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好像很好吃》悦己者而已

22、第三卷 幻境人生

　　08
　　转眼之间，日头下落，天色昏暗下来了。
　　季洽洽回到了偏僻的客房，对着铜镜一遍又一遍地擦着自己的脸，直到上面的泪水和汉水被擦净，她才停下了擦拭的动作。
　　静坐良久，她恍然发觉四周早已昏暗，日头早已下落。
　　随后，她便走出了客房，走向人潮涌动的地方，像是奔赴战场的战士一般，绝不回头。
　　季洽洽抓住一个看起来穿着官袍的男子的衣袍，直接开口问道:“大人，请把我带到陈天大人的房间，我有急事前去禀报。”
　　季洽洽的语气之中丝毫没有任何敬意，眼神波澜不惊，恍若死水一般。
　　被抓住的男子一脸的怒意，但是听到“陈天”二字便也不便发火，只见他笑呵呵地说道：“您是陈大人的暗卫？”
　　“你不必多问，带我前去。陈天会见我的。”季洽洽没有多说。
　　官袍男子闻言，不再多说，带着季洽洽就往一处僻静的地方去。
　　不久之后，官袍男子在一处庭院停下，朝着门口的守卫说道：“这个女子说是找陈大人有事禀报。”
　　季洽洽看着守卫纹丝不动，开口说道：“你去通传一下，说是季洽洽在找陈大人。”
　　守卫一听，便放下武器，恭恭敬敬地行礼，齐声说道：“请进。”
　　季洽洽见状也没有面露吃惊之色，只是心跳越来越快。
　　不一会儿，季洽洽就被带到了一间大房间。
　　只见房间很大，里面站着几名婢女，房间也很昏暗，只点亮了几盏灯。这让季洽洽看不清房间内的状况，只觉得房间里站着一个背对着她的男人。
　　季洽洽直觉告诉她，那人就是陈天。
　　婢女在带她进入房间之后，便相继离开并把门也关上了。
　　季洽洽盯着那道紧绷着的背影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眼睛里的疲惫越来越深。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着，不知过了多久，陈天转过身来看着不远处的季洽洽，开口说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季洽洽一听到陈天的问题，眼泪就往下流，她强忍着哭意，说道：“我来找一个答案。”
　　季洽洽突然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再去找答案了，尽管答案就在她的面前。
　　她从小到大都是一个胆小懦弱的人。
　　陈天看着一直泪流不止的季洽洽，心里一阵一阵的痛，只听他依旧是冷静地说道：“答案不是很明显了吗？”
　　“我想知道为什么，我想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就不要我了。”季洽洽哭的更凶了，她有些歇斯底里。
　　“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是琦君一直被陪在我的身边，我早已经答应她要衷于她，我绝不会让你们母女破坏我和琦君的感情。”
　　陈天的语气冰冷，像是在对着一个陌生人说话一般。
　　“琦君是你现在的妻子？”季洽洽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更是汹涌地流出来。
　　“那我呢？”
　　“就因为你的琦君陪伴你，你就不要我了？”
　　“你给她的承诺要兑现，就把我和美青推出去。那你给我的承诺呢？”
　　“你说会让我幸福的，这些你都忘了吗？”
　　“陈天，我这三十六年里，有十九年都是在等你，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
　　季洽洽歇斯底里地质问陈天，语气里充满了绝望。
　　她把心底对陈天滔天的怨气都宣泄了出来，只见她说完就像失去所有力气一般，跪坐在地上，掩面无声哭泣。
　　这时候，她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很不幸，是她最不想得到的那个。
　　季洽洽觉得自己活着并没有什么意思，唯一的遗憾就算女儿陈美青。
　　“你现在的样子怎么陪和琦君相比。”陈天看着如同泼妇一般大叫的季洽洽，紧紧地皱着眉头。
　　跪坐在地上的季洽洽闻言又是开始大笑，她一直喃喃自语：“陈天，你好狠的心啊，你好狠的心啊......”
