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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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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皇后,姚氏却想起来一件事。陛下只太子这么一个男丁,其实是因为那些怀孕的嫔妃,但凡生下男孩的,男孩都会早夭。但十几年前,宫中有个不受宠的嫔妃生下一子,扮做女孩养到十岁出头,哪知道泄露了身份。那嫔妃死得极惨,那名皇子也不知所踪了。
姚氏从京城命妇圈子里听闻此事,只觉得不寒而栗。想到女儿要做皇后那毒妇的儿媳妇,不免担忧。
心思兜转一圈,姚氏想起了天子,问关海堂:“今夜官家召你入宫,说什么了?瞧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关海堂静默了一会儿:“问我青州老家的事。”
“青州老家?”姚氏终于找到了机会,推了推关海堂:“高处不胜寒,想来陛下也惦记着乡间野趣。我虽然没去过,但听闻青州那地方不错,之前咱们不是说,让芙娘子回青州小住一阵子?她来了京城几年,看着仍不太适应,或许回了老家,反而更自在些。”
关海堂想到了什么,松了口:“明日我再问问她的意思。”
第二天一早,徐淮按照关芙的吩咐,前往桑家瓦子找谢小侯爷。
谢小侯爷也押了宣岐玉的注,轻松赢得几千贯,到处拿这事向好友们吹嘘自己慧眼识珠。他对徐淮则是十二分的好奇,不知徐淮背后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便是相国寺门外算命的,也不至于能算到这般精准吧!
徐淮来索要六千两,谢小侯爷痛快给了,不住打量他,询问道:“你家主人究竟是什么人?”
徐淮微笑道:“谢小侯爷,咱们说好的,若是你赢了,我才会告诉你。”
谢小侯爷郁闷道:“若是我赢了,也没兴趣知道你的主人是谁。”
徐淮温言道:“说不定我家主人今后还有有趣的赌约来找谢小侯爷,您迟早会知道的。”
谢小侯爷一想也是,这京城虽大,但只要有本事,必将有一席之地。这小孩的主人既然神机妙算,迟早能在京城中扬名。
徐淮拿到了六千贯存票,离开了桑家瓦子,甩开谢小侯爷的眼线,去找关芙复命。
关芙拿到六千两,放下心来。如此一来,她手里共有六千五百零一贯九百四十八文,这六千五百零一贯九百四十八文,可以在京城最好的地段买一处有山有水的园子了。她去青州,就靠这些钱傍身了。
快午时,关芙被叫到关海堂的院子里。
关海堂叫她来,是为了她回青州老家的事。
关海堂似是在犹豫,问她是否愿意回青州老家。
关芙自然是愿意。她原本就是从青州来京城的,对青州更为熟悉适应。在京城日日被姚氏盯着,寸步难行,青州自有广阔天地,任她施为。而且,关海堂的那些田产都在青州,那叫什么来着,老师说过,叫做生产资料,有了那些田产,她可以一步步积累,比起被困在京城的深宅大院里好多了!
在得知关芙愿意回青州老家后,关海堂就不再纠结了,他诫勉关芙一番,便叫人捧了一个盒子来。
关海堂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叠叠的地契。
“这是老家的田产地契,算作你的嫁妆,你拿了去,留下一百亩自己打理的,余下的让你大伯帮着变卖了,换做银票让人送回来。”关海堂觉得,唯有这么安排才最合适。官家还不至于起疑心,叫他入宫不过是敲打一番,他主动把这些田产处理了,正好向官家表忠心。关山月以后是要当太子妃的,他自会准备一份合适的嫁妆,而关芙此去青州,也得有些产业傍身,留些田产给他做嫁妆,剩下的换做金银财物捎回京城来。
关芙应下,接过了盒子,这盒中便是青州老家所有的田产地契,比之前世关海堂给她的薄薄两张纸不知厚了多少,她才不打算乖乖听话,把卖地的钱上交。有了这些田产,她便能积累起一份属于自己的家业。她会凭借这份家业越走越远,越走越高,直到足够和命运抗衡。
关山月一早便带清芳出府,来到城东天王寺上香拜佛。大楚人笃信佛法,这京城之中,有兴国寺、相国寺、开宝寺、天清寺四大寺院,无一不是日日香客盈门,络绎不绝。此外还有大小寺庙五十余座。
天王寺在旧曹门外,靠近泰山庙,香火不算鼎盛,离国公府也远。关山月不去相国寺、兴国寺,却挑了这城东天王寺上香礼佛,清芳有些不解。
关山月进了香,带着清芳在寺庙周围闲逛,找到卖香处,除了木樨合香、还有檀香、乌沉香、白脑香等等。
天王寺的香小有名气,买香的人不少。关山月也买了两种,让清芳拿着。
清芳嗅嗅味道,肯定道:“的确要比普通的香更雅致些。”
她见关山月若有所思,问道:“月娘,你来天王寺,是特意为了这些香来的?”
