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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终章 ...


  •   那天晚上蒋平风一路护着丁江绿回到家,正巧撞见丁向荣回来,他没有隐藏自己的身影刻意让丁向荣知道了他的存在。

      她的父亲何其厌恶像他如此这般的人,如若知道定然不会再让丁江绿有与他相见的机会。

      而她最是爱她的父亲,亦最听她父亲的话。

      兜兜转转,他们终究还是有缘无分,他苦笑着想。

      可他又是多么可恶又卑鄙的人,竟然会想用那么粗鄙的手段企图让她求而不得生生世世永永远远都要记着她的这份年少无疾的爱恋。

      他等了两天等来了丁向荣。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出乎意料地是他所想要谈的又不止是蒋平风以为的。

      两个人满腹算盘,各怀鬼胎,一场协议就这样生效。

      丁向荣单方面截断了丁江绿和蒋平风的联系,将丁江绿软禁在家中三天后匆匆将她送往欧洲留学。

      戏里真真假假谁人看得清,既要入局就下盘局中局。

      丁江绿走的那天,蒋平风抬头望天看见飞机划过云端留下的痕迹,弹了弹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的烟蒂,看着烟星明明灭灭,面上无波无澜。

      时隔不过须臾一年光阴,蒋平风应了沈子林的局,重新当上了新一帮的尖面虎。

      风光一片,谁人知其背后咽下的苦果。

      林林总总,不过轻描淡写一句划过。

      尖面虎回来了,更加得宠。

      ——冷心冷面,也更加不好招惹。

      “平风,进来吧。”

      蒋平风站在门外冷眼瞧着被拖出去的人痛苦惨叫面目模糊,却仍无动于衷地望着那个身影消失在拐角,站在外面直至等到听见里面人传来的声音方才走进去含笑望向坐在檀木花梨椅上的人喊了声“二叔”。

      “那个渣滓,我们为了抓住他等待了十几年,而如今能替我们抓住他的只有你。”

      端坐在檀木花梨椅上的人正是大名鼎鼎,恶名昭彰的季并雄。

      不似传说中的凶神恶煞,反之一眼瞧去那就是一位干枯瘦弱的老者,平易近人,笑意盈盈。

      这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坏人惯不会将“我是宇宙第一大坏蛋”写到自己脸上供世人观赏,真正的坏人他们会将它刻在骨子里。

      他们是最善于伪装的人群,悉心钻研演技几十年,演得出神入化,连戏子都没能饰出他们的半分皮骨。

      前一秒还跟你笑意盈盈称兄道弟,下一秒就可能转过身来面不改色捅你一刀,嘴里却喊着兄弟情深。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季并雄与华在赟、沈子林三人为异性兄弟这件事几乎没几个人知道,而他在三人中排行老二,又因蒋平风为华在赟唯一的养子,因着有这层隐晦的关系蒋平风按着辈分得恭敬地称他一句“二叔”。

      “什么不懂事的东西也值得二叔您亲自动手,这等小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便行了,何劳二叔您呢。”

      “你啊,惯是会说漂亮话,”季并雄眯了眯眼带着笑意忽想起什么有些惋惜,“只可惜了华兄。”

      “父亲的仇,平风不会忘,定然不死不休。”蒋平风微微低下头,垂下眼帘。

      季并雄打量了他会儿,心里的算盘料定心中无蛔虫自然无人知晓因而打得哐哐响:“有你这句话我心甚宽,只怕你怪我,非得拉你回来淌这浑水。”

      “我离开新一帮是遵循父亲的遗愿,起初本以为大仇得报不曾想如今父亲的死另有凶手,平风还得感激二叔告知真相,不然父亲死不瞑目我又如何能安心立身于这世间。”

      既已然开局,不如就顺其自然以身入局,如若不然以何诱敌。

      “你是个好孩子。”季并雄面上惋惜心里却拿捏着只差挤出几滴假惺惺的泪水以剖腹明志。

      好一出兄弟情深的戏码。

      “二叔,放心,码头那批货的去留平风心中早有决断。”蒋平风表里不一,面上不显。

      季并雄注视着蒋平风离开的背影,食指在扶手上一叩一叩,步步为营,不紧不慢。

      老三,你不下台,我如何真正成为新一帮的掌权人,须知一山不容二虎,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