　　“我带着才五岁的女儿孤身来到举目无亲的京城，含辛茹苦地将她养大，一边要卖力养家，一边要打听你的消息。你觉得我能拿什么跟你的琦君相比，拿你吗？”
　　季洽洽一字一句地说着，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依旧笔直地站着的陈天，像是在看此生最恨的人一般。
　　陈天此时依旧说不出任何一句伤害季洽洽的话了。
　　偌大的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只剩下季洽洽若有若无的哭声。
　　良久之后，季洽洽用着嘶哑的声音说道：“我可以离开，不影响你的大好生活。但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季洽洽突然想起来远在析津村的陈家父母，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居然生出了当初二品大官呢，依旧过着一贫如洗的日子。
　　她越发觉得陈天不忠不孝，实在不值得她的十六年时光去等待。
　　她如今已经不对陈天抱有任何幻想了。
　　“你说。”陈天依旧是挺拔地站着，神情淡漠。
　　“我们的女儿，美青。你必须要保护好她。”
　　季洽洽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
　　“我答应你。”
　　陈天自然也发现了季洽洽想死的心态，如今他只能答应她，然后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她死后，这个美梦也就破碎了吧。
　　季洽洽闻言，笑了，只是皮笑肉不笑。
　　“陈天，我这辈子遇到你，算我倒霉。下辈子就不必相见了。”
　　陈天听到这句话突然心跳漏了一拍，他突然有些害怕，害怕季洽洽说的就真的变成了真的。
　　陈天以为季洽洽会撞在石柱上，但是并没有，只见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离开。
　　陈天一直盯着季洽洽的越来越远的背影，苦涩一笑，他心想：这样也好，不需要他直接面对她的死亡。
　　季洽洽一直麻木地走着，漫无目的。
　　直到她走到了一处池塘前，怔怔地看着池塘里的皎洁月色出神。
　　季洽洽觉得找到的这个答案实在让她万念俱灰，她这么这么多年忍住没去陈天府邸找人，不就是为了不变成那般的歇斯底里和面目可憎吗？
　　“可笑，可笑啊，真是可笑极了。”
　　季洽洽大笑着，双眼又流出眼泪。
　　笑了很久，她看着平静的池塘，双目一闭，直接跳进了冰冷池塘里。
　　在池水灌进口鼻的那一刻，季洽洽想到是却是六岁的时候，陈天要说给她听的秘密还没有说呢。
　　果然，陈天从小到大都是一个骗子，而她就是那个从小被骗到大的傻子。
　　......
　　了尘的住所就住在池塘附近，他正在房间打坐的时候就听到了一阵阵悲凉的笑声，这声音很像是今天早晨早已离开的季洽洽，他觉得奇怪，于是就出门打探。
　　等到了尘走到池塘的时候，只见一阵水花被激荡起，他看到了在水中挣扎的季洽洽。
　　了尘急忙下水把已经没有力气的季洽洽给拖上岸。
　　“这位女施主，你为何要想不开呀。尘世烦恼万千，但是我佛依旧慈悲，不至于要寻短见啊。”了尘看着一直在咳嗽不止的季洽洽慌乱地劝道。
　　季洽洽没有听到了尘的话，只是疯狂地咳嗽，像是要把肺都给咳出来。
　　良久之后。
　　“又是了尘师父你啊，你不必救我，我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留恋了。”全身湿透的季洽洽忍不住颤抖，她的脸色极为苍白，像是了无生息的死人一般。
　　“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被我看到了，就一定要救你的。这是命数，施主你不要再寻短见了。”了尘苦口婆心地劝着季洽洽。
　　季洽洽没有回答，只是跳开话题问道：“了尘师父看起来才十五六岁吧，看来是从小就在寺庙长大，若是了尘师父真的去红尘走了一遭，可能才能不能了尘吧。”
　　季洽洽看着了尘年轻的脸，轻声说道。
　　这一次被救下来了，下一次一个不会了吧。季洽洽眼中依旧是丝毫没有任何生机，一心求死。
　　“阿弥陀佛，若是施主愿意放弃轻生的念头，小僧愿意和施主前往红尘走一趟。”了尘看着一心救死的季洽洽郑重地说道。
　　“了尘师父自己去吧，红尘我不愿沾染了，我实在没有力气了。”
　　季洽洽说罢，就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想要朝着建国大寺的侧门走去。
　　“这位女施主，今日我看到你要轻生，我若是没有救赎你的话，我这辈子都会有心结的。”了尘也站起身来，拦在季洽洽的身前。
　　季洽洽看着比她高半个头的了尘，单薄的身子给人的气质却像是一座小山一样，让人没有办法直接翻越而过。
　　她突然想笑一下，但发现她的脸早已经僵硬地连脸皮都难以牵动。
　　“了尘小师父，我现在对这个世界唯一的挂念就算我的女儿了，如果你想着救赎我，那就陪我一起去见我女儿吧。”
　　季洽洽的确存有私心。
　　对于这个女儿，她一直都是觉得很亏欠，自己不能留下任何东西给她的女儿。如今这个小师父要凑上来，那就把他变成留给女儿最后的依靠吧......
　　“女施主，我要去和住持说一声，你快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吧。”了尘听到季洽洽松口终于是松了口气。
　　......
　　不久之后，了尘便回到了池塘边，笑着说：“女施主，我们走吧。”
　　一袭粗布衣裳和一袭灰色僧服就踏上了出寺的道路，两人走的很慢，但一步也没有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