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鸾归处玉笼开》神悅之

67、立春

　　# 第六十七章：

　　慕则天一身代表立春之气与东夙守护神青鸾的装束，玄色底衬，明黄的深衣，上面刺着百花朝凤的图案，同是玄色的腰封，配上墨绿的腰带，正站在泰山的祭台上。

　　开明祭也是要天子以凤鸣舞开场，不过比起青鸾大祭简单得多，只需跳一遍便可，然后便乘上龙辇巡视京城一转，青鸾们则立于龙辇之上，等天子宣诏了来年的祝福后，便会展翅到各地传天子口喻。

　　慕则天看着开满京城的迎春花，一片明黄的生机与吉祥之气，再看天上飞远的青鸾身形，内心难得平静着，像是昨夜梦裏与那不语的爱人静静相望了一整夜般，醒来后，在梳妆时，发现了耳鬓边的发丝已转白，睁眼过了十四年，那一颗炽热的心，一夜间充满愤恨，却又慢慢于数个梦中重燃当初的痴恋……

　　是老了，变得怀旧了？还是真的……糊涂了？

　　被人以香迷惑，背后之人不知是谁，和当年的事是否有关？慕则天希望不是，若有关的话……

　　他看着天空中再没有青鸾们的身影，他无声地问自己：若有关的话，那他该如何面对青儿？

　　对比是否有人要加害自己，他更害怕他无法承受的真相，或许正因如此，他一直纵容自己内心的憎恨蔓延、放任连赫容取代青儿在自己心上的地位、催眠自己太子是罪人之子……

　　「圣上……」这时赵公公上前，在他耳边底语。

　　战号声从托托克斯传遍了整片北方平原的上空，草地上雪已溶去大半，冒出翠嫩的草苗，勒迦兵马围在了徵寒山盆外，勒迦王抬头看着一片山脉，上面隐约闪着烁蓝的光芒，是雪狼军盔甲所反射出来的光茫，如白日的星光一样。

　　勒迦王转头对身后的凯尔说：「那裏，今天就会属于我们勒迦了。」

　　凯尔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山上的烁蓝光芒，勒迦王当是对胜利品的凝望，只要把那些烁蓝光芒歼灭后，北方便再没有雪狼，会由他们蛮熊一统天下。

　　勒迦王大喊：「攻─！」

　　徵寒山脉下的勒迦士兵纷纷如脱笼的蛮熊向山上冲着，勒迦王对凯尔大喊：「随本王上！」便策马进攻，凯尔眯了眯眼，也策马跟上了。

　　徵寒山陡峻，马爬得有点吃力，所以步兵先领先在前，山上已有数百位雪狼军散落不同地方迎战，冰冷的脸孔上丝毫没有感情，雪狼军的肌肤如冰凋一般，如长冬下的湖面；如栎树上的雪晶；如阿勒迦山上孤芬自香的白莲华，但一双冷冽的蓝色眸子却瞬间让人想起，他们更是雪地中的捕猎者，是千年来雪国的守护者。

　　徵寒山愈高的位置，冰雪溶化的速度愈慢，步兵也开始减速下来，要依靠武器辅助，半爬着前进。

　　雪狼军手一扬，地上的冰雪化成了一束束的利器，高速飞向了勒迦士兵，勒迦士兵纷纷抵挡，有些抵挡不住的便往山下跌，但还是佔小部份，大部份剩下的开始举刀冲上前。

　　但在勒迦士兵的兵刃快要踫到雪狼军的身体时，雪狼军的身体却如冰雪一样溶化，沉到地上，与地上的冰雪融为了一体，勒迦士兵的兵刃落了空，但勒迦士兵训练有素，立即架好武器，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就在勒迦士兵的身后，地上的冰雪化成了一头头的雪狼，咧起尖锐的利牙，趁着空档，扑向敌人。有勒迦士兵被一咬封喉，惊声倒下；有的则以刀刃挡下了利牙，但雪狼立即又溶化成冰雪，一转眼又幻化成雪狼军挥剑砍向敌人。

　　就这样，一狼一人之中的自由转变中，勒迦士兵很快招架不住，因为成狼时，凶残快速，化成人型时却力大无穷。雪狼军不是人，是雪狼神的眷属灵，似靠雪狼王的能力存在着，这也是为何，雪国千年来，坚守着北方大国之位的原因。

