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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探虚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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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人嘴短,一碗腊八粥下肚,公孙玉的气消了个大半,但是她还是足足两天没往贺兰若跟前蹭。
第三天清早,公孙玉一开门就发现贺兰若站在门口,换了身崭新的棉袍,头发束的整整齐齐,腰间赫然系着她送的蹀躞,如松如玉,煞是好看。
“好看吗?”贺兰若咳了一声,问道。
好看是真好看,但是公孙玉还是扭过头,哼道:“勉强看的过去吧。”
“这是我最新的衣裳了,晾了两天才干的。”贺兰委屈道。
公孙玉闻言顿时清醒了,不动声色抬眼看去,贺兰若一脸无辜,嘴角轻抿,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
什么情况?
撒娇的少爷!
活的,会撒娇的少爷!
顺坡下驴,公孙玉装模作样清清嗓子,道:“好了好了,原谅少爷了,我也答应少爷,再也不乱跑了。”
“正事要紧”她又道:“我昨个听元英姐姐说那个什么少师的宴,是不是要到了?”
贺兰若垂下眼,轻道:“嗯。”
“他是当代大儒,贞旭十二年状元郎,朝中不少肱骨之臣都是他的学生,桃李满天下。”
他话里的向往与仰慕无比真切,公孙玉道:“那我们一定要去,说不准收你当个徒弟,跟着皇子们读书,那不就立马翻身了,捞个大官当当,气死你那个疯疯癫癫的大哥。”
贺兰若苦笑道:“我出身卑微,正经学堂都没……”
“人家上次来不是还夸你了!”公孙玉打断他的妄自菲薄,“少爷,这是个好机会,我们一定要抓住。”
确实,若是有机会拜在少师门下,他以后的路会好走很多,可是,他又忧虑道:“我只听了几耳朵圣贤书,况且大夫人肯定早就防备好了,只怕到时候连兰时苑都出不去。”
公孙玉踮起脚,一巴掌按在贺兰若肩膀上,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还有我呢,到时候我带少爷杀出去,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贺兰若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脸上就差写着“少爷读书天下第一”几个大字了,心情顿时好了,道:“好,都听你的。”
贺兰若果真猜的没错。到了日子,早上刚洗漱完,元英就进来咋咋呼呼道:“少爷,不好了,他们把院门都锁起来了。”
“这可怎么办,我们怎么出去啊?”
贺兰若没反应,面无表情的喝着白粥,公孙玉没睡好,在一旁站着哈欠连天,含糊不清道:“谁说非要走门了。”
几个人把屋里的桌椅堆的高高的,贴在墙边,姚姑姑忧虑道:“等少爷回来,大夫人又少不了一番折腾。”
元英仍想劝劝贺兰若不要冒险,道:“对呀,老爷夫人今日说不准也要去,到时候撞见了,夫人肯定不会放过您。”
“我肯定要去。”贺兰若淡淡道。
元英见状,也只得放弃,小声道:“少爷可要注意些,奴婢…”她咬着嘴唇,“奴婢还有姚姑姑在家等着您呢。”
“放心吧,有我保护少爷呢。”公孙玉一本正经地说,她眼睛滴溜溜一转,活像个狡黠的小狐狸,一脸坏笑的看着贺兰若,跃跃欲试:
“少爷,接下来,得委屈你了。”
贺兰若被他看的后背发凉,想到二人之前的计划,心如死灰。
公孙玉给他穿上了件女人的红袄子,头发梳成了双丫髻,脸上抹了层粉,擦了胭脂,十四岁的少年还没长成,除了个子高挑,打眼看去就是个活生生的妙龄少女。
二人麻溜的翻过墙,公孙玉拉着贺兰若东拐西拐不知走了多远,才看到角门,门口站着两个年轻家丁,一左一右,正聊的热火朝天。
见有人来,二人立马噤声,站左边的道:“干嘛去,夫人有令,今日谁都不能出去。”
“两位哥哥。”公孙玉抬头,俏生生的笑了笑,“奴婢们奉大少爷的命令,出门有要事。”
右边的道:“大少爷现在起都起不来,有什么要事?”
“主子的心思,奴婢们哪猜的准,两位哥哥看,这是大少爷交给奴的信物。”公孙玉伸手,白皙的掌心里躺着枚青色的玉佩,玉佩中间赫然雕了个“真”字。
贺兰若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这丫头从哪顺来的玉佩。
还真是大少爷房里的人,两个家丁你看我,我看你,迟疑道:“那行。”
公孙玉松了一口气,一脚踏在门槛上,就听左边那个人又道:
“办什么事要两个人,你自己去就行,后面那个回去。”
一口气没上来,公孙玉差点要骂娘!
