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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相守 ...

  •   舞研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偷偷溜出宫去沈府去找那沈家三兄弟玩,又或者准确地讲是去找那三兄弟的其中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沈钧崖。

      小时候总是天真烂漫的性情,无忧无虑的快乐,一起放风筝,一起肆无忌惮地大笑,一起去捉弄来访的客人,一起躲在暗处看着那些人掉入陷阱,一起被长辈责骂惩罚,一起站在院前背着长辈做鬼脸。。。总是那样尽情地欢乐,好像要把一生最美好的感情挥霍干净一般,然后不知不觉中这纯粹的友情变质了,在某一个特殊的瞬间变质了,又或者不是那一瞬间的事情,而是日积月累的沉淀,终于汇成无法逆转的情愫,覆水难收,却终究不能相守。。。

      长大后面对着这现实的残酷,身不由己地嫁了,却是无能为力,可最难受的却是还要每天装作生活美满幸福的模样面对那个儿时的人,两人对视时分明压抑着太多,却只能若无其事地寒暄,曾经的誓言成了最可笑的讽刺,可终究是忘不了的那段岁月和恣意年华,不自觉地就冲破了老祖宗的规矩,造成了今天这退不下来的局面。

      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两人相拥时分明是喜悦的,可这喜悦背后有着太多的无奈,她是他的弟妹,而他则是她的大舅子,可偏偏两人却还是做了违背道德伦理之事,即使有再多的理由也无法掩盖这样的事实。

      她坐在木窗前,脑海里闪过许多年少时相处的片段,她自然还是年轻的,只有十八岁的年纪,可却好像已经苍老了,因为她承受了太多,身为公主注定不能像平民百姓那样恣意,从小就受到严格的教导,每一举动皆是典范,高贵而美丽,她融合了众多父母对自己女儿的期待,美貌而多才,温柔而善良,她有太多值得自己骄傲和自豪的品质,可却依旧活得太累,太累,即使现在自己不远处就是她最喜欢的人,她却依旧开心不起来,正因为太过明白,方知道如今的自己随时会跌入地狱的深渊,她不信佛,但却相信报应循环,她认为自己没错,可别人呢,世俗的眼光只怕会把她活活逼死吧?

      “在想什么呢?阿研。”腰间传来一阵温暖,是那人环着自己的腰身,头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他语气温柔,那是情人之间的呢喃细语,她知道自己不应在此时煞风景,可心内的空虚却还是无法填补,愈发地空洞,她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在想,我们这样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害怕,如果有一天。。。”她的声音彷徨,失却了平日的冷静和典雅,微微颤抖着的身子让他倍感心疼,他紧紧地环着她,他又何尝不知道现在的境况之尴尬,可是除了这样做以外又还有什么方法呢?

      “不用担心,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和你一起面对,不管会是怎样的境况我都不会离开你,你知道的,小乐乐早就知道我们的事,他不会为难我们的,至于别的我来承担就好,好吗?”轻轻地用手指捂住那张颤抖着的唇瓣,他温言安慰着,他不仅是在安慰更是在承诺,无论将来会是怎样的状况他都不会后悔今日做的事,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后悔,他心疼的只是这个他从小就喜欢着的人。

      这世间实在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太多的事不是自己能左右的,可是至少能够不让自己后悔,即使将来再艰难,也绝不言悔,自己的选择所造成的后果,就应自己一力承担,要保护的人也唯有用尽心力去保护,不管结局如何,至少此刻是他们所拥有的。

      衣宛来到驸马府时已经是第二天以后的事了,怀着忐忑的心情被完颜亮带到那人住的地方,她忽然后悔跟着完颜亮出宫了,她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很讨厌见到自己,她很害怕会看到那人厌恶的神色,即使知道那人不喜欢自己,但至少不希望会被憎恶。