　　勒迦王看着前方将被击溃的步兵们，下令骑兵们加快速度。而凯尔则突然顿了下来，一言不发地看着雪狼军与勒迦士兵战斗着……

　　呀……小秦咬着牙在战号声响时艰难地爬起床，昨晚大魔头可是比一往更持久缠烂，小秦知道自己声音已经不行了，所以喝了一整壶水后，麻利地穿好衣服，便开始熘出了凯尔的小行宫。

　　他在马槽那找了一匹马，被留下的不是幼马便是老马，左挑右挑，还是挑了匹教大的幼马。

　　「你在做什麽！」有守卫远处留意到小秦在牵马，小秦也有所准备了，他没时间偷偷摸摸，他要以最后速度冲出去和镇北军回合。于是，他随手执了一条皮製马鞭，一头绕实在右手上，然后一跃上马背，驭起马来。

　　守卫眼看不妥，尤其这东夙人的脸孔，无人不知这就是努塞的人，于是立即呼唤人马，来挡下小秦。小秦以马鞭作武器，勒住了守卫的颈，用力一拉，瞬间见血，赶到的守卫第一次见到这一直看上去柔弱的东夙人眼神裏的杀气，脸色大变，这东夙人从一开始就是有机心潜入勒迦的！

　　「别让这东夙间谍逃了！」来者首领发下命领，有弓箭手开始围上。

　　小秦没有盔甲，这是在一堆弓箭手包围下最不利的事，他咬紧了牙关，双腿崩紧着夹实马背，马鞭狠狠地打在马臀部，马儿受痛，立即加速往前奔跑，冲撞了数命守卫。弓前手见状，立即搭弓瞄准小秦，小秦连忙捞起一名倒下的勒迦守卫作掩护，然后绕进了弓箭手的群队中，抛扔手上的尸体，趁空档弯腰夺过了一套弓箭，然后一边搭弓一边起身，起身时射向了敌人，再夺走其箭袋，另一手以马鞭再同时勒住了两名守卫的脖子，拖行数米，直到快冲出守卫包围，再把胁持的两名守卫挥出去，然后策马离去。

　　「追！」守卫首领命令道，想不到这东夙刺客身手如此敏捷，这麽多的守卫也拿不下他。

　　弓箭手纷纷上马追捕，小秦一边用策马，一边拉弓向后射倒追兵，嗖一声，自己右腿也中了一箭，痛得小秦眼泪直打转，内心狠狠又骂了句粗话。

　　这不是办法呀！

　　突然，他看到了一堆营火！

　　小秦立即冲到那营火架，马鞭一勾，扔到了最近的帐篷，帐篷很快被燃起，小秦又把帐篷拉住，一边拉拖，让火原扩大，但还是溶雪中的北方很难燃起大火，所以小秦又是把着火的帐篷扔到快追上的勒迦士兵身上。

　　鞭子好使之处就是扔东西方便。

　　折腾了一会，追兵愈来愈多，小秦急起来了，看了看凯尔的小行宫，咬了咬牙，心道：既然这样，别怪老子了。

　　他在靴裏抽出一个小竹筒，往小行宫门口的营火扔去，小竹筒落在了火堆，小秦立即调回马头跑，这是他从兵器厂拿来玩的，是殿下研究的西鸠天炮中的实验品，因为目前的失败品都是以小量的粉末混合而成，听说是在测试什麽爆炸反应，小秦见这些虽不成巧，但起码也算是能生火的，便拿了个傍身。

　　就在小秦跑离后，营火中「噼啪」一声，竹筒表面裂了，然后「膨」的一声，小行宫的门□□炸开了，因为是粉药的关係，火燃虽小，但却蔓延得快，加上草原民族的行宫以方便移动主，布料较多，烧起来的速度也快很多。

