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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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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后
(三)、一诺笃行
于闻砚三十三岁,林轻离开的第五年。
罗凡来到办公室汇报事情,他老板正面对着窗外发呆,在这几年他看过无数次的情形。
可每看一次就忍不住的心酸。
罗凡在门外看了好久了,于闻砚催他进来,“什么事?”
“刘总经理要辞职。”
于闻砚保持着姿势没动,“什么原因?”
罗凡一滞,小心的说:“总经理的妻子怀孕了,他要陪产。”他说完去觑男人的脸色。
于闻砚本来打算喝水的动作一顿,又恢复,他的目光又飘向了远方,良久才说,“好事阿,给他批。”
刘言钦过来辞别,寒暄过后是一阵无言,他是知道于闻砚和林轻的事的,因为当初于闻砚就是用他的故事留住了他。
他和温堇认识之后才体会到了那种爱的情绪,也更加理解了失去爱人的于闻砚。
临了告别,于闻砚拱了拱唇,“陪完嫂子还回来吗?”
“还没有下一步计划,看情况吧,有缘再一起。”
“嗯,随时欢迎。”
刘言钦站起来,面前的男人神情是垂漠的,他拍了拍于闻砚的肩膀,说:“珍重。”
他应该劝劝的,可是能劝什么呢?任何话不都是无意义吗?
而且于闻砚也不需要别人的怜悯与劝告,他活着,已经是尽了自己最大努力了,为什么还要为难的要求他呢?
……
于闻砚在今年的6月份去了费尔班克斯,那个木屋被他买了下来,他每年都会来这里。
每年的夏初时候,和当初他们一起来的时候时间上一样。
因为这是他们的约定,于闻砚一直小心遵循着这个约定,并去做到。
他会带着林轻的一幅画过去,就放在他的怀里,他小心抱着捧着。
那之后他运气有点不好,每次来看极光都是待了好几天才看到,最长的时候他在这等了一个月之久。
从第一抹光辉晕染到最后一片,于闻砚目不转睛的安静看完了。
他的手拂过画框,喃喃自语般的声音传出来。
轻轻阿,今年我还是想念你,比去年还要多。
……
于闻砚三十四岁,林轻离开的第六年。
于闻砚偶然一次出差到洛阳,在下雪的12月,他一个人登上了老君山。
山上很冷,大雪飘忽不断,正因为这样与大自然极其贴合的严苛天气引得了很多慕名而来的人,现在还不是学生放假期间,人流量还不算太大。
在结伴同行的人群中,孤独的于闻砚很显眼。
山下有一颗很大的青檀树,有悬挂祝福木牌的作用,挂满的木牌被白雪覆盖,棕白交相呼应间,颜色分明。
木签有姻缘、事业、平安等几种,于闻砚买的是平安签,上面写的是几个字,愿:吾妻安好,落款上的姓名是:于闻砚。
周边有一些摊贩,摆上几个大的木箱,里面是印了字的红色珠子,五元一个,免费穿成手串。
没什么可买的噱头,也就是图个吉利,停在摊前的大多都是一对对的情侣。
于闻砚也停下里,他指着那些说:“老板,l、q、y、w开头的那几箱珠子我都要了,多少钱?”
老板看他穿的不便宜心里估摸着,“您要找什么字我可以帮您找,不用担心找不到。”
他以为那人全部买下来是想把那几个字容纳进去,可是要找什么字他都有对应的摆放位置,他身后的几个箱子里放着非常多常用的汉字,打着看能不能找到就看小情侣们的缘分了这句话的名头,就是想多拉拢几个客户而已。
“不用了老板,我全要,多少钱。”
老板说了一个数额,在心里吐槽,这人要不是傻子有钱没地花吧,买一堆没大用的珠子,他要找什么字告诉他,他一定给他找到,真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包场”的人。
付了账,于闻砚的几箱子珠子被老板抬到铺子后面,他在那挑拣着珠子。
老板想了想觉得人家是自己现阶段最大的主顾,他说:“先生,我们支持免费穿串,请问您是想穿手链还是脚链?”
“有细绳吗?”
“阿,有,白线蓝线粉线红线您要哪个?”
