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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青莲幽火不断吞噬屋檐,火势凶猛。

      所有的纸人都朝火源处涌去,与之相反的方向,虞闲的身影在飞速移动。

      他的脸色又白了些,指尖还沾染着鲜血,虞闲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他背靠墙壁,缓着使用幽火后的痛感。

      几个纸人从虞闲不远处飘过。

      就在虞闲准备去往别处时,一道锣鼓刺破虚空直逼耳膜。

      虞闲抿唇闷哼一声,耳朵出血。

      他知道傀大人被吸引过来,上殿结界处便无人把守,蒋史可以拿着符纸安全离开。

      傀大人先是看向熊熊大火,衣袖一挥,却见火焰晃动着没熄灭。

      傀大人无波无澜的眼眸总算有了情绪,他把锣鼓朝着火源丢去,锣鼓变大,罩住了大片火焰。

      虞闲放轻呼吸,默默往一旁退。

      随之刚一动作,那双眼睛已经扫视过来。

      “哪里来的老鼠。”

      虞闲心头一沉,猛地往后跑了好几步,回头看去,他原先站得位置被鼓槌砸出半米深坑。

      傀大人临近身前:“原来是你这只老鼠。”

      “火是你放的?”

      声音没有起伏,却能感受其间寒意。

      “你不仅不听规劝,十五之时随意走动,还放火烧毁房屋,就该扒其皮肉,受烈火灼烧。”

      虞闲:“我是魔主的……妃子。”

      后面两个字,他说的有些磕绊。

      “你无权处置我。”

      傀大人笑了,语调依旧没有起伏:“只是一张画纸,杀你一个不会有任何影响。”

      虞闲不懂其意,但他争取到了聚集幽火的时间。

      一团火焰直直朝傀大人打了过来。

      傀大人动作轻蔑地化解,身后突然一声脆响,他猛然转头,被锣鼓包裹的火跑了出来,笔直往前蔓延,眼见要烧到最高的一处屋檐

      “不好!”

      傀大人语气骤变,他来不及管虞闲,身形如魅影赶去。

      虞闲控制着更多火焰往那处阁楼烧去,自己转身往上殿结界处跑。

      幽火烧毁阁楼一处时停住,时空仿若禁止一般,下一瞬,如海浪拍打礁石般的澎湃威压席卷整个魔宫。

      傀大人猛地单膝跪下,随着他的动作,所有的纸人都趴了下来,臣服于前。

      那里正站着一人,发丝散落,身穿简朴衣裳,赤裸双脚,瞧着装扮随意,那双眼眸却漆黑如墨,如同一把带血的刀刃,暗藏杀机。

      火焰熄灭,魔主看着被烧毁的一处阁楼,眼眸嗜血:“你们惊扰到了他。”

      傀大人身躯一震:“奴罪该万死!”

      话还未完,傀大人整个身体飞了出去,撞倒在墙壁,脑袋断裂,徒留一点皮扒拉着,他就着这样再次对着男人跪下。

      魔主:“找到惊扰者,杀了。”

      傀大人:“是。”

      虞闲被那阵余威压的半跪在了地上,不断咳嗽,每咳一下就有鲜血滴落,这具凡人身躯已经到了极限。

      无尽的的寒冷和疼痛在身躯内蔓延。

      虞闲睫羽因为疼痛微颤,配合苍白面色带上几分脆弱。

      他抬眸见到断了头的傀大人站在了身前。

      虞闲手中捏紧了一张符纸,他知道此次离开必然要付出代价,也做了准备。

      手中符纸可帮虞闲短暂屏蔽痛楚,把身体机能发挥最大,配合青莲幽火会有一次爆发的机会。

      当年他便是借此逃脱了一次仙门围剿。

      锣鼓回到手中,傀大人瞧着已经是强如之末的蝼蚁,声音变得沙哑难听:“陛下动怒,你该死了。”

