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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三卷 幻境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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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洽洽回到住所不出所料地病了。
她只能发着高烧,全身无力地躺在床上,看着了尘小师父走进走出帮忙抓药熬药。
女儿美青又去武馆了,说是为了为她回析津村攒够盘缠。
季洽洽本来是百般劝阻的,但是女大不由娘,浑身无力的她根本就劝不住,所以只能让了尘照顾。
“了尘小师父,真的是麻烦你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感谢你了。”季洽洽半躺在床上,看着了尘在小灶前熬着药。
“这些都是小僧自愿做的,不求回报。”了尘擦了擦自己光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笑着回道,“要是您真的要感谢小僧,您只要好好活着,长命百岁。这就是对小僧最好的回报了。”
季洽洽闻言温柔地笑着,不再言语。
了尘见状,有些失望。
“我回析津村之后。还请了尘小师父好好照顾美青。”季洽洽突然挑开了话题。
了尘闻言说道:“那是自然。”
了尘觉得这可能就算血浓于水的亲情了吧,不论什么时候都在为对方着想......
他的眼中流露出羡慕之色。
“药好了,您快喝吧。”了尘把药端到季洽洽的面前。
“好。”
......
两天之后清晨
季洽洽的病已经好了大半,已经能够下床活动了,她打算上街去买些菜做好了然后送到陈美青的武馆。
只见季洽洽一出门,就撞见迈着匆匆忙忙的步子回来的了尘,只见他秀气的脸上尽是惊恐和不安。
“了尘小师父,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季洽洽连忙把了尘拉住,她的心里突然升起了浓浓的不安感。
了尘看着季洽洽担忧的脸,突然就蹲在地上掩面哭了起来。
季洽洽一看更是不安,她也蹲在地上,轻轻地拍着了尘的肩膀,等着了尘慢慢冷静下来。
“好了好了,不哭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这还是出家人呢,这般六根不净。”季洽洽就像在哄自己哭闹的孩子一般,语气极为温柔。
了尘感受着季洽洽温柔的拍打,突然哭意更加汹涌,此时的他不像是往常平静的得道小僧,更像是一个被吓坏的孩子。
他刚才去陈天府衙打探陈美青的消息的时候,发现里面的家丁正在把陈美青的尸体往外运,她的脸上尽是鲜血,双眼挣得老大,死不瞑目......
看到这一情景的了尘被吓的不轻,他一路往季洽洽的住所敢,知道看到季洽洽才敢停下哭泣。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那么害怕,那么伤心,哭的根本停不下来。
但他知道,有些人他也失去了,他并没有拯救她......
了尘不知道该怎么跟本就一心求死的季洽洽说这件事情,他又怕不告诉她,季洽洽又会恨他......
哭了很久,季洽洽拍打的了尘肩膀的手和蹲在地上的腿都已经酸胀了,她看着逐渐停下哭泣的了尘,试探着开口问道:“了尘小师父,现在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没什么......”
了尘一直用手遮挡着自己的脸,不让季洽洽看。
“要是没什么的话,了尘小师父你能哭成这样?”季洽洽不信,接着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倒是跟我说啊?”
“我......我看到,看到您女儿......”了尘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清楚。
“美青?美青怎么了?是不是她出什么事情了?你快说啊,你要急死我啊。”季洽洽一听到事情关于自己的女儿,就变得十分着急。
“我看到她被抬出陈府了!”了尘在季洽洽的逼迫之下直接把真相说了出来。
“抬出陈府?什么叫做抬出陈府?你这是什么意思?”
“今天她去陈府刺杀陈大人了!”
季洽洽略一思索就想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她头脑一昏,直接晕倒在地上。
了尘见状立即把季洽洽扶到床上,之后他看着晕过去的季洽洽依旧止不住又开始了哭泣......
