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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国学书院占地广阔,阁中风景昳丽,环石抱柱,楼台亭阁相错其间,被一清湖环绕。

      冬日的环湖早已结冰,可雪景却着实好看,二八年华的少女最爱欣赏这般美景。

      纵然如今天寒,也在挂了垂帘的亭廊里品茶下棋。

      女子指尖莹白,温元霜执手落下一子,左思琳与她对弈,她棋艺其实并不算低,可这会儿却为了讨好温元霜藏起拙来。左思琳状若无意错行一步,视线落在棋盘上,听见旁边赵笙笙斟茶的声音。

      赵笙笙将两杯斟好的茶盏往她们的方向挪,随即顾自放下茶壶托腮道:“两位姐姐真是好生兴致,可怜我前些日子罚了抄书,手腕现在都还酸着呢。”

      赵笙笙在进学方面的造诣实在一般,她天生不是读书的料子,能进国学书院也是姨母费劲心思才给送进来。

      为的就是能在这京中的世家子弟里挑一位可当攀折的高枝,与京中的贵女们打好关系。

      除此之外,什么四书五经,孔孟论语,全不在赵笙笙考虑的范围。

      是以,她自然比不得左思琳与温元霜在知行堂中接受教习,赵笙笙所处的礼学堂多是像她这样进来混个年岁的世家子弟。

      赵笙笙揉了揉手腕。

      左思琳注意到,余光向赵笙笙这边扫来一眼:“你近日里不是挺安分的吗?前段时日插花还得了教习嬷嬷称赞,怎地又去抄书了?”

      “不是在书院,思琳姐姐有所不知。”赵笙笙说着又努努嘴,表情像是想到什么而稍显不悦:“是将军府,辞衍哥哥罚我抄书,就因为那劳什子从别处来的夏倾晚,手肘都给我抄红了,到现在还痛呢!”

      这话倒让在座的两人都有些意外,左思琳忍不住偏了下头:“还有这事?”

      “可不……”

      其实京中早有听到将军府的风声,各世家官宦也都着人打听过一二,得知不过是收养了一名交好遗孤,便都没怎么上心。

      毕竟如今这世道,谁家没几个来打秋风的亲戚?

      只是今日听赵笙笙所述,左思琳才发现情况与想象中略有不同。

      “定北将军怎么……”她话里的疑惑拿捏的恰到好处,定北将军是江辞衍的封号。

      果然,在说完这话以后赵笙笙立马接了过去:“还能为什么?不过是辞衍哥哥看她可怜,她父亲又对江爷爷有恩,照顾她一点罢了。”

      “她倒好,仗着这么一点恩情出尽风头,指不定什么时候跌下来呢。”

      赵笙笙语气愤愤,想来也是听说了夏倾晚在知行堂被严夫子赞许的消息。

      虽然明面上没怎么表现,但能在课后还被严夫子私下叫去问询,也是知行堂难得的场面了。除此以外,也就明嫣郡主能得夫子两分青眼……

      正想着,左思琳眸光转了转,却听一声轻响落在棋盘,温元霜执白子落下。

      左思琳动作稍驻,随即扬唇:“元霜棋艺愈发精湛了,思琳自愧不如。”

      温元霜闻言没说什么,但略微上扬的唇角到底是暴露了一点少女心绪,只是碍于骄矜,又被刻意冷淡着压了下去。

      赵笙笙在一旁观局不解棋意,但听左思琳言语也跟着附和说了几句讨巧奉承温元霜的话。

      可惜温元霜这次没再同往日那般受用,只是淡着视线道出那句:“贵妃娘娘放了上元宴节的帖子,你们可有什么打算?”

