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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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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是怎么回事?盐二爷不过来了几日,你就敢叫住人了吗?”鸨母提点一句。
“不会。”宋清平复情绪,冷清的说。
“可惜你进了满春楼。”鸨母阴阳着语气,“不然就冲二爷对你这个劲儿,你若是进了府,怎么不是一个月的欢喜。”
宋清微微皱了皱眉,他反感鸨母这样轻浮的说盐二爷的私事:“我是男子。”
“说的就是你。”鸨母磨着指甲,满春楼最近因为宋清日日高进,对宋清也多了两份耐心,“你真是这城里人?盐二爷喜欢美人,美人哪分性别?”
盐二爷喜欢男子。
这消息就像是烟花,把宋清的脑子炸的什么都不剩了。
掩在桌子底下的手微微颤抖。
盐二爷喜欢美人,那我,算不算啊?
等我寻着人,是不是也能去府上,求的一瞬的喜欢?
谁都没注意,一个宿醉倒在墙角的男人偷偷起身,跑出了满春楼。
“闫老爷,我得了个消息。”那人一脸的尖嘴相,“想跟您讨个赏。”
闫崆刚从温柔乡里起来,也不回避。搂着细腰女子,眯着眼睛,把脑袋靠在白软的峦峰里,嘴里吮吸着红果。
那女子娇软的嗔着,轻喘着春气,惹得那人都不自觉加深了呼吸。
那人看闫崆的意思,继续说道:“我听到,那满春楼如今的头牌清月,是个男人。”
“哦?”闫崆来了精神,舍得把嘴从红果上移开,手里却是一下一下的揉着嫩面团。
“这是真的。”那人急忙道,“昨夜草民醉在了满春楼的角落,今早起来,亲耳听清月和鸨母说的!”
闫崆得了趣,发话赏了一年的粮食,还免了一年的税收。
——
盐樘连着来了六七天。之前宋清不觉得,这会儿,明白了心意,心疼起盐樘的钱。
盐樘却不在乎。
他不再只是听首曲子,然后离开,会跟宋清聊上两句。
“之前得了个趣,有个名秋冬的少年,眼睛甚得我欢喜,离开后,有个奴才却揣测起我的喜好,把这消息卖给了府上新来的人。”
宋清听着心如刀割,却又深知自己没有立场:“后来呢?”
“二爷我赏了那奴才五十大板。”盐樘说完兴致勃勃的看着宋清,“清月来说说我为什么打了那奴才?”
宋清想了半天回到:“得了二爷喜欢的眼睛自是珍贵,旁的模仿,倒像是对秋冬的轻视与亵渎。”
盐樘眼里的玩味消失了:“养你的人把你教的极好。”
宋清想笑着谢谢盐樘夸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毕竟,知道自己心上人对一个人如此在意,是很让人感到无望的。
“你说对了一半。”盐樘看着宋清充满悲伤的眼睛里透出疑惑,松了心神,“不是因为得了二爷我的喜欢,任何事物被带有私念恶意的模仿,都是该剔除的。”
眼前的这双眼睛,还是不带悲伤的好。
——
“你走吧,我这儿容不下你。”鸨母突然在宋清准备收拾见今天的大客,也就是盐樘的时候说。
“怎么了?”
“你这男子,让我望春楼如今名声大噪,以后谎言露馅,还不得捅破天了。”鸨母胡乱说着,却把之前的首饰,塞了不少给宋清。
“到底怎么了?”宋清拉住鸨母。
鸨母停了下来,狠狠的拉住宋清的衣领,把人拉近:“闫崆知道了,他今天来要人,我挡了回去,明天,我可就挡不住了。”
宋清听了满脑子浆糊,耳边都是轰鸣声,手脚冰凉,神经质的一个劲儿摇头低囔:“我不能走,我不能走。”
鸨母看着宋清入了神的样子,一巴掌就扇了上去,终是把人的魂唤了回来。
“你不走也得走!你可知上一个头牌红月,傻的为了家人不走,最后被闫崆折磨,遭的什么罪吗?!”
