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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同窗同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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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锦韵姚一鸣所在的这所大学没有附小,只有附中。索拉娜娜小川等一众教工子弟上的都是区里的普通小学,一个年级有20多个班、一个班级有50多人。课间出操的时候,需要分两批完成。即使这样,随着铃声响起孩子们涌出教学楼,乌泱泱地也像开闸泄洪一般,让从南方小县城来的兰锦韵母女俩看得头皮发麻。
转学考试进行的很顺利,除了英语的听力考试星星无法参加外,其它科目星星的成绩都接近满分。得知成绩的兰锦韵一脸骄傲,但很快就被教导主任一番严厉又现实的话击垮:
“兰星妈妈,这个成绩只是入学的门槛。六年级是毕业班,您也看到了,我们这个学校老师少学生多,想让老师额外关注和辅导某个学生是不现实的,兰星是个特殊学生,但我们也没办法提供特殊的照顾,自己的困难得自己解决,或许上个聋哑学校是更合适更正确的选择。”
兰锦韵不知该怎么回答,一边的星星掏出小本子写道:
“妈妈,我自己的困难我自己能克服,我想在这儿上学。”
兰锦韵把小本子递给教导主任,说:
“您看看,这是孩子自己的意愿。”
教导主任看了本子上的字,说:“哦?她能看明白我们说的话?”
“她会读唇语,语速不快的情况下没什么问题。”兰锦韵说。
“那这样就好多了,要不先上一个学期看看……看能不能跟得上。”
“主任,我有一个要求,能不能把兰星放进姚索拉的班级,最好安排她们坐同桌。我是姚索拉的继母,我们生活在一起,她们姐妹俩也好有个照应。”兰锦韵提议。
“这个应该没问题,如果同学之间能够互相照顾,兰星同学的困难还会小点儿。”
“谢谢您!主任。”兰锦韵感激地说。
星星一直都紧张地盯着妈妈和教导主任的嘴,看到最后终于放心地松了口气。
得知结果,索拉甚至比星星还要高兴还要兴奋。晚上在书桌边,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准备文具、收拾书包。
“星星,你看,一样的水壶、一样的笔袋……可惜当时钱不够了,要不我就再买一个和你一样的书包。”索拉絮絮叨叨地说。
“干嘛要搞得和双胞胎似的?好傻!”星星在小本子上写道。
索拉看着星星的小本子,这些小本子都是用一些平时剩下的草稿纸裁小了装订成的。每页纸的颜色、格子都不一样,有的背面还写过字。索拉怔怔地、有些心疼地看着星星。
“怎么了?”星星写道。
“星星,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好的……真的。”索拉说。
星星微微红了脸,她作了一个谢谢的手势。
“星星,你教我手语吧。要不,你总得写字,太累了。”索拉说。
星星一愣,随即高兴地点点头。在老家每次她和外婆用手语交流时,周围的人,无论大人还是孩子都会像看怪物似的看她们,学校的老师也不鼓励她用手语。有一次一个老师甚至不耐烦地对她说:
“这里又不是聋哑学校,要么说话要么写字!”
从那以后,星星除了和外婆沟通就极少用手语了。
“你学手语,不怕别人笑话吗?”星星犹豫一下写道。
“为什么会有人笑话?再说了,爱笑就笑去!等我学会手语,就有了专属于咱们俩自己的语言,别人都不懂,那多好啊!”索拉说着露出一脸的憧憬。
此时的索拉和初见时的高冷女孩儿已经判若两人。
索拉,你真是太好了!星星看着眼前的索拉想。
因为姚一鸣在学校的课并不多,以前都是他骑自行车接送索拉上下学。现在成了两个孩子,又是六年级,索拉提出她和星星自己坐公交车上下学。其实学校不算远,但因为她们所在的大学校园很大,从校园里的宿舍区走到校园外的公交车站、等车、乘车再走到小学,也要花费半个小时。
可索拉星星乐此不疲,两个小女孩儿手拉手一直到学校才松开。在教室两人是同桌,也不用分开。因为星星背负着试读一学期就要看成绩的压力,她上课极为认真。班主任考虑到她要读唇语,特意把她们安排到第一排。课堂上,索拉想着要帮星星听课,自己也不得不听得格外认真。中午吃过午饭午休时,星星有什么遗漏的都会先问索拉,如果索拉也没记下,两人就一起去找老师问。下午放学回家后,索拉必须先去学校琴房跟姚一鸣上两个小时的琴课。这段时间,星星自己回家写作业。晚饭后,索拉写作业,星星在一边看书。索拉自己都觉得学习不再像以前那样无趣了。
班级里,每隔一周学生们会调一次座位,按照两列竖行为一单位从左往右依次调换,教室最右侧的调到最左侧,以此类推。不管怎么调整,两人的座位索拉都坚持星星坐在靠近讲台的一侧。
“别人都不这么调的,我太特殊了吧?”课间星星在小本子上写道。她现在用的小本子已经今非昔比,都是索拉特意去晨光文具店买的精美便签本。不仅小巧精致印有漂亮的暗花水印,还有厚厚的防水封皮。
“想那么多干嘛,坐太偏怎么能看得清老师说什么……本来我还想找老师让你别调呢,又担心那样一来就不能和你同桌了,才没去找。”索拉说。
星星嘴角扬起,缓缓低下头。
“去厕所吗?索拉。”娜娜站在教室门口问。
“去厕所吗?星星。”索拉问星星,星星摇头。
“不去。”索拉冲门口的娜娜说。
娜娜翻个白眼,挖苦地说:
“自从和你的星星同桌后,索拉你都没有自主上厕所的能力了,你的尿都是跟着星星的尿走的吗?”
