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半透明》木寂神落

32、15、记忆

　　幽暗森林里一片漆黑，白雾泽想起很久之前刘峰家父子的事情。他被他们带到这里，他没有死而他们死了。这里难道真的有什么怪物吗？
　　还没有进去，白雾泽就有了退缩的心情，但是他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走进森林。依照着白天的记忆走向森林深处，树叶上的雨水滴落在泥土里，这声音让白雾泽有种谁在他身边走动的错觉。
　　脚下一歪，白雾泽狠狠地摔在泥里。他再站起身时，身上已经沾满了污泥。
　　雨不知何时又下起来，白雾泽进了水的鞋子变得沉重起来。他看见前方亮起灯光，那是之前的木屋。白雾泽脱下重重的鞋子赤脚踩着泥巴跑了过去，他没有直接冲进屋子，而是站在离门口有点距离的树下。
　　雨淅淅淅沥沥地下起来，白雾泽怔怔地站在雨中看着背对着他的莫丞。
　　屋内传出莫丞地哭嚎声，她在不停地说：“原谅我……严妍，原谅我……”
　　莫丞摇摇欲坠的身体跪在地上，在莫丞面前是一个坐在石凳上的小女孩。那个女孩穿着严妍的衣服，但是白雾泽却再也认不出严妍。他浑身冰冷，身体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他看见女孩没了头，脖颈汩汩地冒着血液，而莫丞的手上正拿着一把斧头。闪电打了下来，白雾泽终于看见了严妍的头，她的头此刻正静静地躺在门口，她的双眼惊恐地睁着。
　　“呕……”白雾泽身后传来呕吐声，他猛地回头。
　　之前在马路上被莫丞撞倒的男孩不知何时也追了过来，显然他也看到了这一幕。
　　白雾泽连忙拽着男孩离开这里，他知道雨下得很大，坐在屋内的莫丞不可能听见他们的声音。男孩的手冰凉，他眼神甚至有些呆滞。
　　他们一路上跌跌闯闯地跑出幽暗森林，出了森林白雾泽才松开男孩的手。
　　“那……那是什么……那个就是怪物吗？我要告诉妈妈……我要告诉警察叔叔……”男孩撑着地干呕着，他想把自己的胃都呕出来。
　　白雾泽的脸色异常难看，他蹲下身双手放在男孩的肩上：“那不是怪物，那是我的朋友……她生病了，所以才会变成那样……”
　　雨越下越大，男孩被白雾泽扶起来，他们相互扶持着一步一步远离幽暗森林。
　　“今晚的事我们要保密。”白雾泽看着男孩，朦胧的雨中，男孩似乎很疑惑。白雾泽望着天，雨水打在他脸上。
　　“那种怪物……”
　　“不准说她怪物。”白雾泽无神的双眼恍惚地盯着前方，“你的名字是？”
　　“张以畅。”
　　白雾泽松开张以畅，他冷冷地看着张以畅滑到地上。雨中，白雾泽向张以畅再次伸出手：“以监督你不去告发她的名义，我们成为朋友。”
　　张以畅昏昏地接过白雾泽的手，他现在只想回家休息。
　　“我送你回家，以后我会常去找你。”
　　送张以畅回家后，白雾泽独自回到家中。他知道因为他太懦弱，从而失去了严妍这个朋友，他本来可以救她。安静寒冷的家中，白雾泽梦见严妍坐在他床上放声哭泣，他连忙去安慰她的时候，她的头就滚落到床下。白雾泽一晚上被惊醒好几次，最后一次被惊醒的时候，他抱起毯子缩在角落嘤嘤哭了起来。
　　清晨，穆雨泊来到他家，发现他发烧陷入昏迷，穆雨泊慌慌张张地跑到对门借药。药没有借到，一个陌生人倒是硬闯进他家。穆雨泊虽然害怕，但是她却护在白雾泽面前。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们找白雾泽有事。”陌生人扯出一张笑脸，“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有人看见他和我们家小姐在一起……我们想把他带走，去了解些情况。”
　　“我怎么相信你们？”
　　眼看穆雨泊毫不退让，陌生人有些急躁，他往前迈了一步。
　　穆雨泊尖声道：“你要再过来我就叫人了，隔壁的家的叔叔是警察！”
　　白雾泽被穆雨泊的声音吵醒，他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昏昏沉沉的头让他还没下床就滚到地上，看着眼前的男人，白雾泽记起来这是谁了，他在莫丞家见过这个人。
　　穆雨泊跑过去扶起白雾泽，白雾泽不好意思地笑笑。
　　也许是时候该坚强点了吧。白雾泽想着，他应该强势一点，这样才不会被别人欺负。他应该自己处理好自己的事情，这样子才会不让姐姐担心。
　　屋内充满浑浊的味道，白雾泽晃晃悠悠地站起身直视着陌生人：“找我有事？”
　　“恩，请跟我来一下。”
　　“好。”
　　也许在大人眼里，白雾泽故意装成熟显得很幼稚，不过白雾泽自己心里明白这不是故意装成熟，他只是想让自己慢慢习惯这种待人方式。
　　总有一天姐姐会找到她喜欢人，然后她肯定会离开他，那个时候他必须要独自面对许许多多的事情。
　　白雾泽晃晃悠悠地跟着男人走了出去。
　　他们将白雾泽带到莫丞家，莫丞的父亲坐在沙发上，像等了他很久一样。莫父让其他人离开这间屋，室内变得安静起来，他开门见山地说：“昨晚发生的事你看见了？”
　　“恩。”
　　莫父轻笑了一下：“真是个不聪明的孩子，你说你没看见不就行了吗。”
　　白雾泽的头疼得让他无法想一些复杂的事情，有些事情他想要知道真相。
　　“想知道莫丞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吗？”莫父点起一根烟，白雾泽点点头，“莫丞是我的女儿，她遗传了我的基因。这些你可能听不懂……恩，我想想……就是她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我以前也经常这样，这是我们家族的……一种诅咒。对了，小孩，你相不相信诅咒？”
　　“不知道……”白雾泽有气无力的说着，他的头实在是太疼了，而且他也听不懂莫丞的父亲在说什么。
　　“遇见自己喜欢的人，并且那人也喜欢自己，我们就会将他杀掉。这是我们家族的诅咒，而且无论多么想抑制住这种想法，身体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动起来……这种诅咒会转移，莫丞她妈生下她的时候，在我身上的诅咒就转移到莫丞身上。”莫父看着对面昏昏欲睡的小男孩，他让人带他去医院打一针。
　　白雾泽在病房内醒来，他床边趴着一个熟睡的女孩。女孩柔顺的长长发变成了凌乱的短发，白雾泽不由自主地拍拍女孩的头。
　　被弄醒的莫丞迷迷糊糊地看着白雾泽，莫丞眼里充满血丝，她绽放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醒了……对了，我去叫爸爸，他有事要告诉你！”女孩跑向病房外，过一会莫父就走了进来。
　　莫丞被关在外面，莫父坐在白雾泽病床边看着眼前这个削瘦的小男孩：“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家伙。”
　　白雾泽怔了怔，随即问道：“莫丞自己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知道。”
　　白雾泽不再说话。他不知道莫丞究竟独自承受了多少事情，他也不知道他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产生奇怪的感觉的。
　　“对了，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能喜欢上我家可爱的女儿，要不然你会重复严妍的经历。”莫父半嬉笑着说出这句话，他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我家女儿现在只有你一个朋友，所以你要小心点，千万不能在她面前露出你对她喜爱的样子。”
　　白雾泽看了眼窗户，没精神地说着：“谁会喜欢那种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