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战记》暗夜幽伶

6、无事生非的典型

　　少女撇嘴，不客气地说：“得了，花言巧语我听得多了，请拿出点实际行动来。”说完，她转过头，面向圣武士，依旧保持着颇为冷淡地神色，问：“那么，佩安先生，我们是否可以出发了呢？”
　　圣武士微笑，看向尤利安：“就我所见，您似乎做好了出行的准备。”
　　尤利安偷眼看了看巴蒂拉，少女冰冷的眼神令他露出了沮丧之色。他心不在焉地将地图折起，放进次元袋内，同时回答道：“是的，我已经准备好了。”
　　雷格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微笑着，似乎不经意地说：“那么麻烦您送我们过去吧。”
　　法师的眼光完全停留在少女身上，听到圣武士的话，随口说了句：“好。”他说完，手指连续挥动，结出一个奇怪的形状，瞬间，强烈的光芒将众人罩在其中，当光芒散去后，众人眼前便不是那间商议的密室，而是一条人来人往的大街。
　　突然转换的场景令尤利安发了下愣，但几乎是瞬间，他掉转头，一把揪住了雷格的衣领，声音冷得好像12月的寒风：“很好，帕拉丁，您一直就在找这个！”
　　他话音没落，一串闪电就从指尖飞落，直射向雷格的脸颊。圣武士急忙拉开法师纤细白皙的手，试图闪开这道突如其来的闪电。这样短的距离也许身手敏捷的盗贼和游侠还有躲闪的余地，但显然圣武士这样身着重铠的“罐头”是无能为力了，雷格只觉得脸颊一痛，然后整个身体一阵发麻，半天动弹不得。
　　尤利安阴沉着脸，握紧拳，看神态很像想要趁机暴打雷格一顿的，但他眼神闪了许久，终究放下了拳，长叹一声，苦涩地说：“算我倒霉。帕拉丁，请记住，是您浪费了我唯一的无障碍传送法阵卷轴。他妈的，早知道老子不浪费宝贵的睡觉时间来背启动法咒了。奶奶的！”尤利安越说火越大，“海安大人整整抄了1个月！拿到黑市少说能卖几百万铂币，你个彻头彻尾的败家子！你鼻子下面长的是什么东西！想知道什么你不会问吗？老子连安格阁下的事情都告诉你们了，还有什么怕不能说的！”
　　“我……很抱歉。”雷格勉强恢复了语言能力，断断续续地表示着歉意。尤利安看他凄惨的形态，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罢了，也怪我没长脑子，奶奶的！”
　　一阵沉默后，巴蒂拉甜美的声音打破了僵局：“这样也好，免得某个人老想着逃之夭夭。佩安先生，这里应该有人接应吧。”
　　圣武士僵硬地点了点头，电击的后果并未过去，他转动身体还有一定的难度。一直沉默的矮人牧师走上前，喃喃地念起医疗的咒文，一道蓝色的光芒从他手中溢出，流淌到圣武士的身上，这样，雷格总算将闪电的影响消除了大半，终于可以行动自如了。
　　他很愧疚地先向尤利安再次表示了歉意，法师苦笑，摇了摇头：“是我的错，我怎么能够指望一名代表正义的圣武士相信和邪恶之王有些不知道是怎样牵连的陌生人。”
　　“难得你还有点智商。”巴蒂拉在一旁，不客气地讽刺。
　　尤利安脸上浮现出忧伤的表情，他几乎是哀求地说：“我亲爱的，我求您，不要用这样的口气来讽刺我好吗？如您所知，我爱您，甚至胜过了我的生命。你轻微的责备，都如同尖刀在剜我的心一样。我不敢奢望您的青睐，但您一句温柔的话语都能让我从心底感到幸福。如此卑微的乞求，我想您一定不会拒绝的，对吗？”
　　少女眨眨眼，忽然说：“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学者干咳一声，说：“梅安娜情书大全，第7章第6节第2栏第11行。”
　　少年脸上顿时露出了尴尬的神色，他狠狠瞪了哥利雅安一眼，巴蒂拉饶有兴趣地说：“那本足足1万页厚的情书大全？”
