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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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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房间磨磨磨蹭蹭半天，伊芙沿着旋转楼梯拾级而下时客人已经到了。
平常冷清的会客厅里好不热闹，大约有四五人围坐在一起。
年纪稍长的那位，蓄着一字胡须，敞开外套倚着沙发，一手随意搭在沙发靠背上，一手夹着雪茄，吞云吐雾，和父亲交谈甚欢，应该是兰登男爵。他身边的那位绅士年龄约莫十七八岁，坐姿非常端正，旁人和他搭两句话就脸红，一双湛蓝的眼睛如同雪霁初晴的天空，让人心情愉悦，从同为金色的发色来看，这两位应该是有亲缘关系。而坐在他们对面的那位身着银灰色条纹西服，背对着伊芙，伊芙看不见他的面容，不过单凭他的背影就展现出孔雀开屏的气质，就知道十有八九是布莱恩。
伊芙提起裙摆快步走下，正想打招呼时，视线被一双手遮住。
只有玛丽·格林会干那么无聊的事情。
果不其然，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小泡芙，猜猜我是谁~”
伊芙嘴角抽了抽，这还需要猜吗……
她将那双手拿下，转身，视线下移，就看见玛丽仰着头，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她。
格林上校站在她身后，笑道：“玛丽，仰着脖子当挂件不累吗？”
玛丽和伊芙虽是同龄，但她比伊芙矮了半个头，加上她肉嘟嘟的娃娃脸，别人总把她当十一二岁的小小姑娘。
玛丽瘪了瘪嘴，伊芙打趣道：“格林上校，别这么说嘛，前两年玛丽还要踮脚才够得着，今年只要仰头就行了，还是有进步的。”
玛丽瞪了伊芙一眼，伊芙看她气鼓鼓的像只包子，忍不住笑了，见伊芙眉开眼笑，玛丽也没绷住，于是两人笑作一团，拥抱了一下。
笑声吸引了坐在会客厅的一行人，伯德公爵和伯德夫人出来迎客，几位之间彼此相互介绍，坐在一起寒暄了一会儿，晚宴就开始了。
这顿晚餐可以说是令伊芙如坐针毡。
伊芙左侧是兰登家的少爷吉姆，他总是锲而不舍地和伊芙找话题，而每一次还未开口就满脸通红，伊芙也莫名地开始紧张。吉姆的对面是布莱恩，相对于伊芙这位“委托者”，布莱恩似乎对吉姆别有兴趣，而吉姆少爷倒是非常天真，丝毫没察觉出异常，总是笑嘻嘻地应答。布莱恩身旁是约翰教授，他和其他人高谈阔论时眉飞色舞，但目光触及伊芙就迅速冷脸。
受到一冷一热两种氛围夹击的伊芙，只能转向对面的玛丽寻求解脱。而当玛丽和其他人开始攀谈时，伊芙就只好看向布里格曼。
布里格曼正托着分酒器，沿桌倒酒。他在帮其他人倒酒都是礼貌微笑，不疾不徐小心谨慎，走到布莱恩身侧时，布莱恩托着腮对布里格曼眨眨眼，布里格曼的笑容肉眼可见地紧绷在嘴角。
伊芙忍不住幸灾乐祸，立刻忘了自己所处的尴尬处境。
晚餐结束后，伯德夫妇邀请客人前往棋牌室打桥牌，伊芙朝布里格曼使眼色，布里格曼点点头，走到伯爵公爵身旁小声说了两句话，伯德公爵便示意伯德夫人陪同其他客人先行娱乐，并请约翰教授借一步说话。
书房中，听完布里格曼和伊芙的解释，伯德公爵拧起眉头。
爱尔兰国的婴儿，出生后都要在当地的教堂接受洗礼，洗礼完毕后，神父会指引父母将孩子抱到神镜克洛托前，若孩子有神力，克罗托就会溢出莹绿色的光，光芒越盛，颜色越接近莹白，神力越强。
而伊芙接受洗礼时，神镜所溢出的光芒，与其他任何贵族不相上下。
书房陷入一阵沉默，约翰教授在落地窗前来回踱步，黑胡桃木的桌面上立着的沙漏快见了底，约翰教授停下，说：“我有一个方法，或许可以探一探伊芙小姐现有神力深浅。布里格曼，请把我的备课箱取来。”
仆人拿来了约翰教授的备课箱。