      锣鼓声落下。

      虞闲喷出一口鲜血,眼前出现短暂漆黑,缓过劲时,他的脖颈处被一只手擒住。

      脖颈力道收紧,整个人被提了起来,虞闲呼吸不畅,他强忍着本能不去挣扎,同时也感受到了生命快速地流逝。

      傀大人的另一只手对准虞闲胸口,指尖化为尖椎刺破胸膛。

      虞闲看准时机,眼神一敛,同一时刻撕毁了手中符纸。

      炙热的幽火从虞闲手腕冒出一瞬蔓延到傀大人身上,然后变成大火把两人团团包裹,火光四溢形成了一朵青莲虚影。

      虞闲看着傀大人在自己面前化为灰烬。

      他乘着幽火快速往前冲去。

      身后是追击而来的纸人们,他们五官隐于黑暗,像是一道道影子,但凡被幽火碰到,皆被燃烧成灰。

      眼见结界将近,虞闲脑海突得一道刺痛,他脸色骤变,包裹的幽火也由此散开,巨大青莲像是被撕成了碎片。

      虞闲倒在地上,看着远处动弹不得。

      在万千纸人的簇拥之下,虞闲看到了那个装扮散漫的男人,他站定身前,视线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

      那一瞬,虞闲呼吸凝滞,周遭的一切好似没了声音,他的眼前只有这个人,以及百年光阴中那张熟悉面容。

      面前的人叫御扶云,是和他相处了百年的挚友

      很久之前御扶云问过他一个问题:“羲曜,你于我如皓月和星辰,那我于你是什么?”

      他那时回答。

      是池中鱼。

      直到现在虞闲才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清醒,他与过去和现在已经是前世今生。

      而与挚友的再次重逢,却是以这样的方式,物是人非。

      他儒雅风趣的挚友变成了那些人口中残忍暴戾的魔主。

      虞闲的心脏在一阵阵抽痛。

      御扶云。

      我死后。
      你经历了什么……

      “池中鱼?”那时的御扶云听到这样的比喻愣了一下,随后笑道:“你这样比喻,视线却落在水中,是想吃鱼了吧。”

      羲曜的目光依旧紧盯着溪水,等了半个时辰,清澈的溪水里许久不见一条鱼,他开口问:“为何这里还不见鱼?”

      御扶云回道:“水至清,则无鱼。”

      羲曜抿着唇,看起来很是失落,于是抬头望向御扶云,眼睛一眨不眨。

      御扶云被这样看着,还有什么是不能答应的,他伸出手:“来,我带你去抓鱼。”

      羲曜眼眸一瞬亮堂起来,他回握住御扶云伸来的手,笑的灿烂仿若春风:“扶云于我是池中鱼,鱼离不开水,羲曜也离不开你。”

      御扶云脚步有片刻的停顿,他无奈笑道:“你呀,日后莫要说这般的话了。”

      羲曜不解:“怎么了?”

      御扶云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会儿韩师知道我带你抓鱼,估计几天都不会给我好脸色了。”

      羲曜想到师傅也有点发怵,不过更多的是要吃到烤鱼的开心:“师傅若是对你不好,你来找我,我绝对不会对扶云生气的。”

      御扶云笑答:“那日后这几日,便要靠羲曜了。”

      虞闲被带进了阁楼。

      他半坐在地上,御扶云站在他面前,微弱烛火落下,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黑暗中御扶云看清了虞闲的那双眼,他半蹲下身和对方平视,大拇指和食指捏住虞闲下巴抬起。

      粘连鬓角的发丝被轻柔佛开,面容完全显露。

      “你很像,”御扶云指腹摩挲着虞闲眼尾。

      杏眼微圆,看着清透又无害。

      虞闲眼睛很敏感,眼睫扑闪,眼尾被摩挲的染上绯红,在苍白面色下,多了几分春光。

      “可你不该像他的。”

      像谁?

      虞闲想到他们所说的心上人,有些好奇又有些委屈。

      百年间,扶云从未同他说过,他喜欢着谁。

      但现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虞闲收好情绪,开口道:“扶云,我是……”

      喉咙音节刚发出,一只巨手覆盖住虞闲整张脸,把他摁倒在地面。

      硬撑的身体受到这样的对待,刺骨钻心的疼痛让虞闲整个身体都蜷曲起来。

      他看到了御扶云的眼睛,冰冷,嗜血。

      他真的动了杀意。

      这一刻,虞闲说不出话来,他很疼,疼得维持不住在胸口积压的情绪。

      强烈的情绪涌上心头,模糊了双眼的眼。

      御扶云动作顿住,掌心感受到一片凉意,泪水无声从虞闲眼角滑落,这回不仅是眼尾连同鼻尖也红了。

      只一瞬,御扶云迟疑了,他卸了手上力道,想要去抹虞闲掉落的泪。

      你别哭。

      当心松懈下来,头部的刺痛越发明显,疼痛像是无数细线不断在脑袋拉扯翻搅。

      冷汗层层落下,御扶云痛苦的捂住头,接连后退几步,再睁眼时,眼底已是赤红一片。

      “扶云?”

