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女》善野

6、习惯可是很可怕的喔！

　　阴沉的下雨天。

　　还是冰冰凉凉的雨幕，还是有亮着微光的窗在灰暗中开出小花。

　　夹杂在雨声淅沥中的细碎人声依然模糊不清。

　　啪嗒啪嗒。

　　白卷发的孩子从灰灰暗暗的雨幕里走出来。

　　他这次没有湿漉漉的了，因为脑袋上盖着一顶小小的斗笠。

　　但他好像很不习惯似的，脚底下踩得水花啪叽啪叽，皱着眉毛去扒拉那顶斗笠。

　　孩子身后，就伸过来一只雪白雪白的手，‘邦邦——’敲敲孩子头顶的小斗笠。

　　两下就敲得小孩别别扭扭皱着小脸，乖乖放下了手，又啪嗒啪嗒踩着水，走进了一层一层暗下来的夜色中。

　　孩子身后，那个戴着大大斗笠的白衣女人，则亦步亦趋，脚步轻盈地跟了上去。

　　之后的每一天，晴天，雨天，刮风天，白卷发的孩子身后，都像挂了个小尾巴，跟着雪白雪白的身影。

　　不管到哪里，任何时候，只要孩子一转身，就能看见一双清清凉凉的蓝眼睛。

　　从那双蓝眼睛里透射出的视线，存在感极强。

　　几乎快到了能‘叽————’地在毛绒绒的后脑壳烧出一个洞的程度。

　　于是独自一人独习惯了的小孩，终于被这视线烧炸了。

　　在一片金灿灿的黄昏中，忍无可忍的白卷发小孩转过身：“不管怎么说连银酱尿尿也要跟着就太过分了吧！！！！”

　　…

　　一阵沉默。

　　清清凉凉的蓝眼睛眨巴眨巴，雪女歪了歪头。

　　小孩就气急败坏道：“不要装无辜你这招用了好多次银酱已经免疫了！！！”

　　雪女把头摆正了。

　　她瞧瞧小脸红扑扑的孩子，思考了一会儿，声音清凌凌地，腔调还是很古怪，一字一句道：“契约签订。”

　　孩子的眉头就打成死结了。

　　“不懂。”小孩面无表情道。

　　这种解释直接被拒绝了。

　　于是雪女‘叽——’地盯了小孩半天，突然眼角一弯，清清脆脆喊了声：“银时！”

　　白卷发的孩子就一愣，露出一个彻底被打败了的表情。

　　对，经过这么多天的单方面争论。

　　小孩发现雪女虽然不是哑巴，但确确实实，只会说两个词。

　　「契约签订」和「银时」

　　虽然当时银时并没有搞清楚「契约签订」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现在来看估计是什么跟随设定……

　　小孩彻底没脾气了，他疲惫地叹了口气，很虚弱地对雪女说：“那你在这里等一会儿行吗……”

　　雪女点点头。

　　小孩就转身走进草丛里去了。

　　夕阳下孩子的身影，透露出非同寻常的成熟和颓废。

　　雪女则乖乖站在原地，看着孩子的背影逐渐隐没，柔和的神情就慢慢消散了。

　　她本来就是锋利冷感的长相，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时就显得极其冰冷，透露出一种并不能轻易接近的威慑感。

　　雪女静静站在温暖的夕阳中，却并不能融入其中，反而冰冷的气息要把周围都冻住一般。

　　周边的树丛里，慢慢露出几个小脑袋。

　　是一群半大的小孩子。

　　他们互相对了个眼神，犹豫了半晌，一起跳出树丛，冲向了雪女。

　　于是银时回来时就看到了一堆小孩围在雪女周围叽叽喳喳的场面。

　　“喂！你是那个长着奇怪蓬蓬头小鬼的什么人？”

　　“你为什么这些天一直跟着那个小鬼？”

　　“我们从来没在村子里见过你！”

　　“哇快看她的手！白得像死了三天一样！！”

　　“你是他妈妈吗？可是那个小鬼的家人早都死光了！”

　　“她肯定是妖怪吧！！因为我妈妈说那个蓬蓬头小鬼也是妖怪！”

　　“妖怪女人！！妖怪女人！！”

　　“你是不是和坂田家的小怪物一样会给村子带来厄运啊？”

　　那些孩子就笑着，喊着，说着天真而恶毒的话语，有个别人还伸手去扯雪女的衣袖和头发。

　　夕阳下白卷发小孩鲜红的瞳孔猛地缩紧。

　　只是一瞬，他就像锋利的箭，冲了出去，极其凶狠地扑倒了其中一个在扯雪女头发的寸头小孩。

　　周围的孩子哗然一片，不由自主地散开。

　　而被扑倒的小寸头只觉得眼前一花后脑壳一痛，再看清楚时就看到面前白卷发的孩子，狰狞的表情，和红的几乎要滴出血的眼睛。

　　拳头以不可阻挡的架势重重落下。

　　小寸头都没来得及闭眼睛，眼泪哗啦飙了出来，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

　　拳头没砸下来。

　　小寸头颤颤巍巍透过泪水去看，又吓了一跳。

　　白卷发的孩子那双血红的眼睛还死死盯着他，手臂伸着要抓过来，却被一双手从身后抱住了，慢慢拎了起来。

　　被人拎在手里，他还在挣扎着，眼冒凶光，喉咙里呜呜着。

　　吓得小寸头和周围的小孩不约而同又往后蹭了几步。

　　然后一群小孩睁大了眼睛，看着白衣的女人把凶巴巴的白卷发小孩抱进怀里，安抚地摸摸头，摸摸脊背，轻轻叫了几声：“银时。”