良久之后,昏迷过去的季洽洽慢悠悠地清醒了过来,她看着一旁眼睛红肿的了尘轻声说道:“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梦见美青出事情了,还好那只是梦。我要赶紧去买菜做饭给美青送到武馆去。”
了尘看着又要挣扎起床的季洽洽,他知道季洽洽又是在自欺欺人。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如今逝者已逝,还是将她找到早日入土为安吧。”
季洽洽闻言,双眼又是流出眼泪,渐渐的哭的声音越来越大,从开始的无声哭泣到撕心裂肺。
哭着哭着,她突然又是想到了了尘的话,随后她就下床跪在了尘的面前:“了尘小师父,求求你告诉我美青她在哪?我求求你,我给你磕头了。”
了尘见状急忙将她扶起,满面悲哀之色,说道:“阿弥陀佛,一般行刺之人的尸体都是随意丢弃在乱葬岗。”
“多谢,我这就去找。”
季洽洽推开了尘,跌跌撞撞地朝着京城的乱葬岗走去。
了尘看着季洽洽婆娑的背影,眉头皱的紧紧的。
随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
乱葬岗
赶到乱葬岗的季洽洽已经累到气喘吁吁,一天没有吃饭的她现在只觉得头昏脑胀。
她看着昏暗的充满腐肉臭味的乱葬岗,又是泣不成声。
她好恨啊。
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恨陈天的冷血无情。
她一边撕心裂肺地哭着,一边费力翻开各种死法的尸体寻找着陈美青的尸体。
她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在这样的地方待了整整一天,她就痛彻心扉。
天空像是知道季洽洽的痛苦一般,十分识趣地下起雨来,不久之后,淅淅沥沥的小雨就变成了瓢泼大雨。
......
当了尘买到伞赶到乱葬岗的时候,他看到的只有季洽洽坐在地上抱着怀里的陈美青放声哭泣,他看着雨中因失去女儿而痛苦不堪的母亲,突然对这个“红尘历练”提不起丝毫兴趣,他想回到寺中,回到那个平静至极的苦修之地。
“女施主,节哀。”
了尘走到季洽洽身旁,把伞撑到她的头上,自己光洁的脑袋瞬间就被大雨打湿。
季洽洽哭了很久,体力早已支撑不住,她停止了哀嚎,她抚摸着陈美青毫无声息的脸庞,喃喃自语道:“乖孩子,这辈子做我的女儿,苦了你了。下辈子可别再投胎道娘的肚子里了。”
说完,她抬头看着身旁全身被打湿的了尘说道:“了尘小师父,真是抱歉。还有多谢你的帮助。希望你将来都平安顺遂。”
季洽洽对了尘的只有感激,留下的祝福和之前在纸上的别无二致,依旧是简单的“平安顺遂”四字。
“阿弥陀佛,小僧还是希望施主能够再坚持一下。”
了尘看出来了季洽洽一心求死的想法,他还是想着再努力劝说一下,就算连他自己都觉得毫无用处......
季洽洽闻言,突然笑了一下,被雨打湿的脸庞上尽是狼狈,但双眼之中尽是释然。
“我活着已经没有任何意思了,还不如跟随美青而去,还能在黄泉里跟她做个伴。”
季洽洽看着一直想要救赎自己的少年和尚,又是一笑,向着他开口嘱咐。
“若是你以后遇见了自己喜欢的姑娘,可一定要好好对她,定不要负了她。”
了尘的眼波流转,眼神落在了季洽洽怀里的少女身上,他扯了扯嘴角说道:“阿弥陀佛,小僧乃出家人,不可沾染世间情爱。”
季洽洽闻言,不再言语,她起身找到一块空地,开始用手把地上湿湿的土扒开,想要为陈美青挖一个坟地。
了尘见状也加入了刨土的队伍之中。
良久,雨越来越小,最后渐渐地停了下来。
季洽洽和了尘浑身都是泥土,脏兮兮的样子十分滑稽可笑,但两人都是一脸的悲伤,谁也没有滑稽而发笑。
季洽洽看着天空上若隐若现的太阳,对着一旁站了许久的了尘开口说道:“了尘小师父,帮我最后一个忙吧。等我死后,把我安葬在美青墓旁吧。多谢了尘小师父了。”
她说完,就直接朝着了尘跪了下来,速度很快,让了尘根本来不及阻拦。
“阿弥陀佛,施主快起来吧。”
“我不能拿什么回报小师父了,为家中还有些钱粮,若是小师父有些用处就拿去吧。银子我放在了衣柜的小盒子里,你找找就可以看到了。”
季洽洽朝着了尘又是磕头,磕的很用力,只见她抬起头来,额头之上就满是泥土。
不等了尘做出任何反应,季洽洽对着粗大的树干猛的一下就撞了上去,只见树叶颤抖了几下,树叶上的水珠全都散落下来,引起了一阵声响,随后声响逐渐没了,一切都归于平静。
季洽洽的头上流出了许多的鲜血,她躺在地上,双目紧闭,意识逐渐消失......
