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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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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她审美有什么问题,实在是好好的一个大厅,两边却摆满了各式的金银器具,的确是够“金光灿灿”的。光芒照在正中坐在那儿举杯喝茶的白发老人身上,的确是够——贵气的。
“雨儿来了啊,快过来看看爷爷给你带回来了什么好东西!”老人笑盈盈的向她招手。
她脸上挂着一贯的笑容,莲步轻梛,挪啊挪,挪阿挪地,慢吞吞地,来到老人的身边,任老人热情地拉起她的小手。
“爷爷为雨儿带来了什么新玩意?”语气里没有带一丁点的好奇,嘴角却是弯弯的,显示着主人依旧在笑,可眼角却没有一点光彩。
“丫头,不要年纪小小,就老是像爷爷一样爱挂着应付人的微笑。”老人笑道。
是她爱挂着这微笑吗?不,当然不是。她也想像同龄人一样,学女工,学刺绣,呆在自己的闺房里,弹弹琴,作作曲,偶尔还和小朋友们做做游戏,而不是在这里跟眼前自己的爷爷玩心机。
呵,像她这样的人,大概总有一天会由于用脑过度,而未老先衰吧。不知道到时候爷爷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会伤心吗?
“来,看那,瞧爷爷带来的好东西。”老人一脸期待地看着她的反应。
左手边有一白衣少年躺在地上,衣服上的斑斑血迹,显示着这身子的主人曾受过怎样的对待。
其实,一进来,她就看见了,只是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管的不要管,一向是她的处事原则,不然,她的命,可能不知道投胎几次了都。
“爷爷,这人?”她只能配合地问道。
“自认为是弘扬正义,为民除害的伟大人士。不自量力的家伙,还妄想行刺本官,真是自找死路。不过今天爷爷善心大发,不想杀他了,雨儿,你想爷爷该怎么处罚他呢?”老狐狸还是露出本来的面貌了,一脸期待地看向小女娃。
“爷爷聪明过人,想必早已想好了怎么处罚他了吧,自是不用雨儿多嘴。”小狐狸也不是白混的,一副乖巧得无可挑剔的模样,脸上依旧是那淡淡的笑容。
“哈哈,好,还是雨儿最了解爷爷。这少年武功也算不错,长得也挺俊的,不如雨儿拿去用吧。”
拿去用……要是自己没记错的话,今年才十一岁,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应该是用不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吧。
不过,她明白爷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他是想把这东西硬塞给她。难不成她长得很像收破烂的?
“雨儿身边还没有侍卫吧,不如就收他做贴身侍卫好了。来人,赐印!”不待她回答,老人已是唤来了仆人。
一根精致的烙铁送到了她面前,铁面圆形,拇指大小,中间有一个王字。旁边一盆火燃烧得正旺,火光照在少年的脸上,使本来毫无血色的脸更显苍白。
在毓天王朝,一旦被烙上奴印,终身为奴,忠于奴主,不得翻身。不过有资格养奴隶的人,即使不用富甲天下,至少也要权倾一方,而王家,贵为当朝丞相,权倾一方自是不用说,富甲天下,相信在爷爷的“努力”下,肯定也符合了。
平时看着府里的人额头上都有个王字,还觉得挺好看的,可是真轮到自己,那可就很棘手了。
伸手取过烙铁,她笑道:“谢谢爷爷赐印!”童音清脆。
“哈哈,好,现在就给他烙上吧。”老人笑得好不愉快。
莲步继续挪啊挪,她挪到了白衣少年前,俯身打量。
少年大概十六七岁,长得的确俊美,落得如今这模样,却依旧不掩其出众的气质。
估计又是哪家正义之士的公子,羽毛还没长好,就妄想名扬天下,来刺杀爷爷这个天下第一贪官吧。
她没管少年那吃人的眼神,径自蹲在了他面前。
就这少年的傲气,要是他的伤养好了,就算是她的奴隶又如何,不会被他一剑刺死才怪!爷爷这老狐狸啊,对她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把手中的烙铁放在火盆中把玩,嘴角弯弯:“你叫什么名字?”无比天真的声音。
少年依旧用充满敌意的眼光瞪着她。也不想想她才一个屁大的小孩,有必要吗?