　　见学者点头，少女脸上浮现了娇羞的神色，看着尤利安，柔和地说：“这本书听说很有特色。嗯，也许你可以继续背一些给我听。”
　　绝不会有人怀疑，尤利安脸上现在出现的神情是一种叫做“狂喜”的情绪。他两眼发亮地看着少女，几乎是想要扑过去了。但到后来，少年还是勉强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满脸笑容地说：“当然，当然，一点问题都没有，如果您愿意听，那是我的荣幸。”
　　巴蒂拉微笑，上下打量圣武士，说：“佩安先生，刚才事出突然，很抱歉没能及时给您帮助。”
　　雷格苦笑，避开了话题：“诸位请跟我来，分部应该已经准备好马匹和干粮。”
　　他说着，率先走向了一侧。尤利安向巴蒂拉殷切地伸出手，少女眼珠转了转，终于还是向少年伸出了自己的手。摩安和哥利雅安默默地跟在后面，而夜雾，早已隐身不见了。
　　走了没有多远，众人来到了神圣骑士团在坎贝拉的驻地。雷格出示了手令，立时有骑士将他们带到了当地负责人跟前，一番忙碌后，雷格清点了物品，道了谢，然后众人开始踏上前往帝安罗山脉的道路。
　　当看到圣武士牵出的马匹时，少年法师的脸色就有些发青。而在看到其他人都轻易的跃上马准备前行，尤利安的脸顿时成了苦瓜形。他迟疑了许久，终于一咬牙，说：“那个，佩安先生，我想我用飞行术好了。”
　　看到众人的目光都因为这句话集中在自己身上，尤利安的脸色顿时尴尬了起来，尤其是其中还掺杂了少女饶有兴趣的打量目光。磨蹭了片刻，少年以壮士断腕的心态毅然决然地说：“其实，那个，我……”但在看到少女微蹙的弯眉的瞬间，尤利安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上心头，板着脸，一把拉住马的缰绳，一脚踩住马蹬，翻身上马……然后，踩了个空，整个人摔在地上。众人愣了许久，直到少年捂着脸从地上爬起来，雷格才小心地问：“威泽德，您好像不会骑马？”
　　“好像个头！就是不会！”尤利安掸了掸身上的灰，有些气急败坏地说。巴蒂拉发出一连串笑声，让少年本来就觉得窘迫的脸变得更加红了。
　　“原来这世上还有不会骑马的法师。”夜雾高高的坐在马上，冷冰冰的讽刺道。
　　少年冷笑道：“不会又怎么样？老子又不是劳碌命，天天在马背上过日子。”
　　“那你如何出行呢？”少女偏着头，神态非常可爱，“不会是坐马车吧？”
　　少年顿时又涨红了脸，嗫嚅地说：“也不是……我一向用传送术……再说法师有那么多法术可以用来移动……”
　　真奢侈……众人纷纷在心里对法师的话表示了惊人一致的评论。看到尤利安憋红了脸，似乎还想说什么，少女微笑着制止了他。
　　“好了，尤利安。”巴蒂拉向年轻的法师伸出手，“来吧，坐我的马上好了。正好，我们可以说说话。”
　　看到少年想要欢呼却又咬着下唇强忍住的神态，旁观的三人轻笑了起来。笑过之后，他们看到尤利安小心翼翼地拉着巴蒂拉的手，施展了一个漂浮术，然后以极笨拙的姿势爬上了马，紧挨着少女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抱着我的腰好了。”少女微笑，似乎并没有感觉自己说的话会有多大的杀伤力。少年的脸，红得可以滴下出血来，他却没有废话，轻轻地揽住了少女的腰，点头算是道谢。
　　“那么走吧。”少女淡然地一拉马缰，其他人顿时收回目光，雷格叮咛两句，带马走在了最前面。众人很有默契的让巴蒂拉走在了第二个，而精擅蹑行的杀手留在了最后断后。
　　无可否认，这样放马急行是件很没趣的事情。一路上只听得到风声呼啸，彼此间想说话都需要极大的音量。圣武士偶然回首，总是注意到少年死死的拽着少女的衣襟的双手。
