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真情假意终有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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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现在不绑我，你什么都得不到，甚至会因此获罪。”
靖威记得，这是他和符明君说的最后一句话。符明君看着他的眼神满是错愕，像是不信自己会自寻死路。义军统领严成武是个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人，曾经在万安手下受辱，如今有了资本怎会放过与万安有关的人？
阴森可怖的牢房，自建成之日起就没见过阳光，里面也不知道有多少冤魂，吓得老鼠蟑螂之类的活物都躲得远远。看护这处地牢的狱卒，脸惨白地与鬼魅无异，第一眼看见多少都会心惊。
靖威看见他的时候只是愣了愣，因为狱卒说的话让他惊骇。狱卒看见靖威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人都齐了，万安跑也就是光杆子，再成不了气候。
人齐了，靖威自然能够联想到，靖远、万鸿希、甚至是柳如心都已经身陷囹圄。万安贪生怕死，更是薄情寡义，大难临头的时候只想着自己逃命，丢弃了妻子与儿子。
狱卒站在地牢门口叹气摇头，像是非常无奈。看守这种私设用来坑害无辜之人的牢房是件有损阴德的事，谁都不会心甘情愿忍受半夜虚幻的鬼哭狼嚎折磨。进了这里的牢狱，再硬朗的汉子也忍受不了酷刑，最终熬刑不过自我了结。
靖威轻叹一声，拖着“叮当”响的锁链往阴暗的角落走去。他看不清楚里面的事物，但能感觉到人的气息。因为那气息沉重，喘得非常厉害。
突然，一双手牵住了靖威被镣铐磨破了油皮的手腕，声音里带着颤抖问他：“你怎么也……我以为你早就离开了。”
靖威笑了，按住那双手道：“衡州城说过的，无论遇见什么，不离不弃。”
一片静默，喘息声弱了一些。靖威摸着墙滑坐在地，一口硬撑的气松懈下来，全身脱了力气。如此昏暗的地方，应该没人能够看清他的狼狈吧。
“你太傻了，傻到送死。”说话的是万鸿希，声音嘶哑却不失沉静。关心他的人看不见他的伤，而能看见的人却恨他连累。
一早与靖威话别的时候，万鸿希就劝靖威离开，那时候他只是不忍心受将军府的苦。现在，将军府是无法加害他了，但他却因为将军府有了性命之忧。
靖远不说话，他很讨厌万鸿希，但这一句话他也认同。靖威按着自己的伤处，嗤笑道：“傻人有傻福，我怎么受苦受累的样子，哪里是有傻福的傻人。”
“什么傻不傻的，现在该想办法离开这鬼地方。”柳如心窝在一边，地上的水洼弄湿了鞋子让她很不舒服。她不觉得有多危险，她相信自己的美貌可以替他化解一切危险。
“你难道不知道，这地方有进无出？”万鸿希被柳如心激起一丝怨恨，冷言对她责问。柳如心利用这地牢害死了不少人，她倒是异想天开地以为他们还能毫发无损离开。现在的平静，不过预示后面的风雨更加猛烈。
“笑话，有门的地方怎么可能出不去！”柳如心发狂似的抓起一把稻草，往万鸿希的方向砸了出去。
柳如心色厉内荏，她已经心慌了。万鸿希的一句话让她想起了过去，想起了手上枉死的冤魂，说话再傲然也没有底气。靖远退回她身边，扶助她的肩算是给她一个安慰。
不到盏茶的时候，紧闭的牢门又一次打开，刺眼的阳光打进来照明了牢里的景象。一地的潮湿竟不是水，而是血，新鲜的血。在他们来之前不久，地牢中还是有人的，而且在遭受惨无人道的折磨。
靖威靖远看着陆赞执剑站在门口，不安稳的心有了依靠。柳如心不明所以望着门口，像是并不认识陆赞。
陆赞屏退身后的人，踏着一路血水走到柳如心面前。柳如心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勾引人的娇媚，手轻轻拉住了陆赞手上的剑。陆赞放开手，任由剑落入柳如心手中，只叹道：“想不到，十五年一过，你都不认识我了。”
“爹。”靖威灵机一动，手往柳如心腕上一切，夺过剑递给陆赞。
柳如心脸色煞白，直愣愣看着陆赞。冤家路窄，以为碰见一个可以放了他们的人，却不想来的是她的仇人。当初投奔将军府，陆家上下恨她要死，这回她真是死路一条。
