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绯剑如虹》煮酒少年

15、第 15 章

　　说起来也巧。

　　时绯会跑到那个小巷子中间，是因为她又迷路了。

　　恰好她一个当警察的叔叔在这边。于是她就发消息拜托他来接一下。

　　叔叔人已经到了巷子口。她就遇见了这种事儿。

　　和时绯走得近的亲戚，没有人喜欢陈宝国新带过来的那对母女。

　　要真是那种乖乖巧巧，安安分分的人倒也罢了，但是谁看不出来她们眼里的小九九呀？

　　不过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再怎么看不惯，到底也是别人的家事，不好擅自插手。

　　今天陈翡运气不好，算是撞了个正着。

　　这帮小太妹是警察局的常客，平常手脚就十分不干净。

　　不过有几个是未成年，有些东西没有办法做的特别绝。

　　但这一回有几个资历比较老的警察，一看见她们眉毛就一皱。然后就被拉过去做尿检。

　　时绯：哦豁。

　　闻惊虹坐在凳子上，两只手抠的都快要出血了。整个人不声不响，不言不语，像是个没有灵魂的布偶。

　　时绯会帮她，其实主要是为了给陈翡添堵。帮她纯属顺手。

　　她不太明白现在她这样游魂一样的表情是什么意思。难道被人欺负她才更开心吗？

　　时绯看见她局促的样子，心里就来气。但是视线往下挪。就看见她那条裤子上都被撕裂了，可能是刚刚扑上去的时候撕开的。

　　时绯一转念又想，不管这个人性格为什么怪成这个样子，刚刚她也的确是想要帮自己阻拦那帮小太妹的。

　　而且看她平常住的地方，还有上回给自己的那件化纤衣裳，就知道平时她的衣服应该都是随便买买。

　　脚踝处都擦伤了。应该是被那女的踢了好几脚。

　　于是她就出了警察局，过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堆包裹。

　　警察局内人来人往。她就坐在那里抱着腿，整个人像是个迷途的羔羊。

　　那么大个个子看起来竟然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感觉。

　　时绯把东西往她前面一递，闻惊虹慢半拍抬起头来，隔着刘海和她对视了一下。这才动作缓慢的把东西接了过来。

　　时绯总共买了两包东西，一包是裤子。闻惊虹虽然比她稍微高一点，但也没有高太多。时绯就按自己的尺码来了。

　　闻惊虹没在裤子上找到标签儿。并不知道她就像花了多少钱，但是摸着衣服的面料就知道绝对不会太便宜。

　　另一包就是一些药。纱布，消毒水，棉签儿之类的。

　　时绯看她把东西接下，也识趣的没问多少钱。就往她旁边一坐。悠哉悠哉的翘起了二郎腿。

　　“陈翡和你是同班同学？”

　　闻惊虹点点头。

　　时绯就笑了：“那你们班级还真挺藏龙卧虎。有你这种倔强起来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奇葩，也有像她这种没毕业就先想着怎么演戏的戏精。你们老师管理班级的时候不会觉得困难吗？”

　　闻惊虹扭过头来看她，虽然她眼睛藏在刘海儿下边儿看不着。但时绯明白她在奇怪什么。

　　“说实话，能给她添堵，我快乐极了。虽然我管她叫妹妹，但事实上我们俩没有血缘。你往狗血的方面想就对了。”

　　时绯并不是一个喜欢把自己家里的事情往外说的人。但她知道这俩人是同班同学之后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我好像从来没有和你自我介绍过，我叫时绯，和陈翡多年积怨，仇深似海。原因很明显，我就不多说了。”

　　闻惊虹就看时绯那双狐狸眼睛亮亮的。和每回见到她时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都不一样。

　　一眼就能看出来憋着坏水儿。

　　她怂恿道：“今天的事情，看起来不是第一次？我想或许我们可以联手。这样你也不用受她的欺负，我也可以把新仇旧恨都和她算算明白。”

　　闻惊虹其实早就有所猜测。

　　每一回见面，时绯都有一种不希望和她产生过深的牵扯的这种感觉。

　　就像是扔掉不需要的垃圾，清理脚下踩到的口香糖。

　　未必带有什么恶意，只是因为你是不需要的东西。

　　这一回原本她也可以隔岸观火的。事出反常必定有妖，果然不假。

　　其实不管时绯自己心里有什么打算，她说的话都是对自己有利的。

　　陈翡当然不可能只在学校外面对自己耀武扬威。就算在学校里面，冷暴力，还有做一些她自己认为无伤大雅的恶作剧，这种事情也没有少。

　　因为她是不受欢迎的‘下等人’，是就算被欺负也没有人会在意的边缘者，是除了学习之外，一无所成的书呆子。

　　欺负她的人擅长用这种手段来平衡自己内心的不满。发泄自己心中的恶念。隔岸观火的人是因为事不关己才冷眼旁观。就算真的帮助了她也不能带给自己什么，甚至很有可能会遭受到其他人的冷眼。