　　也许自己是多心了，雷格默默地想着心事，虽然有些奇怪，但一见钟情的例子并不罕见。没想到，这个略带稚气的女孩是整个摩尔最罕见的三大职业之一的术士。这样说来，安格蒂尔家族一向将魔法制造工艺藏在阴影中也就不奇怪了，谁愿意招来再一次的正统之战或是学派肃清呢？果然像维帝克罗大人推测的那样，法师工会派来了背景成迷的少年法师尤利安•邱斯。这个小鬼果然暴躁易怒，性格乖张，言语无忌，好狠斗勇，但也……深不可测。若他没有看错，刚才打在他身上的，明明只是一个最低级的电系法术——弧光指。可一些高级法师施展出来的连环闪电只怕也未必能对他造成那样大的伤害。这小鬼显然深谙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道理。果然是法师工会倾力培养出来的战斗法师么？那些家伙又想干什么呢？
　　“帕拉丁，你想什么呢？你这是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一声暴喝在圣武士耳边响起，惊得雷格差点掉下马去。他匆忙向前看去，才发现眼前的岔路口差一点就走错了。他回过头，喃喃表示了歉意，但是心里的疑惑，却更深了。
　　无论从哪里的资料来看，尤利安•邱斯应该都没有来过这里。为何他如此熟悉道路？难道这小鬼和不死之王的信徒真的有更深的牵连？
　　虽然这样想，圣武士却不敢再走神，一心注意着眼前的道路。在急驰了整整半天后，众人到达了坎贝拉和安东尼顿要塞之间的第一个城市——梅洛。雷格带着众人来到了梅洛的神圣骑士团驻地。马一停下，尤利安就连滚带爬的从马上跳了下来，找到一个边角，不可抑制的吐了起来。他们一路疾驰并没有停下来用餐，少年的腹中早已空空，呕了许久，也只吐出一些酸水。
　　夜雾走上前去，似乎想要安抚地拍拍少年的背。就在他的手将要触及少年身体的瞬间，整个人突然僵硬住了。尤利安将自己的身体从夜雾掌心笼罩的范围移开，抬起头，脸色苍白但神情冷漠。他抿着唇，冷冷地说：“下一次就是石化术，别怪我没警告你。”
　　巴蒂拉走上前来，担忧地看了看少年，见到尤利安感激的笑笑，少女微笑，转向夜雾，随手施展了一个解除魔法。暗杀者踉跄前行了两步，终于稳住了身形。他慢慢的转过身，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
　　“明天早上八点，在城门集合。”雷格并不打算阻止夜雾离去，相反，他是很希望这两个彼此之间存在明显恶意的同伴能够分开一段时间。
　　夜雾没有回头，只是点了点头。身影渐渐的在空气中模糊了，最终消失不见。雷格转过头，正好听到巴蒂拉说出一句令少年法师差点昏倒在地的话语：“我说，尤利安，你几天没洗澡了？”
　　“对……不起。”少年的脸顿时又变得通红。他忸怩了许久，终于没有说出答案，显然，他也认为那个日子长的有点让人无法接受。
　　“赶紧洗澡，不然明天休想坐在我后面。”巴蒂拉绝然地说，看表情似乎已经无法忍耐下去了。
　　尤利安可怜兮兮地点头，雷格失笑，但在收到少年杀人般的目光后，立即敛了笑，迅速安排了食宿。然后，看到少年迅速扎进了房间内，过了足足一个小时，才走了出来。
　　显然，少年并没有浪费这一个小时。虽然头发还是乌七八糟的颜色，但一身灰黑色长袍已经恢复了本来面目——不过，谁能想到这件法袍原来居然是白色的呢？他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只还背着黑色的长弓。他的肤色明显得变白了，长长的指甲也剪掉了，垂下眼睑的头发束了起来，露出了一双宝石蓝色的瞳孔。