      走在衣宛前面的完颜亮心情很憋屈,他成功地把衣宛带到了这里,可是那人却一点回应都没有,只冷淡至极地敷衍点头就毫无表示,好像他一个人瞎折腾似地,而衣宛又是一脸的不甘不愿,更让他觉得吃力不讨好,甚至都临进门了,她还来个近乡情怯的模样。

      “不如。。不如我还是不要进去了吧?他不会听我劝的,而且他也不想见到我,还是不要白白折腾了吧?”忽地停在门前,衣宛试探着问道,如她所料,完颜亮果然被她气得抓狂了。

      “不行!衣宛大小姐,都来到这里了,你才给我来个临阵脱逃,你这是在耍我好玩吗?跟你讲,无论如何今天你是一定要见你三哥一面不可的了!”完颜亮几乎是吼着说道,说着就硬扯着犹豫不决的衣宛进了驸马府,一路畅通无阻,没人敢去拦着他们。

      他知道衣宛他们正往他这个方向走来,可他依旧若无其事地偎依在一柔弱如无骨的美貌女子肩膀上,不远处点着迷醉人心的月泽熏香,整个房间弥漫着萎靡暧昧的色彩,他那清秀的脸上染上一层酡红色的红晕,整个人在烟雾环绕中难以辨认,而他身边的女子正体贴地帮他按摩着额头,脸上的笑容迷蒙不清,但却是带着不为人知的苦涩。

      她喜欢这个让人看不清的男子,自那天被带到驸马府后她就顺从地跟着他,即使那人从来都是敷衍,依旧毫无怨言,她只是不明白既然他不喜欢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留在身边,只是当做自己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偏偏选择的是自己,她并不比花魁来得出众,而沈穆乐无疑是有能力选择任何人的,可他偏偏挑了她这个刚出道不久的人,而她自己也早在第一次和他见面时就陷了进去,这到底是福还是祸呢?

      无论福祸她都不会后悔跟着他,即使他只是敷衍也好,只要能陪在他的身边自己就很满足了,喜欢一个人也许本就是这般卑微,期望的永远不敢太多。

      当她看到衣宛和完颜亮闯进房间时并不感到意外,她本就知道自己的存在说到底不过是幌子罢了,用来迷惑人心的幌子自然要有人见证她的存在,可是当她感受到身边那人见到衣宛时一刹那的颤动时,她才发现其实自己也并不是个没有期待的人,在发现自己喜欢了两年多时间的那个对于她来说如神邸般不可接近的男子原来心中也是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存在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不由停滞了,他也不是无欲无求的圣人,他是君子,但也有欲望,只是他所喜欢的那个人不是自己罢了。

      衣宛被完颜亮硬拖着走进沈穆乐的房间时脑海里闪过千万种念头,但是却没有一个念头是清晰明了的,心里面很乱,一团毛线纠结在一处的难解难分,她在想见面时应说些什么,可是却发现无论怎么开口都是尴尬,她很怕会见到一些自己难以接受的场景,她不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害怕自己会情绪失控,怕自己会做出作为一个“妹妹”不应该做的举动,而真正见面时才发现脑海里竟是一片空白。

      一片空白,因为太过震撼而变得一片空白,好像是在做梦那般,她愣愣地说不出一句话,那个男子真的就是她喜欢的那个白衣少年吗?那个温雅如玉般的谦谦君子此时却倒在一片温香软玉当中,脸上的神色是迷醉和享受吗?他身边的那个美人就是完颜亮口中的小妖精吗?可是为什么她觉得那女子并不如预想般妖艳妩媚,反倒清秀文善,没有半点风尘之气?甚至他们在一起的场景那般和谐和美好,那女子眼中的爱意绝不是伪装的,她体贴的按摩手法更是让自己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可恶至极的坏人,要来破坏一对真心相爱的情侣,只因为那女子的出身就要这里棒打鸳鸯。

      衣宛在想自己来这里果然是多余的,和那白衣男子四目相对间,她竟不知该说什么才能打破这诡异的气氛,而完颜亮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