　　老师不管，则是因为并没有出什么大事。既然如此，何必费心费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大家都在心照不宣的装傻，忍一忍，就又是下一个三年了。

　　既然如此，成全了时绯的打算，起码可以让自己从这个怪圈里面逃出来，不是吗？

　　但闻惊虹却不知道是什么让自己哽住了嗓子，那一个‘好’字像被棉花堵住了嗓子眼一样，就是发不出来。

　　不得不找点别的事转移注意力。

　　于是她就把棉签，酒精，纱布都拆开，先给自己的脚踝处理伤口。

　　她处理这些事动作很麻利。像是已经做过很多次的样子。

　　时绯不知为何脑子里突然闪过她生日的那个夜晚，她脸上突兀出现的那块红。

　　是家里人家暴吗？

　　时绯本人是个人精，从她不说话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她的态度，虽然不明白这个人在犟些什么。但是这么多次被她的倔强攻击到，已经有些免疫了。

　　不过，“我的微信号你是晓得的，要是改变主意可以随时给我发消息。只要你点头，咱们俩之间的债务可以一笔勾销。这个约定长期有效。不过，你得尽快。因为我觉着我很快就能把她的地基给扬了。”

　　时绯还想说什么，那个叔叔就出来了，和她简单说了两句话，闻惊虹也没注意听。

　　她只是不断回想时绯那个表情，一边笑一边挑起眉毛，自信的不得了。

　　陈翡是她‘妹妹’，但没有血缘，这种故事，电视里面演的都要麻木了。

　　闻惊虹大概能猜到她家里是个怎样的构成，只是她不明白，就算陈翡和她没有血缘关系，但她家里不也是有和她血脉相亲的人吗？她是怎么能忍住那些羁绊，毫不犹豫的动手的呢？

　　那边儿谈话完了，那个国字脸的叔叔就走到闻惊虹身边。

　　“本来今天这事儿是需要让你的监护人过来一趟的。但是小绯没让。”

　　闻惊虹看见时绯站在好几步远的地方玩手机，这个距离加上周围吵闹的情况。她们说什么话也听不见。

　　叔叔就冷声问：“我之前应该见过你，涂思是你的母亲，对吧？”

　　闻惊虹觉得自己身体像被冰冻住了一样。

　　她听见自己用冷静的不像自己的声音说：“对。”

　　叔叔用一种质疑的眼神看她：“小绯知道你母亲是从事什么工作的吗？”

　　‘工作’两字被他咬了重音，不能多提，再多说他可能就要忍不住批评教育了。

　　闻惊虹攥拳头攥的更紧，嘴唇抿成一条线。

　　叔叔远远看了时绯一眼，见她没注意这边，才叹了一口气：“小姑娘，你母亲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如果她继续这个样子的话，不光会影响她自己，也会牵连到你。你知不知道如果直系亲属有案底的话，对子女未来找工作的影响也是很大的？”

　　闻惊虹抬起头，用一种忍耐的语气道：“我明白了。我和时绯认识只是巧合，我也不可能让时光倒流回去，把和她认识的节点截断，但是我不会和她有什么太亲密的往来的。”

　　叔叔想说虽然有一部分确实也是对时绯交友情况担心，但是他并没有那个意思——

　　毕竟没人能保证自己能完全摆脱家庭的拖累，有的时候家人不仅仅是纽带和维系也有可能是拖累和牵绊。

　　但最主要的还是——

　　闻惊虹明白：“我母亲的事……随缘吧。你当初把她送进去了，不也一样没把她管明白吗？我会管好我自己。至于她……随缘吧。”

　　叔叔有什么话也不能继续说下去了。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干他们这种工作的。有些事情只能调节。但日子还是别人自己过的。

　　他也没有办法对一个努力生活的小孩子说什么重话。

　　只是发自内心的觉得有些不负责任的家长，真的有还不如没有。

　　最后叹口气拍拍闻惊虹肩膀，就算安慰了。

　　时绯也没多想，毕竟今天这事儿闻惊虹是受害人，叔叔要问她几句话，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她正开心呢。

　　陈翡算未成年人，警察局的电话于是直接打到了家里。陈宝国和林神经大吵一架，这样的乐子真是让人快活。

　　但是她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了，等会儿那俩人一来，见到她肯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她往闻惊虹身上一拍，道：“今儿姐高兴，请你吃饭啊，我知道两条街外有家特好吃的小吃，就——”

　　“不用了。”闻惊虹后退一步，“我还要回去打工，要不然今天的工资拿不全的。”

　　时绯恍然间觉得，她们之前那种平和的气氛一扫而空。

　　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那种礼貌但陌生的氛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