　　小秦看了一眼后便别回头，高兴地哼了两声，他现在只想快回回会殿下，然后打败勒迦，再捉起大魔头。

　　是时候把一直来受的欺负一拼还回了！

　　小秦把腿上的箭折断，再从另一隻靴抽多一个有不同标誌的小竹筒，以防万一，快马逃离。

　　阿塔卡平原上，向朝的军队在未天亮便出发了，到勒迦的士兵察觉时，已到阿塔卡平原的中央，离勒迦领地不远了。坐守的勒迦大将真若一见，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两军相交，在阿塔卡平原上开了战。

　　这时，小秦逃到了这裏，眼见一片混乱，连忙勒马观其变，可真是乱得无处抽缝，后又有追兵，跑了一大早的小秦体力已有不支，腰痛脚痛屁股痛，于是没有办法，趁着混乱，冲到点火箭的地方，抢过火箭同的箭，把小竹筒尽全力往上方抛高，然后拉弓瞄准，射中了空中的竹筒，竹筒顿时炸裂，发出了响亮的巨响，以及鲜红的粉末飘散空中。

　　镇北军中的张天策留意到了，惊道：「是小秦！」

　　慕鸾也留意到了，说：「快把他接回来！」

　　张天策看了看战场，然后说：「在下去吧，卫都督，殿下交给你了，一会会合。」说完便率领尚一和一部份镇北军冲到战场上，随队的镇北军加入了战场后，也发出了信号，往天空发射了一束青色烟弹。

　　「那是什麽？」李斯问。他和卫将军正处于向朝和契丹之间的幽蛮索斯山丘山，正远远地看着阿塔卡平原上的一切，一颗心不沉静地重击着，勒着缰绳的手一刻也没放放松过。

　　「是镇北军的信号。」卫衡说：「李太宰，未将先行一步，请再稍留原地，等待未将信号。」

　　然后又转身对杨肖杨越说：「保护好太宰大人。」

　　杨肖杨越应命，卫衡便策马带着部份兵马出发了。

　　「彼雅尔！」雪狼军身上的盔甲反射正午的阳光刺痛了一下勒迦王的双眼，这时有哨兵上前喊：「向朝背叛我们了！现在和东夙镇北军联手，从阿塔卡平原攻过来！」

　　勒迦王睁眼，缓缓地回过头瞪着那哨兵，怒吼了一声，说：「歪种！搭上东夙懦鸡有何用？」

　　一旁的凯尔一边与一名雪狼军对单挑着，一边听到了勒迦王的怒吼，手上的动作也放慢了。当然，由一开始，他就看得出对战的雪狼军眼底的疑惑，对方也没有全力以付，似是仍在刺探着什麽。

　　勒迦王也看了看眼前的对手，感觉到雪狼军比以前弱很多了，刚才成功砍掉了一头雪狼，虽然雪狼军最难缠的地方就是他们不是真正的生物，是可以无限再生的，但明显，再生的速度大大降下了，也代表说，雪国皇城中那一股支撑着它们的力量已经衰弱下来了。

