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疯长》罪枝

15、情敌）二）

　　舞台的灯光围绕着那一小团一点点亮起，渐渐变大，向周围扩散开来。
　　大提琴声在一片寂静中，乍然响起。心跳随着夏泽铭手中的琴弦改变旋律，呼吸渐渐被节奏感拿捏，也失去了控制。
　　在我陶醉其中时，于书尘向我这边挪了点位置。尽管他动作很小，挪动的距离也很大，可我还是捕捉到了这一点变化。我没敢看向他，装作自己啥也没发现，眼睛一动不动得盯着眼前时明时暗的舞台，手指紧紧攥着，整个人都因为他的一点靠近而变得僵硬。
　　我们肩膀挨着肩膀，手臂也触碰在一起。隔着薄薄的衣料，我能感受到那被衣料包裹下的脉搏的细微跳动。
　　他脉搏的那处连着我的心脏，一起跳动。
　　舞台上的穿着一袭黑色长裙，在聚光灯下闪闪发亮。我的视线从她裙摆上转移到她在灯下发着光的暖色发丝，灵动晃荡着。接着，视线就来到坐在第一排的石长夏身上。他一动不动的盯着舞台上的夏泽铭，两人隔着一段距离，视线却粘连在一处，从没有分开。
　　我知道石长夏怀里揣着戒指，款式还咨询了我的意见。尽管石长夏是我捉摸不透的人，但是他对夏泽铭的确是真心实意，我看得出来。这是一对没人反对的婚事，天作之合。
　　我想，大抵世上相爱的两个人，就是这般，偶尔的轰轰烈烈，偶尔的细水流长。
　　那我什么时候能够跟于书尘一起这般生活呢，一起牵手逛街，一起为生活的小事操劳，拌嘴、聊天、共享秘密，共诉心肠——诸如此类，在我有生之年，这个愿望还能否实现呢？
　　大提琴声传来的节奏越来越紧凑。我看向于书尘，不曾想，他也注视着我。
　　我们的对视，没有聚光灯，没有彩炮，没有焦点，没有注视。只是如同海浪拍击岸边的沙子那样，毫无痕迹地被淹没，抚平，继而沉没海底。
　　他明亮的眸子里此刻的的确确装着一个我，以前我从没注意到这点。
　　我又想起昨天，我对他说的那句话。空荡的房间里，洁白的天花板下，我与于书尘平静地对视着，他那声——“我们真的是朋友吗？”
　　这个傻子，朋友个屁啊，谁要和他当朋友啊……这辈子不当，下辈子也不会。我只想和他在一起，做对普通的情侣。
　　“于书尘……”我看着他说，“你是不是……”
　　你是不是真的有话要和我说。
　　话音未完，就被身后的一声笑给打断了。
　　“噗嗤！”那个坐错位置的男人，拉着我的衣袖，“这个表演不怎么样啊，你觉得呢？”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偏偏趁我开口的时间打断我。
　　“我觉得很好啊，你有什么问题吗？”
　　“啊，算不上问题吧，这首曲子明明很悲怆嘛，夏泽铭弹得也太轻松欢悦了，我姐竟然喜欢这样的人。”
　　姐？
　　脑子转出了三圈，我总结得出，这个人口中的姐应该就是余晚？
　　“你是余晚的弟弟？”我脱口而出这句话，“我记得是叫余晨来着。”
　　“我靠！你谁啊，小爷我的身份这么快就暴露了吗？”他东张西望了一下，“大陆这边都是做侦探的料吗，亏我小心翼翼地隐藏身份。”
　　他说完这句话，我全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没戴口罩，也没戴墨镜，帽子也戴，这算哪门子的隐藏。
　　拉倒吧！
　　“说吧，你要多少封口费？”他眼睛自上而下看着我，圆圆的瞳孔转来转去。
　　“封口费？”我笑道，“原来是瞒着你姐来的啊，按照余晚那脾气，怎么着也得给你揍断一条腿吧，我拿十万封口费换你一条腿不过分吧。”
　　“十万人民币是多少美元啊？”他看向于书尘，“帅哥，告诉我一声呗。”
　　于书尘偏过头，俯身朝我靠来，他嘴唇轻轻滑过我的耳边。
　　温热的触感，我瞬间懵住了。
　　于书尘轻声说：“十万人民币不多，他开的价格还可以，你直接签字画押，写个欠条，或者给张支票吧。”
　　难得见于书尘开玩笑，可我现在没心思接他的话。
　　我被挤在于书尘和那个男人中间，他的头贴着我的后脖颈，讲话时的呼吸全都喷洒在我的脖子那处，穿过了衬衫的高束的领口，一鼓作气朝下面扩散。
　　我承受着腰间的痒感，紧闭双唇，等他们把话说完。
　　余晨听完，立马在包里翻来覆去地找着什么，我担心这傻孩子真把这事当真，拍了下他的肩膀，“你怎么什么都信啊，逗你玩的。”
　　他傻笑一声，等于书尘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轻声对我说：“帅哥的话都是可以拿来当真的，这样才有下一次相处的机会，你懂不懂啊！怪不得一直没追上人家。”
　　这是在刺激我吗？胆子还挺大的。
　　“那也比你这个姐宝男要强。”我轻声讲着。
　　“什么是姐宝男，算了，你还是别和我说了，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我回去让我姐给我翻译去。”他越说越气，音量都提高了几倍，前排还有人看向我们这处。
　　于书尘在这时候突然发出声音，他小声讲着一件无情的事，“你怕是不知道吧，你眼前的这个男人，可是你姐的初恋男友。”
　　“我靠！”余晨突然爆发了，“不是啊！我姐说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是那啥啊，没跟我说过她还交过男朋友啊，这不公平，骗人的吧，我姐那么优秀的女性怎么可以和一个我没把过关的男人在一起！”
　　“她明明说过，不喜欢异性恋的！不会接受男人的！明明跟我说过的！而且你这种弱不禁风的男人，怎么可能入她的眼啊，她那么威武一个人。”
　　余晨的用词古怪，却又觉得有些道理，尽管我不承认自己弱不禁风，余晚可能也不想承认自己威武。
　　此刻余晚弟弟这有些尴尬又略带滑稽的样子着实让我忍俊不禁。
　　“你有什么好笑的，跟我姐在一起过你觉得很满意很值得炫耀是不是！”
　　眼见着余晚弟弟就要原地发飙了，后面传来几声嘀咕，大意是说余晚弟弟太吵了，让他小声一点。我想毕竟对于眼前这个人来说，J城也算是异国他乡。陌生的地方又受到陌生人挑衅，生气在所难免。
　　我替他向后排的几位道歉，竟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余晚！
　　余晚一直盯着舞台中央的夏泽铭，她身侧还坐在那个照片里的辣妹，余晚的现女友。很显然，余晚和她女朋友都没注意到我。
　　我们这边闹出的动静也不小，独独她俩端坐一方。
　　道歉完，我回到位置上坐下。余晨在同一时间站起来，气鼓鼓地走了，临走前还朝我挑了一侧的眉毛，默声说了句话，看口型说的是——你等着！
　　我暗自想着，这人还真是孩子气。
　　我根本没有把他说的这句话当回事，直到夏泽铭的表演结束的那场酒局，我才意识到原来一个人是真的可以把“一诺千金”这四个字做到极致。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