      你妒你虽为话事人,帮中权权事却都有华在赟的影子,我亦如此。

      可见职业分三六九等,坏人也分三六九等,沈子林虽坏却还是坏得棋差一招,落了他人一等。

      很快传来消息,码头的货被警察截住,沈子林为人谨慎又因对这批货颇为重视亲自查货正巧被抓了个正着。

      饶沈子林几十年来在香港九龙区里多么呼风唤雨权柄滔天,如今虎落平阳,树倒猢狲散,落井下石者比比皆是。

      蒋平风虽也在内却没能让警司一帮人抓到痛处,问他他也只管将权权事宜一概推到沈子林身上,只说自己路过,其他一概不知就被警司不分青红皂白抓进来。

      警司手里没证据只得放人。

      码头的货早在一天前就已被蒋平风秘密换走,仅损失几百斤次等货却借此除去心头大患,任谁人不称一句妙。

      蒋平风当天晚上就被人保了出去,保他的人是季并雄,又不止他一个。

      警司看着蒋平风大摇大摆地走出警局,无不咬牙切齿却又束手无策。

      开庭之日,蒋平风无视沈子林阴沉的目光当庭指证沈子林谋害华在赟等人数十条人命,秘密贩卖毒品,证据确凿,无可申辩。

      沈子林被剥夺终身政治权利,判以最高刑罚终身监禁。

      叱咤香□□道几十年的新一帮话事人沈子林于2002年7月13号落网,结束了他传奇灿烂的一生。

      这只是第一步。

      继而在季并雄的掌权下新一帮吞并了香港大大小小几乎所有的帮会,成为香港权势最炳最大规模的帮会没有之一,灿极一时。

      沈子林一事过后,季并雄对蒋平风放松警惕,极其信任他,帮中大小事宜皆交由他权权管理,但却也事事留有一手。

      蒋平风只当不知。

      他自当是最最最谨慎的人。

      须知最最最值得自己将背后交付的那个人只能是他自己,他就是靠着这个算计了别人,怎可能会在此处跌倒。

      但是足够了,对于蒋平风。

      2003年11月 23号

      季并雄蓄谋秘密与东南亚最大的毒贩合作意图垄断香港毒品事先与他们早已签订好了数万斤货的合同,由蒋平风牵头,约定24号圣诞夜前夕在九龙尖沙咀码头交货。

      当天夜里,溯悦等来了一名贵客。

      吴再年到的时候蒋平风正坐在溯悦天台上自饮自斟。

      那天丁向荣利用了他对他女儿的情意,蒋平风亦利用了他对他女儿的拳拳护女之心以及——杀妻之仇,为他与丁江绿的未来谋得一丝可能。

      两相利用,各有所得。

      两人各怀鬼胎,心里算盘打得亮堂堂。

      警局真正保他出来的人是丁向荣。

      沈子林估计到死也只以为自己是被季并雄算计,却不知真正算计他的人是蒋平风,而他亦是蒋平风为博取季并雄信任所抛出的饵。

      他们三人,华在赟义薄云天最重情义却反被亲友所害,错信他人误入陷阱无端送断性命,他最是聪明倾尽全部心血教出来的学生亦不会差到哪里去,只可叹华在赟早先已隐约知晓兄弟有离间之隙故早有归隐之意私下也曾对蒋平风透露一二却没等到那个时候已然身埋黄土。

      这场持续了长达两年之久的戏剧,台上人咿咿呀呀唱了那么久,终于马上就要落幕。

      蒋平风觉察吴再年的靠近,递给他一罐啤酒,眼里透着明亮,是即将解脱的释然。

      “他们的事情虽说是由我来牵头做成的,但是具体事宜皆是他一人亲自联系,具体他约在哪里我也不清楚,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以及最近的观察,最有可能的就是尖沙咀码头。”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吴再年接过啤酒,没有喝。

      他眯了眯眼喝完手里的啤酒没有应答,嘴里明明是啤酒灼烧心肺他却尝出了初次尝到巧克力的滋味,香醇丝滑。

      焦苦亦甘甜。

      吴再年没再说什么,站起来将啤酒放到他的面前,转身离去又停下来说。

      “活着回来,小姐在等你。”