　　虽然不能不管向朝和镇北军，但勒迦王知道不能放弃眼前的时机，错过了可能会要再秏上一阵子，加上现在后面还有背叛的向朝。

　　「凯尔！」勒迦王唤一旁的侄子：「你下去顶住一会，只要我们这边蛊快政进雪国便好。」

　　凯尔犹豫着慢慢脱身，看了看雪狼军身后的太阳，照耀着他们还未到达的雪国，一双蓝眼晴如琉璃般流淌一丝银光，面前的雪狼军察觉到了，鼻子用力地嗅了嗅。

　　最后凯尔策马转身，回去支援阿塔卡平原的入侵。

　　雪狼军看着那背影顿了顿，突然仰颈朝天发出一声狼呜，划破了天际，传到了雪国中央以冰凋成成皇城去。

　　东夙的镇北军？

　　凯尔一边策马回城，一边疑惑，怎这东夙也介入了？

　　脑海裏浮现起小东西说过要回东夙的情景，凯尔内心惴惴不安，便立即先回自己的小行宫。

　　「努塞大人！」贴身手下厄古一脸惊怒地冲上前，凯尔皱了皱眉，因为他嗅到了一阵阵烧焦了的味道，连忙向厄古身后的方向看，便见到了残了一半的小行宫。

　　「什麽回事？」凯尔问。

　　「是……」厄古瞪大了眼气愤地别过头，抿了抿嘴才说：「是那东夙奴隶。」

　　凯尔瞬间脑袋发麻，顿了顿问：「他人呢？」

　　厄古说：「走了。」

　　「怎走的？」凯尔垂下了厚厚的眼睫毛，眸子裏银光再次流淌起来。

　　「劫了马，打伤了不少守卫，放火烧了小行宫，往向朝那逃了。」厄古说。

　　凯尔一时无法理解接受，厄古说得，真的是小东西？那个纤弱得一捏就碎、总是懒洋洋地发着呆的小东西？他劫了马？他那弱小的身影打伤了不少勒迦守卫？明明昨晚两人仍热烈地缠绵着……

　　今天镇北军联合了向朝从阿塔卡平原方向突击，小东西今天就逃脱了……是巧合吗？还是说……

　　「那东夙奴隶根本就是镇北军派来的奸细！」厄古已替他说出了他心裏的想法，凯尔胀帘一颤，厄古又说：「努塞大人，那东夙奸细由一开始就是想接近我们，套我们进攻雪国的情报，让我们今天背面受击！」

　　凯尔抬手打住了厄古继续说下去，然后看了看烧毁了一半的小行宫，离阿塔卡平原有两个时辰的马程，小东西或许早就与镇北军会合，而徵寒山上的战况也必会持续多一两天，看勒迦王的态度，想必勒迦的胜算是颇大的，而就在他在徵寒山上转身那刻所听到的狼呜，不知为何内心一阵掀动，如同被谁呼唤着似的，他想，或许雪狼军感觉到了他的存在。

　　他现在无法知道东夙镇北军的目的，但对他来说，或许是一阵东风。

　　「你先带兵到阿塔卡平原增援，本努塞先去阿勒迦山那边盯着哈维尔。」凯尔说。

　　厄古却犹豫了一会，凯尔问：「怎麽了？」

　　厄古说：「努塞大人，东夙那奸细，怎麽也得抓回来，才能对大家有个交待。」

　　见努塞沉默，厄古补话：「努塞大人，你不是对那奸细动情了吧？」

　　凯尔看向他，抿了抿嘴，说：「那你替本努塞抓吧，但本努塞要亲自处理。」

　　厄古终于肯了，按凯尔所说，带着兵队前往增援。而凯尔让马儿抖了一会后，也开始往阿勒迦山方向去。

　　「统领！」小秦大喊：「我在这！」

　　小秦一边从战乱中左窜右插，朝着张天策前进。

　　「尚一！去掩护小秦！」张天策挥着刀砍向勒迦士兵，边向尚一说，尚一立即向小秦身边的敌人射箭，以让小秦加快速度合回。

　　「别让他跑了！」有从托托克斯追捕至此的勒迦士兵朝同伴大喊，更多的人朝小秦靠近，小秦手上只有马鞭，箭一早就用完了，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开一切战斗，快速到张天策那裏。

　　但是不幸地，幼马第一次出战，本身就已惊慌马乱，加上没有经验避开攻击，很快就被人绊倒了，小秦一下小扑倒在地上，失去了马匹，在骑兵包围的情况下，小秦第一次体会到了毛骨悚然的滋味，他立即爬起身，凭着灵敏的反应向空档滚去，有两名勒迦士兵同时挥手朝小秦砍去，千均一发之际，尚一射中了其中一位，小秦立即用马鞭勒住了另一位的颈，把整个人拉下了马，然后一跃而上骑到了对方的马上。

　　换了马匹，比刚才的一路以来的幼马稳很多，朱烈的人也朝小秦更靠近了一点，张天策朝小秦大喊：「爬下！」然后拿出了一个小竹筒，和小秦用来烧了凯尔的小行宫所用的是一样的。

　　张天策用火折子点燃了小竹筒，朝小秦身后抛去，小秦爬下，也把马压下，身后便传来了「膨」的一声，回头一看，有数个勒迦士兵被炸伤了，身上带着火点，慌乱了起来。

　　「统领！尚一！」小秦终于冲到了张天策面前，他从未像这刻般对张天策充满感觉，那一口口的「统领」也叫的顺口起来了。

　　「撤！」接回了小秦，张天策立即对朱烈军下命令，转身与太子重新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