这是一个如同手提公文包大小的箱子，包裹着光泽黯淡的牛皮，金属的搭扣上有不少刮擦的痕迹，手提处的皮革有些开裂，
约翰教授将箱子放在桌面上摊开，从其中一个小隔间摸出一个精雕细琢的木盒，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拣出其中最小巧的一把，打开了木盒，里面是用深蓝丝绒垫隔着的一盏异常小巧的煤油灯，里面没有灯油，灯芯看上去快燃尽了，黑漆漆的一截垂头丧气地耷拉着，可灯罩却如同未曾使用过那般干净透亮，灯盏上雕刻着藤蔓样式的纹路，枝叶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伸展蔓延开。
约翰教授将煤油灯摆放在较为宽阔处的地毯上，让众人散开，举起魔杖对着没有灯施展了一个流星咒，方才还似乎即将寿终正寝的灯芯却如同干柴见了烈火，轰地燃起烛火，火光之盛，仿佛要冲破灯罩逃窜出来，然而在触碰到灯罩时却好像迎面撞上了水幕，顿时偃旗息鼓，缩成一小团火焰，只是仍旧不安分地剧烈摇曳着，过了一会儿，火焰逐渐安静下来，渐渐熄灭。
“这盏灯的灯罩与克罗托神镜材质相似，它可以感应神力点燃灯芯。所感应到的神力越强，火光就越强盛。伊芙小姐你试试。”
伊芙犹犹豫豫地站前，却迟迟不动手。
约翰教授不满地看了伊芙一眼，两人视线相交，对峙了一会儿，直到布里格曼小声提醒道：“教授——您忘记伊芙小姐的风术，向来击不中目标吗。”
约翰教授闻言，了然道：“行吧，那你走近些。只要打开风穴就够了。”
伊芙照做，火焰复苏，但弱小得像株刚冒出地面的豆苗，颤颤巍巍地摆动着。
……
书房再次陷入诡异的沉默，伯德公爵一脸凝重，伊芙一脸菜色，布里格曼保持嘴角弧度恰到好处的假笑，约翰教授的视线依次扫过三人，最后停留在伊芙那儿，露出悲悯的神色，说道：“伊芙小姐，是我错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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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教授说，保险起见还是去大教堂做礼拜时再确认一次。如果克罗托神镜与煤油灯的反应不同，依然溢出充盈的圣光，那么还好说。如果与煤油灯反应同样微弱，那么事情可能就有些麻烦了。
出门前，伊芙向约翰教授道了歉，约翰教授谅解道：毕竟这也是您无法控制的。并提醒道：伊芙小姐情况特殊，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才能避免有人借此机会大做文章。
伯德公爵抱了抱伊芙：“别担心，我会想尽方法恢复你的神力。”
待约翰教授和伯德公爵都离开，只剩布里格曼和伊芙，布里格曼问道：“您害怕吗？”
伊芙茫然道：“害怕？”她每天吃好穿好睡好，之前唯一的担忧就是怕父母责怪她给家族丢脸，可她唯一的担忧在刚才就被化解了，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布里格曼道：“您不担心丧失神力，沦为‘空瓶’吗？”
伊芙笑了笑：“‘空瓶’有什么不好吗？你不也是‘空瓶’吗，我还挺羡慕你的。”
布里格曼皱起眉头，欲言又止。
伊芙虽然娇蛮，但却保有天真。她的灵魂因养尊处优不知世事而轻盈纯白。
罗彻街区浑浊的空气，阴郁的天空，车轮碾压过后四溅的泥水，遥远的记忆一经浮现，如同墨水，将纯白的身影染成墨色。
不过有些担忧，还是没有分享的必要，否则世上只是平白增添了一个忧愁的人。
于是他松开眉头，扬起一贯的笑容：“那我可要想办法让您可以一直羡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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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芙的原则有两个：一是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二是明天世界末日关今天什么事。于是走出书房后，她就把乱七八糟的事情抛在脑后，直接去找玛丽了。