　　白卷发的孩子就慢慢安静下来，把毛脑袋塞进女人颈窝里，不动了。

　　小孩们看傻眼了。

　　“妖、妖怪女人！”小寸头磕磕巴巴道。

　　一双冰冷的蓝眼睛就看向了他。

　　小寸头僵住了。

　　白衣的女人抱着白卷发的孩子，走到小寸头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

　　她就那样看着，什么也没说，小寸头就被吓得发起了抖，眼睛睁得大大的，眼泪止不住得哗啦哗啦，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其他小孩在周围不知道为何也吓得不敢动也不敢吭声，看着雪女慢慢退开，抱着蓬蓬头转身离开了，才敢哆哆嗦嗦去拉地上的小寸头。

　　“唔哇！！小太尿裤子了！”其中一个小孩惊呼道。

　　包围着小寸头的孩子们齐齐后退一步。

　　这时候僵在原地的小寸头好像才有了知觉，愣了半晌，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惹得周围几个小孩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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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女抱着银时走在被黄昏铺洒得金灿灿的道路上。

　　两个人都安安静静的。

　　把脑袋埋在雪女颈窝的小孩动了动，头还是埋着，但手伸出来碰碰雪女披散下来的黑发，闷闷道：“……没事吧？”

　　雪女脸颊蹭着他卷毛，点点头。

　　小孩就不说话了，但手没缩回来，搭在雪女肩膀上，手心里轻轻握着一束滑滑凉凉的黑发。

　　过了好久，银时也没有抬起头，毛脑袋来回蹭了蹭，声音还是捂在雪女衣服里。

　　“他们说你是妖怪。”他小声道。

　　雪女并没有回应他。

　　“如果那群小鬼告诉大人，他们就会来赶你了。”

　　“……那些人会开始说你坏话。”

　　毛脑袋又蹭了蹭，很不安似的。

　　沉默了一会儿，银时小声地，没有什么情绪道：“所以和我在一起就会受伤的……”

　　雪女停下了脚步。

　　她把小孩从怀里抱了出来，放在地上，然屈下膝，认认真真地看着孩子的红眼睛。

　　她说：“银时。契约签订。”

　　小孩就愣了一下，抿了抿唇角，眉眼松动了一点。

　　雪女又重复一遍：“银时。契约签订。”

　　小孩露出了没脾气的表情，点点头，小声道：“我知道了。”

　　似乎他已经从这简简单单两个词里，读出了他想要的意思。

　　雪女的神情柔软下来，蓝眼睛也被夕阳染得暖洋洋的了，她伸手摸摸孩子软绵绵的卷发。

　　思考了一会儿，她慢慢地，很生疏地吐出几个字。

　　“蓬、蓬、头。”

　　银时：“？”

　　银时：“不要乱学！”

　　雪女眯了眯眼。

　　她说：“妈、妈？”

　　小孩就呆住了，只见雪女很认真地，指了指自己：“妈、妈妈？”

　　小孩耳朵尖就红了，他震惊道：“你才不是我妈妈！！想这么简单地当银酱的妈妈是不可能的！！”

　　雪女歪歪头，很认真道：“契约签订。”

　　银时：“你的契约里包含做银酱妈妈这一条吗……？”

　　雪女严肃地点点头，然后就露出了个含义很具体的表情。

　　意思是：「要怎么做？」

　　银时被问傻了。

　　他也不知道妈妈该怎么做。

　　于是一大一小愣在路边，开启大脑风暴。

　　小孩很勉强道：“就、就算你知道了也不可能当银酱妈妈的！！”

　　雪女就睁着一双bulingbuling的蓝眼睛凑过去看，左看看右看看，左看看右看看。

　　她无师自通了星星眼法术攻击技能。

　　银时就被打败了。

　　他想了一会儿，虚弱地说：“总之就是…会做饭？银酱已经吃腻野果子了……”

　　雪女认真的点点头。

　　小孩这时候突然反应过来，怀疑地问：“等下……签订的契约里真的有要做银酱妈妈这条吗？说谎要吞一千根针的！！！”

　　沉默。

　　雪女蓝眼睛眨巴眨巴，歪了歪头。

　　没等小孩喊‘你果然骗我！！！’，雪女笑眯眯地一把捞起银时，‘噗叽——’塞进怀里，迈着快快乐乐的步子，走向路的尽头。

　　而差点被捂死的银时‘噗哈——’一声从雪女怀里抬起头，刚要说什么，余光看到了雪女弯弯的唇角，红眼睛就闪了闪，小小‘嘁——’了一声。

　　“想做银酱妈妈可是很难的！”

　　他最后只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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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即将进行非常单纯的母子（不是）情！
要开始养崽了嘻嘻嘻！！
ps：前两章有修改喔！
pss:各位读者老爷施舍点评论吧！（泪眼汪汪x）
psss：啊～ps这种东西真的好好用喔(／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