　　少女上下打量了片刻，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她伸手拉起尤利安的衣角，闻了闻，脸上露出了奇异的神采。少年的脸顿时因为少女的举动而变得红了。但是，他也舍不得将少女就这样推开。
　　“你用什么烤干的衣服？怎么感觉很像燃烧之手？”巴蒂拉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尤利安的衣服，似乎很喜欢那淡淡的清香味。“而且，这是什么香料？味道很好闻。”
　　尤利安局促不安地回答：“我也不知道……从海安大人的柜子里顺出来的。”
　　巴蒂拉眼里闪过一阵迷茫，她突然惊讶的叫了起来：“你说的海安大人，不会是海安•梅利安涅吧？”
　　“是啊，难道你还认识第二位海安大人吗？”尤利安惊讶地反问。
　　确实，除了那个聚集诸多光辉的只能仰视的头衔的精灵大法师海安•梅利安涅外，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凡人能被称为海安大人。
　　巴蒂拉笑了起来：“原来是他。这可是声名赫赫的大人物……”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却没多说什么，只是拉着尤利安在桌旁坐下。不一会，仆从送上晚餐，看到热气腾腾的食物，众人才发现，自己早已饥肠辘辘。
　　尤利安虽然觉得很饿，但却不敢多吃。他可没傻到会认为一天之后他就能安然无恙地从马上下来。吃过晚饭，雷格看看天色，忽然提议说：“诸位还没来过这里吧。梅洛是个很具有特色的城市，我带诸位去转转如何？”
　　少女第一个表示了赞同，眼里闪烁着星星样的光彩；哥利雅安也毫无异议的表示同意；摩安迟疑了一阵，嘟嘟囔囔的点了点头；尤利安为难的犹豫了许久，终于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太舒服……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圣武士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少年，说：“那么，有什么需要请对他们说。”
　　少年点了点头，然后扎进屋里，埋头翻看着厚厚的法术书。当月亮升起的时刻，出去“转转”的众人终于回来了。
　　尤利安听到他们互道晚安，站起身，将法术书合上收了起来。雷格推门进来，正好看到他将厚厚的法术书放进次元袋。圣武士一挑眉，问：“好一点了吗？”
　　少年沉默了下，说：“好多了。”
　　“如果太累就不要再看书了，休息吧。”雷格平淡地说着，到一边洗漱去了。
　　少年又是一阵沉默，然后点了点头。
　　看到圣武士脱下全身铠甲换上链甲衫，尤利安终于忍不住问：“这里是神圣骑士团的驻地，没必要这样小心吧？”
　　“我听说学派肃清之后，法师也和学者一样成了熟知历史的一群人，威泽德，您的印象里没有梅洛这个城市吗？”
　　尤利安偏过头，冷冷地说：“就是知道我才懒得出去。”
　　雷格注视着少年，淡淡地说：“您为什么向黑袍君主奉献忠诚呢？您虽然有些冲动，但并非热血青年。我想您不会是受那些无聊的宣传所鼓动。我以为您并不清楚不死者造成的血难，但看来您了如指掌。我以一个同伴的身分提出这个问题，也请您以同伴的身分为我解惑。”
　　少年抿起唇，冷冷地说：“正是因为熟知历史。您想必记得《驱逐敕令》的后果吧。一切生者必将归于死亡的永眠，我现在不认为我错了，将来即使觉得错了，也不会悔改。”
　　雷格惋惜地笑了笑，说：“您是个很有趣的同伴，希望我们不会有武力相向的一天。”
　　尤利安一口吹熄了蜡烛，冷冷地说：“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