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有些赔本买卖应当及时止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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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便利店回来，老钉子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我给他盖了个毯子，然后去厨房做饭。老钉子家里各种厨具摆放得都很有规律，第一次在这边做饭找起东西来竟然也不麻烦，该找的东西很快就都找齐了，我按照我的好大儿说的，在面里搅散了一个鸡蛋，又卧了一个荷包蛋，撕了两包手撕蟹柳和即食鱼丸进去一起煮着，那边油温差不多，咬着火腿肠的一端撕开外皮，随便划了几下就扔进锅里。
之前不需要吃饭，所以也没有试着做过饭，现在看我对这种垃圾食品处理得这样得心应手，或许活着的时候也经常吃这些吧。这么想想感觉也十分有意思，我竟然在跟一个活人相处的点滴里寻找我自己活着时可能拥有的那种生活的边边角角。
我把炸好的淀粉肠夹出来放在盘子里，把孜然粉倒在盘子一角，然后盛好面给老钉子端出去：“起来吃饭，不然很快就不脆了。”
可能是我声音太小没什么威力，老钉子没有反应，于是我把他毯子一掀、抓着他一只脚使劲往上一甩，老钉子立刻醒了，吱哇乱叫：“詹一文你疯了！”
“还挺有活力啊。您点的餐好了，现在立刻马上吃饭。”我把筷子拍在茶几上，老钉子挠了挠脸，拿起来筷子，插在面条里，却并不动筷子，看上去整个人又开始恍惚了。我赶紧去拍拍老钉子的脸：“好兄弟，撑住，刚清醒过来，你可别再给我又迷瞪了。”
他吸了吸鼻子，开始吃饭。一碗泡面几根肠，他吃了老半天，吃完端着碗想去洗碗，被我摁住了，他摇摇头：“以前我们规定是不做饭的那个一定要去洗碗。我没事，让我洗吧。”
有点不放心，外加我也没有别的事做，我跟着老钉子去了厨房，看他洗碗刷锅。
“詹一文是我室友的名字，平时我都叫他文文。我睡觉总是睡得很死，每次叫我起床，詹一文就像是给我上刑似的，你刚刚那种办法他也用过，你也是，你们真可怕啊，叫人起床而已，不至于这么狠吧。最可恨的是詹一文有起床气，我都不敢报复他，有次想报复他喊他起床，他凶得像是条狗一样，就差咬人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老钉子脸上带着笑，他忽然转头看了看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面无表情他觉得没劲了，他脸上的笑容明显的冷却下去。见他沉默地低头看着手里的泡面锅，我正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忽然老钉子从泡面锅上面擓下来一点洗洁精的泡泡，转手抹在我脸上，我哪是肯吃亏的人，我立刻把脸一抹狠狠把擦脸的手怼回他脸上，老钉子缩着脖子咯咯地笑：“我错了我错了。”
“快洗完了快去休息吧，你今天高低也算是出了趟远门，早点休息也是应该的。”
老钉子把锅放在水龙头下冲着，闷闷应了一声：“嗯。那今天也可以一起睡吗？”
我没有拒绝。
“真的不可以做……”
我拒绝了。
被我拒绝老钉子也一副已经习惯了的样子，没脸没皮地改了要求：“那退一步，今天睡觉可以一直搂着你吗？”
好一招以退为进的佯攻，臭小子跟我玩上三十六计了是不是，我揪了一把他的脸：“再说一遍啊，我只能接受纯盖被子睡觉，你要是不老实，我真的会直接送你去下辈子。”
“好好好。”老钉子嘿嘿傻乐。
今天的老钉子跟我睡同一床被子，他在我背后抱着我，整个人都贴在我背上，这种姿势我觉得有些难受，但是背后的人已经开始深夜emo了——我能听见他在小声吸着鼻子，断断续续的，肯定是又在哭。这个人从晚上emo到白天，再从白天emo到晚上，二十四小时不间断emo，堪称emo永动机。按理说，我确实是不应该再有任何的心理波动，我应该能够在习惯了他的emo的情况下，平和看待这个人无时无刻都在emo的事实，但是当我发现这家伙又开始哭了，我就无论如何也无法狠下心来拒绝或者推开他。
“你明天早上，如果还要去买早餐的话，能不能把我叫醒？”老钉子的脑袋在我脖子后面蹭了几下，他太久没有修剪过的头发有些长了，我并没有觉得多痒，但还是努力挪了一下躲开他：“叫你干嘛，我还希望你多睡会呢。”