“嗯,没错!”索拉无所谓地回应。
门口的几个男生哄堂大笑,其中一个起哄道:
“冯娜,要不我陪你去上厕所吧?”
“滚——”娜娜翻个白眼一个人走了。
确实,自从开学和星星同桌后,索拉始终和星星同进同出、在外面从来没有让星星落单过。只是在家时周末的晚饭后,索拉还会和两个小伙伴去校园里的白杨林去玩会儿。这一天,他们又在林子里转悠,小川和娜娜忍不住打趣她。
“索拉,就算星星是个残疾、挺可怜的,你也用不着一下子就活得这么卑微了吧!”小川说。
“你才残疾呢!”索拉一听这话,脸就冷下来:“你们知道个屁!星星会背许多古诗词、人还风趣幽默,还有特异功能!你们连她的小脚指头都赶不上!”
小川娜娜同时往后退了退、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索拉,娜娜挑着眉说:
“索拉你是走火入魔了吧?你一人自己卑微就得了,干嘛还要拉上我们!”
“哎?真的?星星真的有特异功能吗?”小川突然问道。
“我也一直想不明白……你们可以帮我分析分析,”说着索拉就把她那次练琴偷懒,星星都知道、还知道是几点到几点没练的事详细地给他们讲了一遍。
“真有这事儿?”
“你没夸张吗?”
小川娜娜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着,索拉摇摇头。
“听说有些瞎子的听力就特厉害!能听到我们一般人听不到的声音。”娜娜说。
索拉沉思着点点头,说:“确实,有不少钢琴调音师都是盲人。”
“可星星她是个聋子,她可什么都听不见,”小川接过话头,“要说这声音的事可作不了假,不瞒你们说,我在她背后偷偷大叫吓过她一次,她是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索拉立即不满地对小川怒目而视。
“她是真的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嘘——你们听,什么声音?”小川突然把手指立在嘴巴前,示意大家不要出声。
三个人都屏息凝神地听着,林子深处传来隐隐约约的悉悉索索声和轻微的呻吟声。小川作个“跟我来”的手势往深处走去,娜娜索拉跟在后面。在一棵比较粗的白杨树后面,一男一女两个大学生正紧紧抱在一起。已经11月了,北京的秋天一早一晚都很冷。可那两个人上身几乎光着,两人不停地抚摸接吻。三个小孩儿正是半大不大的年纪,看到这个场景都惊呆了,既害臊又兴奋!小川作出个无声的邪笑,娜娜索拉立即明白他打算弄个恶作剧吓吓那俩人。
索拉躲在一棵杨树后看着月光下那个女生白皙颀长的脖子,她突然想到了星星,再听到那压抑的呻吟声时,就觉得有点呼吸困难、浑身都不舒服。
“嘿!你们两个!哪个系?哪个班的?”小川哑着嗓子突然大声喊道。
那两个大学生猛然僵住,然后迅速捡起地上的衣服、胡乱套在身上瞬间跑没影了。看他们跑了,小川钻出来,站在刚才那两人站的地方,抱着自己的胳膊模仿两人刚才的动作、夸张地一边大声哼哼一边大笑。娜娜也跟着笑个不停,索拉跟着走过去却是回味着刚才的场景笑不出来。
晚上,索拉平躺在床上盯着上铺的床板,脑中又浮现出杨树林里那两个大学生亲吻抚摸的场景和那个女生白皙颀长的脖子。她难以入睡,起来站在自己铺上看着上铺侧躺着的星星,光线很暗,她不能确定星星是不是睡着了。索拉把手伸进星星的被子里摸到她的手、轻轻抚摸着。星星立即坐起来,把索拉吓了一跳。
“怎么了?”星星用手语问。
“我……我冷得睡不着。”索拉信口说道。
11月的日子,暖气还没来,夜里的屋子确实一片冰冷。星星想了想,用手语回答:
“那我下去陪你一起睡吧。”
“好啊!”意外的收获让索拉眉开眼笑。
两人侧身面对面躺进索拉的被窝,刚躺下星星就掀开被子要回自己的上铺,被索拉一把抱住腰。
“怎么了?”索拉着急地问道。
下铺稍微亮一些,星星撅着嘴不满地在小本子上写道:
“你被子里比我被子里还暖和呢!”
“我……我主要是怕你冷得睡不着。”索拉讪笑着说,并不肯松手。
“你看你,真的是手脚冰凉。”索拉观察着星星的脸色小心地说
星星被索拉环着腰脱不了身就赌气背对着她躺下,索拉自然地环腰握住那双凉凉的小手,又把自己的脚背帖在星星冰凉的脚心上。这样就好,这样我就知足了。索拉满足地闭上眼睛。
天稍微一冷,索拉买的那两个便宜水壶就裂了,笔袋也开了线。真是便宜没好货,索拉在心里说。好在这些都没有影响两人的学习成绩,索拉一直保持在班级前十,年级前一百;星星一直保持在班级前十五,年级一百五左右。要不是她的英语听力都是零分,她的成绩可以进班级前五。
期终考试没有问题,意味着星星可以在这里读到小学毕业了。索拉的生日在九月,星星的生日在一月,兰锦韵姚一鸣决定等放寒假了,两孩子的生日一起过。尽管星星一再警告索拉不要准备礼物,索拉还是忍不住。她第一次感到,原来给喜欢的人准备礼物比收到礼物还要快乐、还要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