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欺师灭祖的徒弟又来拜师了》聚拢来花生

4、老槐树

　　云羡见她这个样子，忽然想起了前几日在云平城讲古场听的一场戏，曰《金钵记》，讲的是个和尚捉妖的故事，倒是与她的这个故事有些相似，只是戏里头那蛇妖是坏的，而如今在自己面前讲故事的这只蛇妖却是个好的。

　　她虽是灵狐，却也是妖身入道，深知修炼之不易，听着这小蛇妖作为，倒是有些同情她，云羡沉默了半晌，缓缓道：“今日你耽搁了我许多时间，若不是受英招所托，我也断不会来追你，我先去睡一会，明日再来见你，这法阵也安全，你便在里头先歇一晚吧。”

　　佘佘大松一口气，眼中露出希冀，又朝她狠狠的磕了个头，这一次，云羡偏了偏身子，没有受她这一礼。

　　她伤了许多人，又遭了反噬，活不多久了，而他那丈夫，却有个法子。

　　只是...

　　云羡望了望跪伏在地上的佘佘，郗歔地叹了一声，转身找了间房歇息去了。

　　翌日卯时，因着是夏日，天色已完全亮了，破晓的晨光唤醒了在食肆柜台歪了一夜的小二。

　　小二揉了揉发麻的脖子，昏昏沉沉的，就要去开门，熹微的晨光落在身上，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便朝后院跑去，又想起昨夜那番景况，心里有些踌躇。

　　昨夜那番态势，万一有人死了，这可怎么好，如今我是先报官好呢，还是先去查看一番？

　　若是先去查看一番，昨日那两人怕不是什么寻常人，那壮士似是个好的，可那妇人...那妇人伤的如此重竟还能飞起来，怕是个妖物。

　　这不去看看，又不是个事儿。

　　这可如何是好啊！小二来回踱步。

　　外面卖豆腐的刘婶子是个大嗓门，借着半开的房门撇到对门食肆的小二无头苍蝇一般乱转，遂扯着嗓子喊道：“牛小二，你做啥呢，你家食肆烫脚啊！”

　　牛小二心里头百转千回，紧张又害怕，好似没听见一般，仍旧来回踱步。

　　气的刘婶子哼了哼。

　　后院里，云羡也起身了，就是昨夜睡得不甚舒坦，夏日蚊虫多，吵了些。

　　她来到院子里坐下，两条腿搭在旁边的矮石上，看着天边的太阳眯了眯眼，含糊道：“昨晚那房间连个遮光的的帘子都没有，实在太亮堂些。”停了一会儿，清亮的眸子盯着佘佘，眼角带了些凉意，又缓缓道：“小妖，你昨夜睡得如何，料想你连个房间都没有，定是比我那处还要亮堂，天刚亮时便醒了吧？”

　　佘佘心中一跳，望了眼老槐树，面不改色道：“奴家虽是畏强光，可昨日伤的重了些，夜间您一离开，奴家...我就昏了过去，今日您来了院中我方才醒觉。”

　　云羡抬手拾起落在桌子上的老槐树叶子，问道：“昨夜听你讲了那故事，倒是颇为感人，只是我有一点不太明白，当初那道士为何要杀你丈夫呢？”

　　“当时那道士应是要贪那些黄白之物，我丈夫此次托生在了一个富贵人家，正是那云平城的富商何家，想是要贪家财吧。”

　　云羡的脸上缓缓牵出一个笑来，慢悠悠道：“原是如此啊，你倒是可怜。”

　　佘佘闻言脸上浮出些许伤感，哀求道：“仙人如今可能带奴家回去看看我那丈夫？”

　　云羡没有言语，就在佘佘小妖以为她不会回应了的时候，忽然听得她轻笑了一声，佘佘心中一紧，轻声喊了句：“仙人？”

　　云羡不紧不慢道：“回家一事不急，这院中的老槐树也听了我们许久的话，不如将他喊出来，你们一起聊一聊？”