“我想至少知道你出去了，然后可以等你回来。”
我翻了个身，跟老钉子头对着头脸冲着脸，我掰住老钉子的脑袋，微弱光线里，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就在我的注视下汇聚起一滴眼泪，沿着眼睫和面庞滚落在枕头上。
“你有没有想过要走出去？从文文小朋友的死里走出去？”
老钉子苦笑：“走出去，我该走去哪？我也快死了，走出去又有什么用？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办法去开始新生活，我爱他，我真的爱他。以前我可能对很多人说过爱，说过喜欢，说过想要一起走过的未来，但是只有这一次我是真心实意的，但就像是报应一样，我真心爱上，真心喜欢，真心想要和他走到垂暮，想和他相守到老，然后我没有机会了，他也没有给我机会。”
老钉子用手背擦了擦眼泪，他声音颤抖起来，却比平时更有力量：“詹一文泪窝子浅，以前我老嘲笑他，我总是说‘詹一文你有病吧，看个电影能哭成这样’，他就说我冷血无情。詹一文，我的詹一文，这个世界不讲道理，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心软最善良的人，我不长命是我活该，又为什么让他比我命短……”
“老钉子……你……”
老钉子忽然松开我，自己坐了起来，用睡衣袖子擦脸：“这几天我天天在哭，一没留神就开始哭了，这应该也是报应，笑话人家爱哭，现在轮到我了。”
你知道自己这是报应就好啊，但是我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来的报应，这得多大的错误会让我在死了之后遇见你啊？人生要是能够重来我指定把这个错误狠狠改正。我从床头柜边抽了几张抽纸帮他擦脸，老钉子就在黑暗里定定看着我，眼泪一直没停过，我被他看得背上发毛，想挪远点或者先自己躺下睡觉，结果老钉子突然吻了上来。
你的心死了，但你的嘴巴没有死，你还会强吻别人，可怕得很。
我揪着老钉子的耳朵把他拉开，他疼得直叫唤，最后老老实实躺下，委屈巴巴缩在被子里哼唧着。
“不许哼唧！”
老钉子安静了。
我心满意足地躺下，刚盖好被子，老钉子就重新贴了上来，搂着我，轻声说：“我爱你，晚安。”
詹一文小朋友，你听听吧，你的男朋友在对你表白。我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然后也对老钉子说：“晚安。”
十一点睡着，三点醒，说着不需要睡眠但还是美美睡了四个小时的我感受到了压迫，从睡梦中睁开眼睛，傻逼老钉子在捧着我的脸嗷嗷哭，嘴里一遍遍说着“文文求求你不要死”，救命，这个人真的睡觉都不消停吗？
“好了好了，我是詹一文，我没死，我好好的睡觉呢，别耽误我睡觉了。兄弟。”我拍拍老钉子的背，老钉子把我搂得更紧：“你骗人，你是小猫咪。”
这不是脑子挺好使的吗？怎么，就你自己能迷瞪呗？
“我们喝酒吧。”老钉子这样说。
要了命了。
这个点再去楼下便利店买酒就太过分了，我和老钉子在家里翻了翻，好歹找出了两瓶干红两瓶甜白半箱朝日生啤和一些乱七八糟的酒，也不知道是老钉子还是詹一文有喝酒的习惯，除了这些还有些过期的起泡酒，一看就是老酒鬼了。我去炒了盘花生米，煮泡面还剩下了一点手撕蟹柳和鱼丸，两个傻逼——具体来说只有一个——从四点多开始，对着三盘小菜喝他妈的红酒，喝他妈的龙舌兰，喝他妈的老白干兑威士忌。老钉子显然酒量不是很好，喝得又猛又杂，不醉就太奇怪了，很快他就开始双眼迷离脸颊泛红，用他颤抖的手把他妈的啤酒红酒白酒白葡萄酒伏特加果味利口酒倒一起，一大半还都在桌子上，二哈他端起那个酒杯，问我知不知道这种酒叫什么，我哪知道去，谁能想这个喝多了的傻逼神秘一笑，跟我说这个在老北京，叫潲水。
好家伙，哪个平行世界的老北京啊。
没过多久，这个人就栽倒在了桌子底下，我把人捞起来，看了看表，老钉子把他自己灌醉只用了三十八分钟，三盘小菜一筷子也没动，白瞎我炒的花生米。
烂醉如泥的老钉子一下子老实许多，也不emo了，也不粘人了，你把他往床上一扔，你扔之后他是什么姿势，你过会儿再看他还是那个姿势，乖得很。
我帮他把被子盖好，自己又去抱了床被子过来，关灯之前我特地去戳了戳他，老钉子睡得很死，于是我放心了许多，在他唇上印下一个烧灼到刺痛我的吻。
为了这个月的任务，我确实牺牲得太多了。
作者有话说第5章 有些赔本买卖应当及时止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