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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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溪月都缄默不语地吃着红枣，一幅意兴阑珊的样子，这让红绯大感困惑，不由问道：“你在想什么？”
溪月大概是发呆入了神，忽听旁边传来声音被吓了一跳，待双目视线聚焦看清红绯的脸后，才松了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小胖脸显得认真而严肃，拍着胸脯道：“我在沉思。”
“扑哧。”红绯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你本性我还不清楚？还装深沉呢。”
小包脸被鼓起：“才没有呢。”她微微地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脸蛋也泛着红晕。
红绯知她恼怒了，遂转移话题：“你的脚受伤了没？”
听她这么说，溪月才发现，刚刚被红绯吓得一跳，好象真扭到了右脚，而她与人说话时，习惯性地会把力度加在右脚上……
“嗷——痛！”溪月抬着右脚，单脚着地乱蹦一通，六神无主，疼得想哭还拼命忍着。
红绯好笑地看着她扭曲成一块的肉团，过去扶着她在路边一块小石上坐下：“你先在这坐会，我回去拿药酒。虽然离宫有点路程，不过我很快就会回来，你自己不要乱走。”
难得红绯说了这么多话，所以溪月每一句都听得认真，待她说完后点头应道：“恩，我等你。”
红绯得到保证，便施展轻功向来时的方向掠去，不一会儿，就没了踪迹。
溪月一直注视着红绯的背影，直到她消失不见，才缓缓地从石块上站起来。
“再不相见啊……”她叹着气，却是毫不犹豫地转身，朝与之相反的方向走去。哪有半点右脚被崴到的痕迹？
她在某一程度上来说，还是沾染上了师父果断的狠决，该断时就断得干干脆脆。
她其实，曾幻想过在重楼身边一直呆到死亡终结自己的生命，不过幻想终是幻想，现实总会在故事最美好的时候给予当头一棒。
我们都中了现实的毒，惟有用分离去解。
溪月顺手又往嘴里塞了颗红枣，没走几步就被眼前看到的景象惊住了。
艳红的发髻,赤焰如火的双眸，娇红欲滴的唇瓣，手中握一把金色长弓。烈风卷起她及地的长裙，发出“飒飒”的声音。这个少女，单是这么张弓立在悬崖上，便自有一股高高在上，凌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她不会是想跳崖自杀吧？
这么想着，溪月上前了几步，因此更加看清少女的面容。待看清后，溪月反而被惊到说不出话来了。
啊咧，红葵？
少女似是感应到溪月强烈的注视，双眸漫不经心地向她扫来，忽然面色一凝，弓转过来对上溪月，赤红的箭凌空浮现。
溪月冷汗直冒，箭口直对自己，使她根本僵硬着无法说话，更没力气躲开了。
肚子突然一阵收缩，溪月慌乱地从篮子里掏出红枣扔进嘴里咀嚼。再看向少女时，只见她的衣摆被风吹得更鼓了，整个人几乎都要羽化登仙。
溪月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小步，不想踩上了一小石子，这次脚真得一崴，跌倒在地上，篮里的红枣洒了一地。她无暇顾及这些，惊恐地抬头，却见少女手一松，那利箭飞速地直避而来。
杀人灭口。脑海里才冒出这个想法，溪月已经直觉性地抱头了。
纵然她是个再怎么冷静的人，现在遇到这样的事情，再加上又是手无缚鸡之力，当真是害怕了。脑袋是一团糨糊，溪月咬着嘴唇，目光深处是幽幽一片的肃杀狠意。
利箭自溪月头顶横空而过，在她身后爆开。
一直过了很久都没感觉到中箭痛苦的溪月偷偷张开一只左眼，透过指间的缝隙往外瞧，只见少女冯虚御风，飘然而下至自己身前。
然后，她听到了少女略带嘲讽的声音：“害怕了？”
溪月放下手，底气不足地为自己辩解：“才……才没有呢。”
“那你的腿怎么软成这样？该不会是瘸子吧？”