客厅找了一圈没见人影，询问女仆，才知道玛丽去找茶杯了。
茶杯是伊芙的爱犬，是上个月刚逝世的路易斯国王送给伊芙的作为十周岁生日礼物的萨摩耶。起初只有小小的雪白的一团，被伊芙带在房间里养，可是渐渐崭露出拆家天赋，就在花园里单独给它建了幢小房子。它十分亲人，每次有客人来它都非常卖力地讨好。对于有些人来说，这种讨好有点讨嫌，但玛丽很吃这一套，很快就被茶杯赢得了芳心。
伊芙提了盏灯出门找玛丽，经过藤蔓攀援的廊架时，窥见转角处的一双人影，夜色中辨认不出是谁，只能听见声音。
该不会是下人们在借着夜色谈情说爱吧？如果现在撞破，岂不是棒打鸳鸯无趣得很？
伊芙熄了灯，放轻脚步靠近。
“对、对不起，我不喜欢同性，请您别这样做。”
“可是您没尝试过，怎么知道不喜欢呢？”
“总之就是不行，况且这次随父亲来是为了和伊芙小姐……”
这娇羞的声音，该不会是吉姆少爷吧，而另一个男人是……回想起餐桌上的情景，伊芙下意识觉得那是布莱恩。
一声惊呼响起，然后是慌乱的喘息声，以及一声闷哼，不一会儿一个惊慌失措的身影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骂道：“敢亲本少爷，你无耻！”
这时有人拍了拍伊芙的肩，伊芙差点尖叫出声，却被蒙住了嘴。
“玛丽？！”
玛丽神秘兮兮地蹲在她身后，手上拎着一根棒槌似的东西。
伊芙头皮一阵发麻。
不一会儿，玛丽举起手中的“棒槌”，悄声说道：“伊芙，你喝酒吗？”
……
原来玛丽这家伙藏了瓶红酒在身上，以找茶杯为借口，跑到花房里喝酒来了。见到伊芙时，她手中的酒已经消失了半瓶，神智处于混沌状态，不过依旧还残存着一丝理智：“千万别让我父亲发现我喝酒哦，否则……否则……”
还没否则完，人就晕倒在伊芙身上。
伊芙只能架着玛丽跌跌撞撞地回到房间，又请人帮忙煮了碗醒酒汤，还要请布里格曼来帮自己消灭玛丽的“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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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里格曼手中拿着“罪证”，说道：“还好玛丽小姐没有挑太名贵的酒，我房间有替代品。”
他看向伊芙，伊芙的脸颊也有些不正常的红，眼神有些飘。
他无语道：“我就知道您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伊芙心虚道：“我只是回房后喝了一小口而已。”
布里格曼道：“那您和玛丽小姐今晚早些休息吧，免得被老爷夫人撞见露了馅。”
“好。”
布里格曼转身要走，伊芙突然想起在廊架撞见的事，问道：“对了，你刚才来找我时有遇见吉姆少爷和布莱恩设计师吗？”
布里格曼说：“没遇见吉姆少爷，但是我来找你时遇见了布莱恩设计师。”
“哦？在哪儿遇见的？”
“就在大厅啊，怎么了？”
大厅啊……伊芙有些失望。随即布里格曼补充道：“不过他好像和谁打了一架，左脸颊一圈乌青。”
伊芙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你是说他被人打啦？”
“是啊……您怎么那么兴奋？”
伊芙说哪有哪有。
布里格曼见伊芙如此关心布莱恩，便忍不住提醒道：“我建议您可别对布莱恩太感兴趣。”
伊芙问：“为什么？”
布里格曼沉默了一会，说：“因为他不喜欢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