪见微微有些窘迫地望向又开始神游的皇甫月，“额，皇甫姑娘，请问要哪些药材？”
听到声音回过神的皇甫月定定神，道：“我知道哪有……”她蠕动了几下嘴唇，欲言又止。
唐恒会意，使了个眼色，丫鬟走上前将锦盒放到桌上。唐恒走上前，将锦盒打开，里面白花花的银子让众人垂涎欲滴。他微微一笑，无不自豪：“一百两诊金，还请皇甫姑娘笑纳。”
一百两，这可是整整一百两啊。
唐乡菏贪婪地盯着，一想到这一百两就要转手他人，肉痛了。她暗自撞撞唐益，示意他说话。
唐益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转向皇甫月时已然挂着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皇甫姑娘，您可要对得起这一百两诊金啊。若是无效……”他敛了笑容，“那么诊金我们可是要收回的。”
皇甫月歪了歪头，表情显得有些呆楞，似乎没有理解他的话，迟疑地“恩”了声。
唐雪见看不下去了，出声维护道：“不管怎么说，她都尽力了……”
“雪见，话可不能这么说。如果皇甫姑娘没成功却领走了一百两，这消息如果让心怀好歹的人知道了，都来敲诈一番，那我们不就成了冤大头？”
“可是……”一听这么说，雪见也迟疑了，她望向皇甫月，神情有些愧疚，“还请皇甫姑娘在唐家堡住下，等爷爷痊愈那天，雪见必然带着一百两银子向皇甫姑娘您亲自请罪。”
皇甫月犹豫了下：“不好意思吧……”微微地拉长音，带着顾虑。
唐乡菏阴阳怪气地插话：“难道你是心虚了？”
是有点，因为这正是她的目的。于是皇甫月顺水推舟：“那就打扰了。”哎呀呀，这么容易就达到目的，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呢。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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