“红的。”
“好,我给您穿起来。”
“不用麻烦给我一段绳子,谢谢。”
老板看着男人挺挺的肩膀,明明看着年龄不大,怎么给人一副行将就木的感觉。
他摇摇头,去拿绳子了,真是个特别的怪人。
于闻砚找遍了五个木箱子,成千上百颗珠子被他翻找了一遍,如愿找到了那五个字。
各自的名字穿在一起,末端用大的绳结固定,简单的款式只有三颗珠子点缀。
穿好的手串他一只手抚摸着珍惜的按在了心脏位置,于闻砚珍重的戴在手上。
后来,那串珠子陪了于闻砚很久,黄色字迹红色底色都被磨得看不清字迹了,他固执的补了又补,戴了一年又一年。
他没有找更换新的字迹清晰的珠子,而是从一而终。
……
于闻砚三十五岁,林轻离开的第七年。
就在前几年的时候于和齐结婚了,于闻砚作为表哥没去,只到了礼金。
今天是他二胎女儿昕昕过生日,于昕算是唯一不怕冷着气的于闻砚了,她小大人一样的招呼着于闻砚坐到她的旁边来,说:“伯伯来这,和小寿星坐一块也会长高高的,生日的时候运气会更好哦。”
她等会的愿望就是长高高,想了一个学期了都。
对于七岁的小女孩来说最哭恼的问题就是身高问题了,她的同学只有她是个小凹字。
一年级的小朋友也是会相互比较同学的个子的,小昕昕每天都要去量身高,每次都是苦恼的去找妈妈问她为什么还不长高?最好一下子跟妈妈一样高。
可是妈妈每次都敷衍她,说明天就长高了,可是明天没有。
于闻砚浅笑,“好,伯伯就沾一沾小昕昕的运气,要是没长高昕昕别怪伯伯沾多了你的运气阿。”
于昕呵呵的傻笑,“不会不会。”
大伯伯虽说总是酷酷的绷着脸不爱笑,但是她还挺喜欢他的,因为伯伯会带着她去游乐园去商场。
于昕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放学之后爸爸妈妈都没来,夜里了是大伯伯来接的她,大伯伯把她举在了胳膊上,温声温语的哄着当时情绪低落的她。
所以,对小于昕来说,她最喜欢的人,妈妈第一,爸爸第二,之后就是大伯伯。
那么她就大方一点吧,小于昕心里想着。
反正她以后还会过生日还会有生日愿望的,她想长高的愿望也不急,因为大伯伯看起来真的不太好,那就把她的运气分给大伯伯吧,多分一点也没关系。
一家几口人吃了饭,小孩心心念念的生日蛋糕被推上来。
上面是一层很厚的水果,是紫红色的樱桃。
小于昕吃了一个,满足的眉眼舒展开来,她用手捏着杆柄,递给于闻砚,“大伯伯怎么不吃樱桃阿?”
“伯伯不喜欢吃樱桃。”
小孩一脸疑问,想了一圈也没想出来为什么怎么好吃的水果有人不喜欢,“为什么?樱桃好好吃的,伯伯对樱桃过敏吗?”
“因为她不喜欢,所以伯伯不喜欢。”
“她?”
“对啊,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她也不喜欢吃樱桃。”
“她好挑食啊,昕昕都不挑食了呢?”
于闻砚无奈的笑,嗔着他口中的那个“她”,“是啊,她是小挑食。”
整顿饭,于闻砚只吃完了那碗青白色的鸡蛋羹,小于昕吃饭随于和齐,喜欢吃重口味的,餐桌上也大部分都是或辣或较咸的。
只有这道菜,清淡无味。
其实林轻一起带走的,未尝没有于闻砚,她走了带走了于闻砚的喜怒哀乐,留下的于闻砚记得林轻所有的习惯,他总是去习惯于她的习惯,作为自己另一种的思念方式。
……
于闻砚三十六岁,林轻离开的第八年。
在谢婷忌日这天于闻砚照常来“汀榭”住几天,客厅墙上空着一个痕迹,那是林轻的画他向母亲“借”走了。
后开发生的太多他也就忘了再补上一幅画,就在墙上留下了这么一个方正的道痕。
书房里的钢琴存放的好好的,冬日的阳光洒进来,几十年如一日的照在相同的位置。
就像他们初遇的时候,林轻接了这个房子来实地勘验,她就倚在窗边,歪着头,目光浅浅的看他弹琴。
那个时候他们还没在一起,于闻砚竟品出了点岁月静好的味道。
手指触到琴键,他想弹了。
音乐声不会小,这栋楼又上上下下都是住户,于闻砚驱车来到了乐行。
包了场,在一家广场大楼内,于闻砚坐在凳子上坐到了半夜,是他在这弹了无数遍的《穿越时空的想念》,弹到手指痉挛,四肢抽搐无力,琴音还在继续,是于闻砚凭着毅力坚持下来的。
也是他自残般的想念。
一个父亲带着小女孩来隔壁吃饭,小女孩疑惑地问着爸爸,“爸爸,那个叔叔弹了好久了,他练琴好努力啊。”
父亲比小孩经历了更多的感情纠葛,他也注意到了弹琴的那人,周身气质说不上来的暮气,眼神无波无光的。
他叹了一口气,哄着女儿说着:“叔叔可能是用这种方式里纪念某一个人。”
小女孩似懂非懂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