毒舌女。溪月内心诽谤，面上却露出与内心想法完全相反的天真笑容：“是红枣洒了。”指着掉落一地的红枣，溪月理直气壮道。说着她真要去捡落了一地的红枣，只是手还未碰到红枣，人已一个翻身，脖子被掐在红衣少女手中。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妖艳的赤眸里折射出森冷的杀意。
真粗暴啊。溪月颓废地有气无力道：“我迷路的。”
手劲微一用力：“说谎。”
唉，为毛她碰到的人，一个两个都那么喜欢掐人脖子呢？溪月哀叹：“被人骗的。”
红衣少女显然不信，正欲杀人灭口时，一道温柔地呼唤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就能看见一位穿着水蓝色长裙的女生挂着泪水出现：“龙瑶。”
龙瑶。
溪月在心里细细拒绝这名字，面上不动声色。她想，她终于明白一开始见到这个少女时的怪异在哪里了。
龙瑶快速地收手，转身时已将满身泄溢的杀气收得一丝不露。蓝衣少女一把扑进她的怀中，声催泪下：“你去哪里了？这里好恐怖啊，我们快走吧。”
龙瑶无奈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谁让你偷跑出城来找哥哥？乱走乱走迷了路，这才知道害怕了？”
龙葵委屈地扁扁嘴：“我担心哥哥嘛。”
那也不该走到这里啊。龙瑶叹了口气，拿她没辙，只好道：“快走吧，这次跟紧我别再走丢了。”
“哦。”龙葵唯唯诺诺地应了声，从龙瑶怀中探出头，看向在匆忙捡着红枣的溪月，“她是谁啊？”
龙瑶眼中闪过杀意，声音也冷了下去：“不相干……”
溪月先一步打断她要说下去的话，指着自己笑眯眯地对龙瑶道：“我是溪月。”
龙瑶露出可爱的微笑：“我是龙葵，她是我妹妹，龙瑶。”
我知道。溪月笑得更加灿烂，好似诱骗小红帽的大灰狼，她站起身将一筐红枣递给她：“你要吗？”
龙葵缩了缩脖子，有些嫌恶：“脏了。”
溪月不甚在意地笑：“饱肚子就行。”她估计在这个鬼地方一时半会是出不来的。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拒绝太过了，龙葵踌躇了下又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迷路了吗？”
溪月耸肩，不甚在意：“被人抛弃了。”
“好可怜啊。”龙葵听得心切，连忙道，“要不龙瑶，我们……”
不等她说完，龙瑶就打断她：“不行。”
“可是……”
“如果她是奸细呢？我们不能拿姜国百姓的性命做赌注。更何况……”龙瑶冷静地看了溪月一眼，“她既然能进来，想必也能自己出去。”
溪月好不容易插进一句话：“我不是奸细。”而且，她又不是自己进来的，她也是屈于权威啊……
龙瑶冷笑：“不管是不是，出现在这里都是值得怀疑。魔尊重楼的宫殿，岂是寻常人想进就能进得来的？”
“魔尊重楼？”一旁的龙葵好奇地问。
“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龙瑶没好气地解释道。
溪月在一旁赞同地点头。对对对，她就是下场，现在这条小命还被悬在半空中。
龙葵害怕地四处扫了眼，扯扯龙瑶的衣服：“那我们快走吧。”
龙瑶握住弓的手紧了紧，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来不及了。”
就在龙瑶话音落下的时候，四周浮现了一大群死魂灵。
“真麻烦。”溪月往嘴里塞了颗红枣，自觉地退到了龙瑶身后。她她向来谙熟安生立命的法则，能屈能伸，这种时候，还是把逞能当英雄的机会留给别人吧。
龙瑶自然看到她的小动作，瞥了她一眼，对于她这种退缩的做法表示鄙夷，后者当作没看到地一口一口吃着红枣。
龙葵吓得脸一下子苍白：“这是什么？”
龙瑶张弓，催动力量，一把赤红的箭浮现出来：“别说话，留着力气等会逃命。”
在她说完话后，箭便被射出，精准无误，一箭三尸。
溪月见龙葵还在愣在原地，忙一把扯过她往旁边空地走去。没看到要打群架了吗？
龙瑶知她们已经退到安全的地方，也就无所顾虑，放开了手脚，开始大面积地横扫。纵然如此，一个死魂灵消失后又会出现一个，简直趋之不散，杀之不禁。渐渐地，龙瑶发现自己的体力开始被一点点耗尽，进攻也越来越迟钝。终于，在她翻身要再射出一箭时，一头死魂灵抓住她的破绽，一刀砍了下去。
“啊！”龙葵害怕地尖叫。却见龙瑶险险地躲过后又一箭杀了它，还没来得及舒口气，就见右侧有三只死魂灵不约而同地举起镰刀往龙瑶身上砍去，立时心眼又提到嗓子里了。