宋清听到红月的名字,抬起了头,红着眼看鸨母,不再犹豫:“我不走!”
宋清是来寻人的,现在寻到了,那人叫闫崆。
看着宋清的反应,鸨母愣住了:“红月,清月,原来是这样,我早该想到的。”
反应过来,鸨母不管宋清,更是强势的收拾包裹,然后拖着宋清想让他出门。
“我不走!”
鸨母听了宋清的话停下来,转身又是一巴掌,做好的头发因为动作而散开,尽显狼狈。
“你是红月用命保的,你必须走!”
“正是因为红姐姐用命保我,我才要为她报仇,我娘在天上看着的。”
“你娘是谁?”
“清雪。”
鸨母听到清雪的名字,松了力道。
因果是个轮回,一报还一报。
闫崆当年哄着清雪玩,不料精明在红尘里打滚的清雪在闫崆那翻了跟头,做了愚人的选择。
鸨母当年软了心,打了五棍子,叫着满春楼不养赔钱货,把人扔出了楼。
没人想到清雪不但活了下去,还把孩子生了出来,却是到底没撑着看孩子长大。
红月和清雪是从小被卖进满春楼的。红月长相艳丽,性子软娜,是清雪从小护着长大的。
在红月七八岁的时候,人没看牢,被个穷鬼变态抱走了,是清雪哭着磕头求人把红月救出来的。
于是清雪走了,红月支撑在风尘场,鸨母还奇怪,怎么清雪离开了,红月还越发老练了。
原来,红月把清雪的孩子养的这么好,如果不是清月主动找来,自己在路上遇到,只会感叹这是哪家的小公子出来游历了。
如今,闫崆要来抢自己的亲儿子玩弄,真是好笑。
“你爹很有可能是闫崆,你去找他坦白,他会放过你的。”
宋清听了没有一丝惊讶,毕竟他的人生,没有过父亲,不理解父亲的重量,也不需要。
“我不认。我要杀了他。”
鸨母说不动,只能抱着宋清,在宋清耳边重复:“你是宋清,你是男儿心,男儿身。你是宋清,你是男儿心,男儿身。你是宋清,你是男儿心,男儿身,你是宋清……”
鸨母不用猜,从望春楼里出去的男头牌,这一句话,就道清了宋清接下来的折磨。
——
宋清打了粉,第一次没带白纱,坐在窗边等着盐樘。
看到盐樘进来,宋清笑着唤了声:“二爷。”
没了白纱的遮掩,少年特有的,微突的喉结随着说话上下滚动,盐樘却当没看见一样。
“白纱下的你,容貌跟我想象的一致,很明亮。”
“谢二爷。”宋清笑了,白齿微露。
宋清拂了拂古琴,却没坐下,而是走到了珠帘后,掀开了古筝的琴布。
《春晓吟》
宋清弹完,盐樘久久未语,只是盯着珠帘后的身影。
明明早已清晰,却又渐渐模糊。
“二爷觉得,人生是什么?”
盐樘没答。他怕答了,宋清就没了。
宋清走出来,笑着,神情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羞涩的,带着清脆的嗓音问:“早就听闻盐二爷爱美人,那清月这样的,算吗?”
盐樘坐在椅子上,盯着宋清不答话。
总是宋清站在屋里目送盐樘的离开,今日宋清却只是嫣然一笑,也不求等答案,转身朝屋外走。
“明日,明日见面我告诉你答案。”盐樘在宋清要走出去的时候开口,却留不住宋清的脚步,“宋清。”
宋清身子顿了一下,没有回头,走了。
没人看到,听到盐樘唤‘宋清’的时候,宋清笑的有多开心,开心到,只会流泪了。
盐樘常用的茶杯下,放着宋清写的字条。
「人如戏剧,或是高调落地,亦或是平调涓涓而起。清月这出戏剧,既定悲剧,仅此而已。二爷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