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还是那个江湖》黎佳

30、番外几了？

　　二哥跟剑神喝茶。

　　艾大侠在旁边，千方百计插话打听这个从天而降的军师跟他们什么关系。

　　反正剑神不会说话，二哥不会说实话，于是其乐融融喝到一半，小喽啰连滚带爬奔了过来，拼命喊：“报、报—抱抱抱——”

　　剑神都忍不住抬起眼看了看这个喽啰，难道也是个结巴？

　　“抱你奶奶个熊！”艾大侠放下茶壶，不由分说，一巴掌扇在他脸上，“说清楚！”

　　这下子说话利索了，喽啰捂着肿了半边的脸，噼里啪啦吐出一大段：“报大王！黑风寨的那群臭王八刚又来了！这次他们不知从哪里找了援兵！兵分三路！咱们前门后门和西门都被围攻了！人手不足，弟兄们苦于应付啊！”

　　艾大侠深吸一口气，看向山下的点点火光：“不要慌！”

　　小喽啰捂着脸：“老大，我们本来不慌的……可是……”

　　艾大侠接着说：“也不要担心！”

　　小喽啰捂着脸眼泪汪汪：“老大，我们本来一点都不担心的，可是……”

　　艾大侠继续说完未说的话：“我们有军师！军师定有妙计！”

　　二哥和剑神互相看了看对方，剑神从二哥的眼里看到了怀疑，二哥从剑神的眼里看到了——二哥看到剑神的眼睛很亮很美很吸引人，可惜里面什么都没有。

　　小喽啰抱住艾大侠的腿哭泣：“老大！黑风寨刚才扬言说这次就是来抢军师的！军师在哪里？我们誓死保卫军师！”

　　艾大侠暴跳如雷，也不顾文艺青年的派头了，转脸就掀了石桌，大喝：“哇呀呀呀呀，取我的刀来！”就带着喽啰飞奔而去。

　　二哥微微皱眉，慢条斯理拂去袖上被溅到的水珠。剑神捧着茶壶和自己的茶杯，坐在那里继续保持沉默。等到二哥掸完衣服腾出手，才把茶杯递过去，又从怀里掏出手帕细细擦干净杯沿儿，再给他续了茶水。

　　二哥端着剑神的杯子啜了口茶，慢吞吞说：“不行，还是去看看。到处喊打喊杀的，别弄出什么事来。”我还想在这里休息两天看看风景呢。

　　于是两人手拉手，随便找个小喽啰问了路，摇摇摆摆散着步，往事故发生地晃过去。一路上都有人举着火把从他们身边冲过去。二哥不着急，很有心情地抬头瞅瞅月亮，弯腰辨辨花草。溜达了一阵，二哥有些寂寞地自言自语，以前有月有花有灯火时，全家齐聚，吟诗的作画的歌舞的彻夜不休，现在呢，想哼个小曲儿都冷冷清清，没人陪……直嘀咕到不声不响拖着他往前走的剑神也抬起头，先看了看只露半边脸的月亮，又低下头，打量脚下毛绒绒的细草——完全不明白哪里值得欣赏，更不要说还有闲心为这些东西吟诗作画了——就算他想陪着吟，那也要吟得出来呀。他又仔细看了看二哥，发现他的表情是真的有些落寞，想必是忆起了过去前呼后拥众星捧月的日子。

　　剑神站在那里，呆呆凝视了二哥半天，觉得心里有很多话，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他把二哥的手握得更紧些，然后拉着他走向一边的桃树，在树下仔细挑了半天，才揪住一片叶子扯下来。二哥莫名，问道：“你做甚么？我不簪花的。”

　　剑神单手把叶子折了折，抿在唇间，试了几次音，便开始吹一曲在霸主家总坛时常听侍女哼唱的小调——桃叶质脆而味苦，音色轻浮，并不适合吹奏——他滴滴呜呜吹了大半天，二哥才扭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讶异，旋即开心起来。

　　他们一边散步一边吹叶子，还没到地方，就看见远远聚着一堆人。乐声乍止，剑神握着二哥的手忽然紧了一下——随着风扑面而来的，还有他们十分熟悉，浓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二哥松开剑神的手，排开似乎在发呆的人群冲向正中央。

　　他发现自己豢养的死士一个接一个手起刀落，鲜血迅速濡湿地面，这群杀手依旧毫无感情地报出数字：“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

　　“住手！”二哥喊，“大哥！”

　　少主的白衣溅满了血，负手站在那里。听到喊声，他向二哥望过来，眼里还带着笑意：“你怎么来了？看热闹？”

　　他温柔的语气和之前一模一样，被震惊的艾大侠回过神，听到自己的牙齿在上下打颤。

　　“我就走。”少主接过黑衣下属恭敬递上来的披风，往前跨了几步，细心帮站着不动的二哥系好，又用手指替他顺了顺头发，“好了。这里不干净，又有风，你也别呆久。”

　　“三十七、三十——”报数的声音沉寂了。

　　同时铿然脆响，一把血淋淋的长刀落在他们脚下。

　　二哥猛然转过头，剑神的手里握着剑，而另一只手已经因为愤怒捏成了拳，手心还死死攥着那片桃叶。他没看二哥，只是将剑尖指向少主，轻轻做了个口型。他的眼里有火在烧。

　　他在说，混蛋。

　　很多很多很多年以后二哥语重心长地教育后辈们（主要是三少和弟妹那窝五颜六色的小崽子），喜欢做坏事无所谓，没有坏人谁去衬托好人呢。可是听话，千万别当着剑神的面做——切记要听话啊，凡是不听我话的人都死了……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