      他与吴再年单线联系两年之久,吴再年从不在他面前提及她的只言片语,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或许也将是最后一次。

      蒋平风不知道此去还能不能回来但是他从不后悔。

      他淡淡一笑,声音沉稳,最后一次如少年肆意饮酒大笑,那是他不曾拥有过的少年模样。

      “迟早会忘的。”

      可他该如何能忘记那个她。

      那个在离开的前一天悄悄躲起来给他打电话却只字不提只隐忍抽泣的姑娘。

      那个他放在心头爱到可以一无所有的姑娘。

      该如何忘记那个她。

      在她离开的前一天,采红拿着信找到他。

      骂他渣男也骂她是个傻女脑子坏掉了竟会爱上他这样一个怯弱懦弱的男人。

      他看着她任由她打骂没有任何反抗。

      却转头当着她的面亲手撕掉了写给他的信,撕得稀碎。

      碎屑散落满地。

      他不敢看那封信,他怕他一旦当着他们的面看了这封信,明天谁也走不了。

      天涯海角他也会追过去,放下所有的一切追过去。

      他艰难地咽了咽喉咙转头对上采红咬牙切齿的目光,声音略微沙哑地告诉她,让她转告她。

      她值得更好的。

      合该是这世上顶顶好的男儿方能配得上一个她。

      他心里的小姑娘总是美艳动人,连爱一个人都明目张胆,如此肆意张狂。

      何其有幸,他曾有过这独世珍宝。

      是他配不上她的爱意,将她的爱意抛至海底成为那无边海底的遗珠。

      采红凶狠地回过头:“不用你说。”

      随后他注视着她头也不转地离开,却在她离开之后默默捡起满地被他撕得稀碎的信。

      平头跟在他后头看得揪心一个劲扇自己的脸错以为是自己才导致这般结局。

      他没搭理他,继续捡地上的纸屑。

      捡完之后斜斜地望着平头红肿的脸挑挑眉。

      “我竟不知你这个衰仔从哪里来的自信如此高看自己。”

      平头哑然亦惶恐。

      他躲在无人的夜里,点着灯彻夜不眠地把它们一张一张拼好,心里暗骂自己怎么就不会装模作样撕一下非得撕得稀巴烂。

      自己非得作死给自己捅刀子。

      那天晚上他接到一个电话,里面没有人说话他明白自己应该挂断却贪心地想要装作不知道只一味问是哪位,到最后他不再出声,各自听着两人的呼吸声,直到最后传来隐隐约约竭力隐忍的抽泣声后,对面挂掉了电话。

      当时他正在拼着被他撕得稀碎的信,听见话筒另一边传来的抽泣声,心脏骤然抽痛手一抖,好不容易要拼好的信又变成起初的满目狼藉。

      之后——之后就再也没有来电。

      只是在那的一年后他算计沈子林时不察意外负伤被警察抓捕又放回去的晚上他意外接到了一个电话,他没说话,里面两人都沉默着。

      良久最后她哽咽地说。

      我等你。

      然后她挂掉了电话。

      他入坠冰原浑身发凉。

      既喜又忧,料想定是有人告知她了真相。

      可他们的身份注定终生是无法相守,爱恋已成回忆不可追。

      他又有什么值得她去等他。

      生死未卜命运未知,步步为营,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他如何能给她一个天荒地老的承诺。

      我那明媚皓齿,美艳动人的傻女呐。

      他该如何给得起她未来,又有何值得她等待。

      荒废韶华。

      2003年12月24日圣诞节前夕,李虎彻与蒋平风联手出卖季并雄,将季并雄与东南亚最大的毒贩交易地点泄露给警察。

      丁向荣亲自带着飞虎队抓住了他等了十几年的猎物。

      李虎彻与蒋平风他们二人多年热衷唱反调,一个白脸一个黑脸最终在戏台结束的时候露出真正的样貌。

      李虎彻是华在赟安插在沈子林身边留给蒋平风的心腹。

      香港帮会规模最大的新一帮就此解散,至此香港再无□□。

      ***

      丁江绿看到那则消息的时候正忙着安慰自家的挚友傅采红。

      采红喜欢上了个古惑仔,据说长得温文尔雅身上却又自带一股邪佞之息,明明矛盾但放在他身上意外和谐。

      只是名字不大好听,叫什么来着,一时想不起来。

      据采红她自己描述,她的心上人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正对采红这姑娘的胃口,两人初见就天火勾地雷,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这些年来两个人分分合合,合合分分。