她陪着笑,咬咬牙道:“不瞒二位哥哥,大少爷近日新得了两个新玩意儿,趁着老爷夫人不在,交代奴婢们去取回来,奴婢一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呀,到时候耽搁了,撞上老爷,大少爷可要折磨死奴婢了。”
说着眼角挤出一颗晶莹的泪珠来,好不可怜,贺兰若的眼角也顿时泛红,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少女哭的梨花带雨,两个家丁又忌惮大少爷的威力,不耐烦的挥挥手:“快走快走。”
公孙玉闻言,立马拉着贺兰若脚底抹油的开溜了:“奴婢多谢哥哥们。”
人走远了,右边那个家丁挠挠头:“我怎么看着这两个人有点眼熟呢?”
“你是看漂亮姑娘都眼熟吧,哈哈哈哈哈。”
“……”
畅通无阻的出了府,二人躲在巷子里,贺兰若扒下身上的红袄子,露出里面的靛青棉袍,公孙玉拿出打湿的手帕小心翼翼的擦掉她脸上的胭脂,得意洋洋的问:
“少爷,我聪明吧。”
雪白的帕子上染了一团红红的胭脂,贺兰若想到刚才的场景,笑道:“聪明。”
突然又问:“玉佩哪来的?”
公孙玉不好意思笑笑:“上次大少爷来闹事,我在地上捡的。”
她总不能说自己故意从贺兰真身上顺来的,贺兰真是个小霸王,拿着他的信物打探消息也方便。
贺兰若又不说话了,公孙玉有些发怵。
完了完了,少爷肯定生气了。
她一把掏出玉佩,咬咬牙扔进巷子里,青色的玉佩一骨碌就滚进了阴影里。
“少爷别生气了,我不要这东西。”
她岔开话题,“我来给少爷梳头。”说着动手拆下他的发髻,然后骤然闭嘴,尴尬道:“少爷,我好像不会梳头发。”
“……”
“我也不会。”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公孙玉绞尽脑汁回想着元英给少爷梳头的模样,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她第一次无比希望元英在身边。
“那,那怎么办,披头撒发的,不合适。”
都到这一步了,不能毁在梳头上。
贺兰若也在思考,正要开口,就听一道女声响起:“笨死了。”
二人同时回头,就见一道高挑的身影从巷角站起来。
里面有人!
“我来!”女人蓬头垢面,看不出面容,一身馊味。
女人伸出手,那双手却是出乎意料的干净,白皙的手上布满老茧。
白姨!
公孙玉心脏砰砰跳,呆呆的看着白姨的双手灵巧穿梭在贺兰若柔顺的发间,白姨又不知从哪掏出个小小白玉珠冠,轻柔的束在少年黑亮的发上。
调笑道:“小家伙长的还挺俊,长大可不得了了。”
贺兰若呆呆的摸摸头顶,指尖触感冰凉圆润,他抿着嘴,郑重的作了一缉,“多谢前辈,日落之前,晚辈定会物归原主。”
“送你了。”白姨无所谓的摆摆手。
“这…”贺兰若刚要开口,白姨打断他,“磨磨唧唧的,赶紧滚,揽月台,巳时三刻,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公孙玉在一旁震惊道:“揽月台?”
他们换地方了?
白姨说完就回到角落的阴影里,几乎跟阴影融为一体,只露出半只细长的眼睛来,神色惠安不明。
揽月台位于京城最中心的位置,地势繁华,视野极佳。京城的学子文人喜欢登上揽月台最高层,吟诗作对,好不肆意。
时辰还早,二人喘着粗气儿躲在不远处的卖胭脂的屋檐下,贺兰若理了理衣袍,站的笔直,活脱脱一个俊秀少年郎。
陆陆续续有马车轿辇停在揽月台门口,一个个光鲜亮丽,容光焕发的的年轻人走了出来,被他们簇拥在中间的是个长胡子老头,想必就是少师李知显。元英说李知显长的像个发面团子,果真不假,白白胖胖的,倒是喜气,一把胡子又长又白,有几分仙气。
公孙玉看见个熟悉的身影:“少爷,贺兰真也来了。”
贺兰真约莫是挨了打还没恢复好,小脸惨白,走路还一瘸一拐的的从轿子里出来,可怜兮兮的倒少了几分盛气凌人。他站在门口左看右看,跟几个仆役说了两句话,就进去了,那几个仆役倒是稳稳当当的守在门口。
公孙玉扫了一眼,道:“我们从后门进去。”
小心翼翼绕到后门,门口就站着个细瘦伶仃的半大少年,瘦的像是半年没吃饱饭,公孙玉看了看自己,在看了看他,觉得胜负已经分晓了。
她随手捡起个石子扔出去,正中那人眉心,少年捂着脑袋看过来,公孙玉冲他做了个鬼脸,低声道:“少爷,等会他过来,你立马就跑。”
“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