“我叫王雨,今年十一岁,以后,就是你的主人。”说完,她取出烧的发红的烙铁,毫不迟疑的按了下去——在自己的手背上。
不顾手背上的疼痛,把烙铁再次方向火盆,取出后,这次终于向少年的方向按去——少年的手背上。
少年被她的举动惊到了,竟忘记了疼痛。奴印,一辈子无法洗去的耻辱,她怎么……而且这印应该在额头而不是手背上的吧,她是太愚蠢,还是……
“你一个,我一个,以后你就是我的侍卫了,我生,你生,我死,你死!我会是一个好主人的哦,呵呵……”
清脆的童笑把呆愣中的少年惊醒,目光复杂地看向眼前的小女娃。
“谢谢爷爷赐奴!雨儿退下了。”回头凑到少年耳边道,“我不管你受了多重的伤,只要还有口气在,就给我爬起来跟上,不然,就等着死在这里好了!”说完,莲步轻移,偏偏离去,头也不回。
少年费力爬起,踉踉跄跄地跟上那小小身影。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一前一后,慢如龟爬,小的莲步偏偏,一派大家闺秀;大的动摇西晃,不负伤员二字,渐渐消失于众人的视线中。
少年耳边传来似有诺无的童音“笑一笑,十年少;笑一笑,烦恼少;笑一笑,百病消;我笑,我笑,我努力地笑;笑得好啊,笑得棒啊……”
(2)
踏着月光,独自一人漫步于花园之中,难得的好情怀,想要欣赏这美丽的月色,颈间突然被一柄冰凉东西抵住,硬是破坏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兴致。
背部贴上了一个温暖的胸膛,感觉颈间的剑微微使力。
“不要动!”声音从后面传来,空气中带着淡淡的男性气息。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微笑:“公子在背后跟踪我很久了?”
“不久。”简短的两字,毫无温度的语气。不过好歹还是回答了,这就表示,他不是很坏,至少不会坏到直接摸了自己的脖子。尽管她对答案的真假有所怀疑。
一红绳自她颈间落下,无声地掉到地上。
看到红绳的刹那,她眸中闪过一抹杀气,嘴角抽动,不过仅仅只是瞬间,淡淡的笑容又挂在了少女的脸上。
“这算警告?”淡淡的声音,没有一丝惧意。
“是。”男子依旧惜字如金。
他竟然把她好不容易编好的红绳给毁了!她喜欢白色的衣服,再在颈上带一根自编的红绳,红白相配,绝妙无间。他竟然……微笑,微笑,不就一条绳子吗,不就是一条花了自己一整天时间编的绳子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微笑!
“姑娘知道怎么出府而不惊动任何人吧。”一句问句,却丝毫没有疑问的口气。
又是一个擅闯丞相府的人吧,显然来人并不知道丞相府就似一座大迷宫,进来容易,出去却难如登天,更别说要找什么东西或者是杀什么人了。
她可以回答不知道吗,她敢保证,不字一旦出口,锋利的刀刃就会毫不犹豫地摸像自己脖子!微笑,微笑!为了自己美丽的脑袋好好的留在身体上,值!
“我知道!”她配合的回答。
“那麻烦姑娘送在下出去,在下不会伤害姑娘的。”
“好!”其实丞相府晚上守夜的人很少,知道怎么走的话,很容易出去的,“不过,公子可以答应我两个条件吗?”