      这话无形间一语双关,同坐几人心思各异,赵笙笙反应得很快,她虽然对诗书礼乐并不精通,但与温元霜交好和觅寻良人这两件大事常常被姨母耳提面目,全身的聪明劲都用在了上面,很快便听出温元霜话里的意思,笑着回道:“当然有了,前几日帖子送到,笙笙便去定了衣裳首饰,皇后娘娘怀有龙嗣,上元节一应事宜皆有贵妃娘娘操办,指不定有多好玩呢。”

      赵笙笙口中提到的贵妃娘娘乃是温元霜嫡姐,户部尚书温渡嫡长女,才貌双绝,拥着百般盛宠,封及贵妃之位。

      膝下更是有正逢盛年的七皇子,在波谲云诡的朝堂里,可堪锋芒毕露。谈及此,又不得不提到南褚当今的朝政。

      崇元帝继位之时手段狠厉,皇子夺嫡最后的赢家都是踩着兄弟的尸身血骨登上皇位,权力争夺之下的缙京城沸吠盈天,血雾弥漫是为内忧,边关雪寒是为外患。

      好在崇元帝此人也算有些手段,一番大刀阔斧的改革下来,耗费数年终于让南褚动荡不稳的格局安定下来。

      加之崇元帝重用贤能,文臣武将都有一批可用之才,南褚近年也算兴盛。

      不过大抵是早年夺嫡动用了太多血腥,福泽有所削弱,崇元帝膝下子嗣未免单薄。

      皇子中仅有被立为太子的三皇子及贵妃所出的七皇子,以及那流放北羌的…半废二皇子……

      余下的几位公主也都是低位的嫔妃所出,成不了气候,于温贵妃而言,朝堂当今的局势,倒是……有三分赢面。

      这也是为何温元霜姿态如此矜傲的原因。

      ……

      左思琳闻言没接话,反是垂眸往知行堂的方向觑了眼,出口时状若无意:“咯,问询回来了。”

      温元霜随即抬起冷眸。

      她们所在的亭台就在知行堂外面的连廊上,彼此间相隔不远,此时的角度恰好能看清靠窗的那处位置。

      温元霜不由捏了下衣襟。

      陆明嫣与陆铮是长公主禾嘉所育,陆铮为兄长,年及弱冠,陆明嫣则要小上四岁,因禾嘉公主临近生产时出了意外,陆明嫣出生时浑身青紫,还是接生的人请来当时的太医院院判孟为,才将快要断气的小郡主从鬼门关抢了回来。

      此后长公主一直对这个女儿十分看顾,金枝玉叶,锦衣玉食,养护得十分矜贵,连取字也得“明嫣”,就盼着小女儿陆明嫣往后余生顺遂。

      如此这般的一位贵人,自然是来知行堂的第一天便颇受人追捧巴结,连一向高傲惯了的温元霜亦不例外。

      毕竟一人为君,一人属臣。

      臣向君倾,自古以来的道理。

      然而后续的发展却未能让温元霜如愿,明嫣郡主为人疏冷,寻常人等不易接近。先天不足导致身骨羸弱,从前养在长公主府,甚少出来走动。

      因此京中贵女也未有与之交好的存在,温元霜出身尚书府,如今嫡姐温贵妃得势,自认在京中贵女里风头无二。

      却不想臆想踏空,陆明嫣待她别无二致,仍是那般冷心冷情的样子,温元霜心有不甘,学着陆明嫣贴身侍女的做派自以为拉下身段替对方研墨。却不想到头来得了陆明嫣一句:“你本为户部尚书温渡之女,不必做此等自降身份之事。”

      回忆涌上心头,温元霜精致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狠狠地盯着学堂窗杦的方向。

      及此,左思琳托起茶杯,极好地掩下了眸中闪过的那抹异色。

      -

      夏倾晚在知行堂的日子同预想中倒也没什么不同。

      自那日严夫子私下问过她文章后,夏倾晚能感觉到,知行堂里对自己的关注更添了些。不时便有几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也未太在意。

      只是今日,大抵与平常不太相同。

      有人一直在盯着她。

      夏倾晚抬眸。

      窗外飘过赵笙笙的一双眼睛,目光在与她撞上后很是不屑地移开,鼻腔里还跟着“哼”了一声。

      “……”

      夏倾晚有片刻的语塞,但和这位赵三小姐也没什么好说的,两人第一次见面就不对付,根本不是一路人。

      想着,她便将视线收了回来。

      窗外的赵笙笙见她这般冷淡,仿若一拳打在棉花上,被气得忍不住叉腰放话:“夏倾晚,你给我等着!”

      ……这人又要做什么妖?