　　佘佘闻言大惊，复又反应过来，那人如今并不在老槐树里，遂干笑道：“仙人说的什么话，奴家不太明白。”

　　“你既不愿多说，我便将这槐树中的邪物唤出来，你们认一认。”云羡一面说一面从佘佘身上引了一缕灵息攥在手里，对着那抹灵息冷声道：“阁下倒是蹲了许久。”

　　佘佘小妖已然大惊失色，摊在地上不知所措。

　　云羡又道：“昨日你那爱蛇故事编的不错，听得我都感动了，只是你今日插手倒是坏了事。”她说完，便将那灵息祭在空中，化了个小转轮三相化生妙法罩了过去，只见那灵息渐渐被云羡的法印扯出许多黑气，那黑气四处蒸腾，似是想要逃出去，云羡灵光一动，于坎位松了一松，果然，那黑气趁机钻了处来，就要往老槐树飞去，云羡早有准备，附了个火弹术在树外一寸，照理说火有形，可云羡施咒之后又随即放了个隐身诀，那黑气只是一缕灵息，并没有察觉不对，朝着老槐树便冲了过去，转瞬便化为灰烬。

　　云羡验证了自己心中猜想，越发肯定这老槐树里怕是有什么东西，她瞥了眼地上的佘佘，那小蛇早在云羡打出小转轮时便被佛光逼得现了原形，云羡给她传了一丝法力，那小蛇才逐渐变回来，只是她的一张脸愈发惨白，已无生机，只撑着一口气罢了。

　　修炼了千年，竟是把自己折腾的如此弱。

　　云羡见她似是要说话，抠抠搜搜地又给她送了一丝法力，那小妖的面色这才好一些。

　　“你竟佛道双修？你就不怕走火入魔吗？”佘佘刚刚被佛光逼的现形，现在看着云羡好似见鬼一般。

　　“道本是佛，佛本是道，这些都是说不清的事。”云羡垂手看了看身上的白衣，拂落粘在袖子上的一根头发丝，想起昨夜这小蛇的话，端得十分不屑地道：“你不懂。”

　　佘佘：“...”倒是牙呲必报。

　　云羡见她似乎又忘了自己处境，冷声道：“你昨夜讲的那故事叫我颇为感动，我原是已经打算帮你了，可今日你竟又想蒙蔽我，看来昨夜那般，原只是你对我唱了场戏罢了。”

　　“虽说昨夜你半真半假地讲了许多，倒是让我猜出些真的来，你昨夜谈到对你丈夫的感情不似作假，既然你丈夫那有一缕你的魂丝，我如今便取了你身上的魂去云平城找一找，看看能否能找到那让你吸了许多精血也要护住的男人。”

　　佘佘终于害怕起来，跪在地上哀求，不停的朝云羡磕头，哭的涕泪横流，哽咽道：“仙人，是我错了，今日寅时天略有些亮时奴就醒了，醒来看到那灵息便知那人又来找我了，一直以来我都不知他是谁，只是他当初帮过我许多，也让我做了许多事，今日他让我将这缕灵息带在身上，然后趁您不备之时打入您体内，他说这是让我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他说等我被您杀了之后他就...他就能救我丈夫。”

　　云羡心中一惊，那灵息除了有一缕魂识，还带了许多元魔气。若是今日早晨自己再困顿迷蒙些，未发现那槐树上的端倪，怕是要真着了这小蛇的道，走火入魔，变成世人口中的妖狐了。

　　佘佘已有些撑不住，顿了顿，又缓缓说道：“那老槐树上，有个传送法阵。

　　云羡又看了眼老槐树，早在今日进了这院子，她便发觉这老槐树上头有个法阵，而且已被启用了。这法阵拾掇地颇为高明，借着老槐树的灵性遮了法阵上头微弱的灵气，难怪自己昨夜没发觉。

　　如今自己掐了那人的魂识，那人必有所觉。

　　法阵怕是不能用了。

　　若是进了法阵，也不知会被送到什么地方。

　　她颇为惜命，暂且放弃了追人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