“什么条件,说!”男子显然没料到还眼前的女子还会和自己谈条件。
“第一,公子可以放下这刀吧,这刀那么锋利,很危险的!第二,我给公子带路,我走前面,你走后面,不可以超过我。”她可不想以后脖子上有个疤。至于这第二个条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该看的东西不要看,绝对是生存保命之道。
背后男子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不要想耍花招。”说着就把剑收了起来。
“公子,我要走了哦,记住跟紧我。”说完她就莲步迈出,头也不回。
男子看着眼前女子那比龟爬稍微快点的速度,后悔自己干嘛要找一个女子,叹口气,无奈地跟上。
没走几步,前面出现一对巡逻的人。似乎是已经看到了这边的动静,正向这边走来。“前面是什么人?”其中的一个人喊道。
她感觉到了背后冷嗖嗖的目光,忙开口:“是我!我在赏月,你们继续巡逻吧。不要来打扰我。”
“后面是谁?”那人发现了站在她身后的男子。
“你说我后面还能跟谁?”淡淡的月光下,她料定那些人看不清她后面人的容貌,而她在府里,人人都知道有一位贴身的侍卫,时时刻刻都跟在她后面,“难道你们还怀疑我不成?”语气充满了不悦。
“不敢!”虽然有点疑惑,小姐身边的侍卫穿的一向是白色的,今天这人穿的,虽然看不清是什么颜色,但可以肯定是深色的。但既然小姐都说是了,就肯定不会有错。那问话的队长立马带人退下。
“你很机灵。”身后传来了那男子的声音,不似先前那么冰冷。
“别忘了我的小命还在公子手里呢,不机灵行吗?”她微笑道。
两人走了一会儿,来到一围墙旁停下。
“公子还跟着吗?”身后竟然听不到脚步声。
“恩。”声音从耳边想起,吓了她一跳。行路无声,高手啊!还好她够明智,不然今天小命可就没了。
“姑娘莫不是要在下从这墙上跳出去?”她怎么感觉这声音比刚刚的杀气重了好多,让人听起来全身发冷。
“不是从墙上跳出去!”立马否认,她敢肯定,这人已经跳过府里的围墙了,知道这些围墙看似简单,却布满机关,就算可以翻出去,也必定会成为一具尸体,所以这人以为她在耍他,才充满了杀意,而她必须马上澄清。
她蹲下去,撩开墙角边的杂草,一个直径两尺左右的洞出现在了眼前。
“你是这府里的奴隶?”在她伸手撩那些草的时候,男子看到了她手背上的奴印,语气中有丝惊讶。
“呵呵……”她笑,“是啊,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奴隶,已经很悲惨了,所以公子千万不要利用完我就让我去见阎王呀。”就让他以为她是奴隶好了,保命重要。
“这是……”没理会她的话,男子指着眼前在杂草中出现的洞,疑惑于她的举动。
“狗洞!”面带微笑,却是理所当然的语气。
“你想让我爬狗洞?!”刚下去的杀气又聚了起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命最重要!千万不要和这人一般见识,笑一笑,没什么大不了,微笑,微笑!
“公子,这府里总共有两个地方可以出去,一处是府里的大门,一处就是这里了。公子不想从这里出去,莫不是想走大门?如果公子坚持的话,我倒可以带公子过去。”其实还有个后门和侧门,不过嘛……找上她,只能算他倒霉了。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公子?”再沉默下去,她的心脏就要受不了了。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突然问道。
“咦,公子是在问我的名字吗?”这下糟了,“区区小名,哪敢劳公子记挂。”千万不要多事。
“说!”绝对是不容反驳的语气。
“覃夏!”她可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了,竟用这种口气命令她!算了!小命还在人家手里,区区一名字,没什么大不了的。覃是她母姓,夏雨夏雨,夏和雨本来就是相通的,她可没有在骗人。
“闭上你的眼睛!”
“好!”他不说她也会闭上的,为了自己的小命!这样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允许有人看着他爬狗洞!
身后了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想必想从这里爬出去也是很累人的。这狗洞府里就只有两个人知道,她嘛,不屑爬,至于另一个人嘛,她撇撇嘴,相信只要她不爬,他是绝不可能爬的。
“公子请慢!”她突然道,眼睛依旧是闭着的,那声音果然停止了,“公子如今知道这里有个出口,可不要妄想以后随意可以进出这丞相府了,不知道这府里地形的人,即使进来了,也找不到想要找的东西的,相信公子已经体验过了,以公子的才智,相信明白我的话吧。”她可不想再遇到一次这种状况。
男子愣了一下,随即道:“多谢姑娘今日相救,他日在下一定还姑娘恩情!”随着话落,人已站在墙外。
偿还恩情?她笑了,笑容那样甜,却丝毫没有到达眼角。这世间,有着太多的变数,最亲的人都会背叛自己,一个陌生人的话能信吗?
“主人,他走了。”一白衣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
这就是她五年前收的侍卫,形影不离……出现得还真是时候啊……
“主人,他捡走了你的红绳。”没有任何语气的话,脸上却有着那似天上明月的纯洁微笑,让星星都黯然失色。
笑容僵在了脸上,嘴角微微抽搐,她不想多事的,可是,好像总是不行呢。
“在府里找个奴隶,让她改名覃夏,把你的红绳取下来给她戴,以后,你也不用带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方能平安度过每一天。
她回身越过身后的人,踩着小碎步,踏着来时的路离去,头也不回。
他跟在她身后,一如这五年来的每一天。
月光下,两个白色的身影,一个娇小,一个高大,一前一后,渐渐消失于朦胧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