陆赞拧眉，一言不发却抬手一巴掌打在靖威脸上。靖威站立不稳，被脚下铁链一拌摔倒在地，溅起污浊的血水入了眼鼻。陆赞指着骂道：“有出息了，对你母亲动手。”
靖威抿唇撑起，够着墙上的鞭子反身在陆赞面前跪着，低了头心中默念：娘若是出来阻拦，以爹的性情一定会不计前嫌，带着这件牢房里的人出去。
陆赞捏起鞭子犹豫一番，靖威脸上一片红肿，上面血迹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地上溅起。再往柳如心看一眼，也不知她心里有没有这个儿子。若她还有一份真心，倒也值得他叛离义军而去。
不轻不重的一鞭子抽在靖威手臂上，被血水浸湿的衣袖断成了两截。柳如心眉心一跳，她不知陆赞和靖威两人的用心，只以为是在逼她承认与陆赞的往事。柳如心抱着腰大笑，“真是好笑了，他是你儿子与我有什么关系。”
陆赞心里一紧，手上重了几分一鞭子抽在靖威另外手臂上，一条血槽立现。万鸿希急得扑过去，挡在靖威面前，昂首道：“义军要的是将军府的人，要打要杀都冲着我来。”
“你……添乱。”陆赞握着鞭子停住，看着抢在靖远前面对靖威以身相护的万鸿希恼怒。虽是个有担当重情义的儿郎，却少了份审时度势的机灵，实在令人惋惜。
远处传来交战的声音，陆赞一脚踢开万鸿希，丢了鞭子拔剑劈开靖威的锁链，又将剑交给他道：“跟着我，一起出去。”
陆赞一手牵着靖威快步往外，遇到阻拦之人劈手夺过对方兵器，划了对方的脖子。靖威有些蒙神了，爹护着自己在与义军的人动手。
义军中有人高喊“陆赞叛逆，重赏捉拿，死活不论”，陆赞得空回头对靖威笑着安慰道：“不必担心，有我在一定能带你离开。”
靖威认真点头，手中的剑也不时挥出，抵挡面向自己的攻势。以前爹对哥哥好，但在这时候在爹心里最重的始终是自己。
眼前的人不断倒下，父子两人一路拼杀，竟是没有人能拦得住。出城几十里，他们终于将追赶的人甩开，得到了喘气休息的机会。
小溪边，靖威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把缺了口的剑随意丢在一边。陆赞拾起剑塞进靖威手里，半是责怪半是心疼道：“这是我的配剑，你可不能乱丢。有剑在手，人的警觉性就会高了。”
靖威抬头愣愣看着，陆赞淡然一笑，扶着靖威的肩在一边坐下。这时候，敌人什么时候都会追来，靖威功夫不行，若是没了戒备心必定着道。
夜色渐浓，朦胧的月使得周围景物都不是十分的清晰，陆赞让靖威靠着自己休息，靖威却怎么也睡不着。陆赞望着月亮轻叹，“你会不会怪我，就这样把你带出来了？万安已经集结十万大军杀回穆州，你留在那儿就不必更我颠沛流离。”
靖威睁开眼，盯着陆赞，“那您救我有没有后悔？如果不是我落入义军之手，又有着尴尬的身份，您又何必奔逃？”
“我离开也不全是因为你的原因，你不必自责。”陆赞浅笑，离开，他已经想了很久，只是这一回下定了决心。
严成武是个不能同富贵的，甚至同奋斗都有危险。他陆赞二十年前既然能将大将军之位拱手相让，也就不会在乎一点点小名小利。严成武对于自己处处设防，如今因为一点误会更设计害他，他也没必要死心塌地为这么一个小人拼死拼活。
好在这些年都是以文职供应，严成武没有料到他有一身绝技，否则他根本没有机会离开。陆赞手按着剑柄，突然对靖威笑道：“你功夫实在太差，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你得好好给我练练。”
“只要有人教，我自然是会好好练的。”靖威直起身坐着，看着缓缓流动的溪水有些伤感。他的那点三脚猫，都是在爹教哥哥的时候偷看来的，再不就是与别人交手的时候临时学几招。
陆赞抚着靖威的背笑道：“你可是怪我一直不教你武功？”
“威儿知道，爹很忙。”靖威摇头，他从来都没有怪过爹，也没有任何理由去怪。
陆赞叹了一声，“我悉心教导远儿，是怕他如果没有傲人的本领就无法在陆家存活，却不想一直忽视了你，更没想到会让陆家人误会了。只可惜，现在我们回不了陆家，解释也没有机会。”
“不必解释什么，威儿只要知道真相就心满意足了。”靖威释然笑了，原来在他心里关心的并不是陆家人对他的认同，而只是爹对自己是不是有那一份血浓于水的感情。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真情假意终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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