      夏倾晚在心中暗衬,赵笙笙在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跑开了。

      今天有马术课。

      辰时一过,放眼望去马场上已经站了不少人,泱泱一片夹杂着马匹。

      夏倾晚只垂眸看过一眼便收回视线,她已提前同授课的教逾告过假,知行堂里的学生都有骑乘基础,每每上课都缚膊以战,身形在马背上显出飒爽风姿。

      很是漂亮的一道风景。

      只是与她无关。

      泯县是小地方,地处徐州东南,比不上缙京这般遍地的马场,且自记事以来,父亲从未行过远路,家中没有马匹,唯一的一次,便是去那漠北边关……

      夏倾晚适时止住思绪,没让情绪翻涌,再抬头,清润的眸中映出女子姣好的面容。

      陆明嫣从风雨长廊中走来,脚步缓慢在她身前停下:“怎么不去马场?”

      “民女未习过马术,只得同先生告假了。”

      “哦?”陆明嫣闻言倒是有些意外,随即顺口追问了句:“你原先住在何处?”

      “回郡主,徐州泯县。”

      “徐州?”

      这话不知戳中了什么,让陆明嫣眸中微微一凛,很快便不在意地掩去:“如此倒也说的通,徐州地处偏僻,马匹车驾稀疏,你不会倒也没关系,既然不用上课,就陪我下两局棋吧。”

      说罢自顾往前走去,行了两步转头见她没跟上,又问:“不可以吗?”

      夏倾晚点点头,弯唇迈了步子:“倾晚献丑了。”

      两人在亭中摆棋。

      一旁的银杏随侍旁侧,心中很是不解,夏倾晚来的这几日,她也跟着听到了一点风声。

      本该是来将军府上做客的,可看这架势,并无华贵的钗环首饰装点,周身清丽淡雅。这样的人,方才听郡主所问还是来自泯县……简直没有一处能与郡主相衬。

      真是搞不懂郡主哪儿来的心思和这样的人下棋。

      要知道,之前那名满缙京的户部尚书才女温元霜,郡主都没搭理……

      银杏顾自在心中苦闷,眼神时不时往夏倾晚身上扫去,看的多了,也引起了夏倾晚的警觉。

      抬眸不经意一个回视过去,不知是看到什么,银杏“嗖”一下把头低了下去。

      “……”

      她有这么吓人?

      正想着,后面适时响起的男声及时解开了夏倾晚对自己的疑问。

      “两位娘子好生兴致。”

      夏倾晚回头,见到一张熟悉的脸。

      江湛一袭白衫衣襟胜雪,手执一柄折扇只若灼灼君子,周身气度温润文雅,笑起来让人只觉如沐春风。

      举步款款向这边走了过来。

      陆明嫣同夏倾晚一道站起来,冲江湛的方向行了一礼:“江大人。”

      “郡主不必多礼。”江湛忙伸手止过陆明嫣的礼,又偏头冲夏倾晚笑笑:“夏姑娘也在。”

      男人目光落在棋局上,唇角随之一勾:“郡主与夏姑娘的棋局倒是精彩。”

      陆明嫣闻言也笑笑:“是没想到,她的棋艺精湛至此。”

      陆明嫣毕竟出身长公主府,虽然身骨虚弱但聪慧过人,又被长公主聘请大家名儒教导,才学非同一般。

      若不是甚少在缙京城中走动,那名冠京城的第一才女名号,又岂非能落到温元霜头上。

      ……

      几人说着便又回到了棋桌,江湛在一旁寻了个位置坐下:“不知郡主可否容江某一观?”

      “江大人请自便。”

      “夏姑娘呢?”

      “随意。”

      三人同坐一道行棋,氛围平和舒缓,陆明嫣执手刚要落下黑子,便听廊亭外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郡主。”

      陆明嫣抬头望去,夏倾晚看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宫人领着人进来。随后便见陆明嫣起身,开口便是疑惑:“秋姑姑怎么来了,可是母亲有什么事?”

      “殿下是有一些事让奴婢告知郡主。”秋随姑姑面容和善,与陆明嫣之间隐约透着亲近,语气也平和:“殿下今日入宫觐见皇后,在午华门外点了人,且等着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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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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