“陈天,我最爱的是你,最恨的也是你。希望来生不要再相遇了,我再也不想等你了。”
......
了尘看着逐渐没有生息的季洽洽,双目之中尽是的不甘和悲伤。
他接着在陈美青的墓旁挖着坑,双手早已经被磨破,但是他依旧是麻木地挖着,清秀的脸上面目表情。
直到深夜,了尘才将季洽洽安葬好,他看着两座矮小的墓,不经喃喃自语:“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希望两位女施主来世不再有悲痛。”
了尘认识季洽洽仅有五天的时间,这短短的五天却让他体会到了红尘之中的爱憎和离别,就此来说,了尘才是因该感谢季洽洽的。
他回到季洽洽的住所,想找到一些银两为她们母女买些丧葬用品。
当了尘打开季洽洽所说的衣柜里的小盒子时,里面却是有些碎银子,但引起了尘注意的却是几封信,信上写着“季洽洽亲启”五个字。
这五个字苍劲有力,应该是个读书人的笔迹。
信封已经有些发白了,应该是被看了一遍又一遍。
了尘坐在了饭桌之上,打开了其中一封信,只见信中写道:
展信佳
洽洽,最近过的怎么样?我很想你,不知道你是否也是如此。
我所任职的县城在这个冬天遭遇大雪,县里忙成一团,这个年关我应该又是回不去析津村了,我很抱歉。
但我向你承诺,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三年期限一到,我就会赶回析津村与你成亲。
请你相信我。
家里是否缺钱,如果缺的话,我会寄些钱财回析津村的。
洽洽,让你空等三年,我实在是很抱歉。
但还请你不要对我失望,我对你依旧是满腹爱意,还请你等我。
陈天
了尘看着这封短短的信,原来这就是负了她们母女的陈天吗?
他快速浏览一封封来自陈天的信,感受到了陈天对季洽洽的浓浓的爱意,这种爱意不容作假,终究还是权力富贵迷乱了陈天的双眼?
了尘只能这样猜测着。
他把一封封信放入盒子里,只是把几两碎银带上,随后就离开了这间房间。
......
了尘麻木地走在大街上,现在的他浑身湿透,一身泥污。
这样的形象让他引起了很多行人的关注,但他丝毫不在意,他面无表情地提着给季洽洽母女二人的草纸和冥币快步走向乱葬岗。
当经过一家小酒馆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句话,这让他本来匆忙的步伐一下子就定在了原地。
“你们听说了没有,就在下午,陈大人死在了进宫的路上。”
“哪个陈大人啊?”
“还能是哪个陈大人啊,肯定是当朝二品大臣陈天陈大人了。”
“二品大人还会死在进宫的路上?”
“对啊,这件事情说来也奇怪,没有人刺杀,那位大人就坐在马车里,等到了宫门口的时候啊,下人叫他下马车的时候,迟迟没有回应。然后就发现了这位大人已经没有呼吸了。身旁的吓人都说见那位大人的面容十分扭曲,像是经受了极大的痛苦一样。我看啊,八成就是死于毒杀。”
“哎,这年头,怎么大官都有人敢杀。”
喝酒的众人皆是唏嘘。
了尘听到陈天身死的消息的时候,浑身紧绷着的身子忽然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他勾了勾嘴角,脚步轻松不少,接着往季洽洽母女的坟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