      “沈三公子,这就是你接待好友和两年没见的妹妹的方式吗?”脸上挂着讽刺的笑容,熟稔的态度让衣宛更觉得自己毫无分量,而完颜亮口中的沈三公子也只是慵懒随意地坐直身子,轻轻推开正在帮其按摩的女子,而后貌似不耐烦地对完颜亮拱手一笑。

      “不知龙虎卫将军和四妹妹大驾光临,是穆乐失礼了。只是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们此来如果是要劝我的话,那就请回吧。”男子敷衍地说道,他自然知道完颜亮和衣宛此行的目的,可是戏要唱,他自然要配合着演下去,不敢去看衣宛那难以置信的眸眼,他笑得温和而得体,反倒显得他们多管闲事。

      宛棠忽然笑出声来,她想她身边这个男子还真是个演戏的高手,明明很在乎面前那个脸色苍白的女子,却偏偏可以装作毫不在乎,冷漠的态度甚至比对自己还甚,让人难以想象这人内心深处到底在谋划着什么,她本应继续保持沉默的,可此时她却引起了其他三人的注意。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已经破了规矩,她有点后悔,但又有点难言的快意,她挑衅地看向那个苍白的女子,笑道:“你们还是请回吧,公子有奴家陪着就好,谢谢您们的好意了。”她笑得灿烂而媚态横生,甚至那白皙娇嫩的手指轻轻抚上身旁男子的额头,动作亲昵,完全没把衣宛和完颜亮的存在放在眼里。

      沈穆乐有点惊讶,当初之所以选择宛棠的原因,便是因为她的温顺乖巧,从来不敢忤逆自己的意思,他知道那只是因为她喜欢自己,却没想到她在此时此刻居然敢自作主张地挑衅另外两个人,这让他不得不对这女子注意起来,可是看在衣宛眼里,却是这两个人明目张胆地眉来眼去,她的心脏一瞬间变空了,好像被挖去最后一点力量,让她几乎想就此晕眩过去,也好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人卿卿我我来得自在。

      可是她不能,她是衣宛,是榻上那个白衣男子的四妹妹,她的身份不允许自己的崩溃,不能够因为看到自己三哥和另一个女子的亲密行为就没有用地昏过去,她必须冷静,必须清醒和理智。

      冷静和清醒本是她拥有的能耐,可是此时却成为她最难做到的态度,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才没让自己失态,眼眸清亮地目视着前方,可却不是看那两个举止亲密的男女,而是床榻后面的屏风,那屏风上是奢华精致的苏绣,汇集数名苏州女子巧夺天工的技艺和心血,瑰丽而清雅。

      “三弟原来在这里呀,害我好找?咦。。。这不是我们家的四妹妹吗?怎么会在这里?”房间里又多了一个人,是刚从舞研那里赶过来的沈钧崖,他的不请自来打破了这个房间尴尬的气氛,衣宛第一次那么庆幸自己还有一个神出鬼没的大哥。

      “衣宛见过大哥。”打叠好精神,衣宛又恢复了平日里的进退有度,只是眼睛不再往沈穆乐的方向看,眸眼清明如雪,不再似刚才的彷徨茫然失措,可完颜亮看着这样的衣宛脸色却不自觉地沉了下去:果然是这样,即使是看到这样的他,她依旧还是放不下吗?

      永远不变的天蓝色衣玦,就如那人一样不可理喻的苍茫白色,果然是两兄弟,两人在颜色上的执着同样地让人难以理解,她不由浅笑。

      他不由愣住了,她脸上不知为何而泛起的笑意让他不禁怀疑她今天受的刺激对于她而言是不是太大了,不过他依旧一如既往的爽朗大方:“四妹,不要这么客气,既然大家都来了不如去亭子里聚一聚吧,这里的空气不大好。”

      空气不大好自然是指屋内正燃着的熏香,这样暧昧的氛围里叙旧的确显得不伦不类,只是这人是故意的还是真的看不出现在屋内三人尴尬对峙的局面?这样的情形里有人会去响应他的提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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