关山月推敲自语:“这香便是再好,又有什么稀奇。况且他那般一个俗人,哪里是懂得品香的。”
清芳疑惑,不知她说的“他”指的是谁。
关山月说的是太子顾冕。
这天王寺特制的香,既然东宫也用,那么这两者之间必然有些联系。是太子顾冕曾经来过天王寺,还是曾有天王寺的僧人给宫里送香?
太子顾冕一介纨绔,关山月并不觉得他是懂得品香的风雅之人,他如果会来天王寺,更不可能是为了买香。
关山月正琢磨着,听见一边两个买香的妇人闲谈:“那货药郎今天没来吗?”
“人家只初一十五才来。啧啧,那货药郎果真是别样风流,瞧瞧,把你也迷住了。”
“说什么呢,我不过是想买副蛇药罢了。”
关山月给清芳使了个眼色,清芳凑上前笑盈盈打听。
这天王寺初一十五有个货药郎来卖药,他容貌英俊出众,和天王寺的香一样在这一代颇有名气。
听清芳说完,关山月流露出几分兴趣:“大年初一他想必是不会来的,咱们待十五再来看看。”
清芳不由得闷闷不乐,问道:“月娘对那货药郎这般感兴趣?”
关山月不由得好笑,牵了牵她的手:“你这是吃什么醋?我要见他,自然有我的用意。你不要胡思乱想。”
关山月在寺里逛了一圈,除了香和货药郎,这天王寺并没有别的稀奇物事了。两人在天王寺上香拜菩萨,中午便在天王寺吃素分茶,用了午饭,悠悠回到国公府。关山月吃了茶,用了两块狮蛮糕,清芳带了个婆子进屋里。
这婆子得了关山月的交代,留心盯梢关芙的动静,关芙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都向她禀报。
今日关山月去寺庙敬香,不在府里,婆子便把这大半天发生的事都说了:“一大清早的,徐丫头在院子里晒衣服,她那小兄弟找来了,拿了什么东西给徐丫头,芙娘子赏了些吃食给他。此后徐家兄弟离开,芙娘子在院子里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到了快午时,她被国公爷叫去,回来时手里拿了个漆盒。吃午饭时,厨房给送了羊肉签,两熟鱼,乳齑淘……”
婆子拉拉杂杂说了一堆,没个重点,关山月听完,思索片刻,问道:“她在爹爹的院子里待了多久的时间?”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
关山月放下茶盏,问:“她回来时,手里拿的那个盒子是什么样儿的?”
婆子回忆着,细细说了,关山月点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她对清芳使了个眼色,清芳拿一盒果子赏了婆子,打发人出去,回来时,看见关山月神情凝重,问道:“月娘,怎么了?”
关山月望着院子外,说:“我听娘说,爹已经定下了过完年就要送她回青州,这临行在即,想来是要给她点财物才好上路。我看爹爹近来待她的态度有所软化,想来给她的东西价值不菲吧。”
清芳恍然道:“原来如此,月娘,你真聪明!不过那盒子不大,看起来装不了多少东西……”
关山月笑了笑,“傻丫头,青州真正值钱的,是那些地。你想想,一个那般大的盒子,用来装地契,是不是正好?”
她站起来,掸了掸衣裳:“走吧,去找我娘。咱们可不能看着爹爹犯糊涂啊。”
“地契?”姚氏琢磨着关山月的话,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是了,青州有万亩良田,她回去了,总要分几亩地给她刨食的。”
关山月淡淡道:“如果只是给几亩,那还罢了,给便给了,总不能眼看着她饿死。但我看爹爹近来待她颇亲近,这次她回青州,爹爹想必不会少给吧。”
姚氏被点醒了,“说的是!我怎么忘了这一茬!就怕你爹犯糊涂,我这就叫人查库房去!若是多给了,必定要叫她吐出来不可!”
关海堂给了关芙多少,姚氏自然是不好直接问的。她以快过年需得查查账的由头,点了十来个人,专用三天时间,清查家中财物账目。
然而,闹出这般大的阵仗,来回清点了几遍,账目并无太大变动,只是库房少了三十亩地的地契。
看来这三十亩地的地契,就是关海堂给关芙的资产了。
三十亩,不算多,但对关芙一个女儿家来说,也不算少,足够她日常花用了。
这个数字在姚晴芳和关山月能够承受的范围内,两人终于暂时偃旗息鼓。
“明日就是除夕,等过了正月十五,咱们就快些上路吧。”关芙不想再拖。
几日前关海堂把田产地契全部交给她,关芙担心被姚氏知道,又给关海堂吹枕头风,让自己这到手的鸭子飞了。
她于是只拿了三十亩的地契,其余的原样放在盒子里,请关海堂的贴身常随帮忙暂且放回仓库。果然不出她所料,姚晴芳清点财物账目,想必就是为了知道关海堂给了她多少田契吧。
夜长梦多,不必再拖。姚晴芳是个蠢货,关山月可不好糊弄。万亩田契到手,还是尽早离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