      于他们,是情趣,于丁江绿,则不然。

      她三天两头得听着挚友抱怨,若只是抱怨倒也不可厚非。

      问题是她抱怨着抱怨着又突然想起他的好来,前面的抱怨到最后自圆其说,越说越自我感动,最后当着丁江绿这个寡女面前炫起了恩爱。

      这可就了不得了。

      一次她无意听见他们在煲越洋电话,话筒另一边的男人喊着采红娇娇儿低三下四地哄着,直接把丁江绿喊得鸡毛疙瘩起一身,连忙捂脸遁走。

      自此她再听挚友发牢骚只当没听过,面上嗯嗯嗯连声附和心里不知飘到哪片大西洋去。

      这会儿丁江绿悻悻歇下想名字的功夫抬头无意识地盯着面前的人嘴巴动个不停,保持微笑。

      一旁始终亮着的电视机放起了港台新闻,她不经意瞧了眼屏幕看着上面的信息,愣住。

      新一帮话事人季并雄于12月24日在尖沙咀码头被捕,经手下蒋某及其李某共同指证,证据确凿,判最高刑罚终身监禁。

      哦对,想起来了。

      叫李虎彻。

      的确不大好听。

      她回过神听见家里的座机响个不停,不耐烦地走去接起来。

      “江江,下来。”

      听见着熟悉的声音她愣住抬头望向窗外,这一瞧便再顾不得其他,天寒地冻穿着拖鞋就往外跑。

      采红见她不管不顾地往外跑吓一大跳,拿着大衣在后面追着她喊:“哎,你倒是穿上衣服啊,你跑什么?”

      丁江绿泪眼花花喘着气跑下楼,望着站在楼下的蒋平风。

      她心里现下只有一个念头:请你不要再一个人往前走,你已经为我们的未来走了九十九步,那么余下的最后一步让我替我们走完。

      他们两人两两相望,蒋平风看懂了她的眼神,站在原地没有再动等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

      待到丁江绿走到他面前,他看着满脸泪水,小脸被冻得通红的她叹了口气,轻轻拭去她的泪水,将自己脖子围着的大红围巾系到她的身上,紧紧抱住。

      他终于可以拾起他拼命藏着的珍宝,大方炫耀。

      这是他的沧海遗珠。

      那年请愿树下,看着丁江绿虔诚的背影,他本不信佛却还是心存侥幸地写下。

      惟愿护她一世安好,护她一世不掉眼泪。

      小番外

      李虎彻来到溯悦的时候,蒋平风正准备赶回家陪丁江绿吃饭。

      两个人见面恍若隔世,自那之后已是许久未见。

      李虎彻自那日后便去了欧洲发展,说是去发展事业实际上是为了陪他心心念念的小女友在欧洲读书。

      李虎彻扶了扶滑至鼻梁上的眼镜,戏谑。

      “不请我喝一杯。”

      “坐。”

      蒋平风轻轻一笑颔首随后给丁江绿发了条短信。

      故友来访。

      很快就收到回信:已阅。

      他笑着熄了手机屏幕心中暗想:当上老师之后染上的什么毛病。

      李虎彻眯着眼看蒋平风的模样,若有所思。

      “家里管得严,虎哥别见怪不怪的这副模样。”蒋平风抬头对上李虎彻鄙夷的目光。

      “我怀疑你在内涵我,”李虎彻忽想起什么暗自得意,“对了从今天开始我改名了,从今以后我就叫李湖澈,我家娇娇儿取得。”

      “敢问是哪个虎哪个彻。”蒋平风唇角噙着笑意,直接忽略掉他后半句。

      “湖水的湖,清澈的澈。”李虎彻暗暗得意,跟蒋平风比了那么多年,今天好歹名字这块追上来了,从今天开始也是个有文化的人,呃准确来说,是名字有文化了。

      以前那个名字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用了二十几年。

      自此,李虎彻要做第一清澈之人。

      再不接唱白脸的戏码。

  •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节快乐各位小可爱们!!!
    不知道这个结局你们满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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