这次龙瑶没那么幸运躲过，背后一下子三刀让她几乎难以站住。眼角瞥见龙葵正惊慌地盯着自己，又勉力撑起一口气连发三箭将偷袭她的三只死魂灵杀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这三只死魂灵消失的时候，又有三只死魂灵举起镰刀砍向龙瑶。任她再怎么强悍，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战斗早已是精疲力竭，再加上背后的三刀，她已经没有任何办法躲过去。龙瑶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等待即将而来的疼痛。
“啪”“啪”“啪”
三颗红枣精准地嵌进三只死魂灵的咽喉，一招毙命。可想而知出手之人必是功力非凡卓越。
龙瑶听到声响后立马睁开眼睛，手中的弓箭配合地再次射杀一只。趁着这空隙，她扫了眼一旁还在一口一口吃着红枣的女人，赤红的眼眸中闪过一道阴光。
这女人，留不得。
溪月心知龙瑶对自己杀意已起，但现下最重要的是保命，而且肚子里的蛊虫已经因为刚才的强制运功而蠢蠢欲动。
果然麻烦。她心想，默默地继续吃着红枣。
龙瑶撑着毅力又杀了四五只之后，再也难以撑下去，手中的弓因没有灵力的支撑而失了踪影。与此同时，周围围的一大群死魂灵均举起镰刀向她砍去。
在劫难逃。
“啪”！
随着一声巨响，四周的死魂灵全部散去，数十枚的红枣竟同一时刻被嵌入死魂灵的要害，动作这般干净利落。
溪月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手中的篮子被打翻，红枣又滚了一地。
“啊！”
她捂着胸口痛苦地叫了出来，肚子中的蛊虫叫嚣着要破壳而出，疼痛难忍，溪月甚至想直接拿一把刀切腹算了。
“溪月！”龙葵惊得冲上来，又没办法，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手足无措。
脑袋越来越涨，好象所有的被她刻意隐藏的记忆又一一重新浮现，几欲爆裂。视线慢慢变得模糊，好想瞌上，好想家，好想那该死的……柳云遮。
她后来问过柳云遮：“你会像当初杀掉荏秋一样毫不犹豫地杀了我吗？”
当时柳云遮是怎么回答的呢？有点忘记了，不过像柳云遮这么残忍的人，也不指望能从他那里听到什么好话。
耳边隐隐约约似乎有听到男人的声音，低沉阴哑，与柳云遮道貌岸然的清雅完全不同，却异常的让人心安。
应该不太可能是重楼吧，他也这么狠心，竟真叫红绯杀了她。如果不是蛊虫闹腾地厉害，她一定死要把重楼揪出来揍一顿，不过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她被揍了吧。
即使是这样，也恐怕没有机会了吧。当初为她抑制蛊虫，又以另类之法使它安了躁动的老医师曾说过：“如果你在蛊虫出来之前先失去生意，那么任谁也不能唤醒你。”
当时她一笑了之，心里想的是，她皇甫月怎么会懦弱到失去活下去的意志？她害怕死亡，即使只有一纳米生的希望，她也会见针插缝，活下去。
可是现在，她真的忍不下去了，原来她练就多年的忍力不是为了忍师兄和师父，而是为了今天啊。当初老医师怎么就没跟她说明白，蛊虫破壳是多痛苦的一件事？她如果知道会有今天，一定不会喝下那杯有蛊虫的水，虽然那之后，让她渐渐溶入了他们。
二师兄的动作即使快速，也还是被她看在了眼里，若非以性命换取信任要便捷得多，她一定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还要搭上这么多年的功力，太不合算了。
身体被人抱起，即使速度飞快，仍像是坐在平稳的房间里一样。真美好，温暖得她想就这么睡过去。
“如果你敢，我就让溪风陪葬。”
真讨厌，总是来威胁她，重楼乃果然还是太傲娇了。不过看在你最终还是来了的份上，我就勉勉强强继续撑下去，直到……你也放弃了为止。
在重楼的怀抱中，她终于忆起了柳云遮的回答。
“如果你想死的话。”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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