      虞闲察觉到他的不对,想要查看,手腕猛地被扯住,整个身体被提了起来,赤红的眼徒然和他对上。

      “羲曜……”

      虞闲呼吸一紧,他认出了自己。

      不对。

      虞闲反应过来,那双眼里没有倒影出自己的影,有的只是仿若深渊的黑。

      他被御扶云拉扯着,跌跌撞撞的往阁楼内走去。

      虞闲想把感觉要撕裂的手扯出,奈何御扶云抓得太紧。

      两人就着这样的姿势,进到了里面。

      幽冥界的郁气从四面八方涌入其中,红栏杆横跨在最上方,无数的画卷挂于其中,成了别样的“珠帘”。

      每张画卷上都画着相同一人,或站或坐,或躺或卧。

      虞闲看不清画卷上那人的面容,但光看笔法便知绘画者对其的珍重。

      “你看,”御扶云的手很冷,像许久不见阳光后的阴寒。

      虞闲的面前立着一面墙,那面墙上绘着一幅画,无数星光至画中涌出,成了此间唯一的光亮。

      碧水青山、亭台楼阁、万家灯火,皆被描绘其间,这是御扶云眼中的世间。

      虞闲被这一场景震住了。

      他看到了画卷上流淌的灵气,这幅画是以灵为墨,以血为赤。

      百年前的一天,天色格外的好,微风也很舒服,练完剑的羲曜睁眼就见面前摆着一支梨花树干,上面的梨花刚绽放,花瓣尖都是奶白的。

      羲曜拿着花枝找到了站在树下赏花的御扶云,他不知道站了多久,花瓣落在了他的肩膀和发梢。

      “好看吗。”

      羲曜点头。

      御扶云眼梢带着笑意:“我说过它会开花的,你看,没有骗你。”

      羲曜把手里的花枝递过去:“你送了我,我也想送你。”

      御扶云抓着枝干一头,缓缓靠近,他的身上沾染了淡淡花香:“这样的礼物没有心意。”

      羲曜犯难:“你想要怎样的回礼?”

      御扶云指尖轻点羲曜握剑的手腕:“那便为我剑舞一曲吧。”

      羲曜愣住:“我不会舞剑。”

      御扶云接过花枝:“不要担心,我教你。”

      散落的花瓣被风转起,飞舞满天,两件衣摆摇曳翩若惊鸿。

      羲曜很开心,只有和扶云在一起时他才能体会到这种无忧自在的快乐。

      “你还想要什么?”御扶云摘下羲曜头顶的花瓣,其实他身上的更多。

      羲曜笑着也帮他打理着:“我没出过山门,师傅不予许我出去,我想看万里山河,看热闹的人间。”

      “这些我带不回来,”御扶云仔细想了想道:“但我可以画来给你。”

      那幅画羲曜期待了很久,直到他身死都没来得及看到。

      “我一直想把最好的给你,于是不断在修改着,我本以为你可以等的,等到我亲手送给你的那天。”

      御扶云嘴角在笑,眼神却是冷的,看着诡异可怖。

      “但你看不见了。”

      我看到了。

      虞闲双唇微张,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总有人会把与你相似的人送来给我,我知道他们想要杀我,我可以留着那些人,只要他们安静得不要惊扰你。”

      “可是今天有人要毁了我给你准备的礼物,我知道他把你惊扰到了。”

      “不要怕羲曜,我很快就会把这点小小的麻烦解决掉。”

      那一刻,虞闲浑身都在战栗,那是即将面对恐惧时,人的害怕。

      虞闲本能地后退,对着御扶云吼道:“我就在你面前,你睁开眼看一看!”

      回应虞闲的是不断向他涌来的黑气。

      魔气往往是霸道的,能吞噬一切。

      虞闲转身便跑,他已经召唤不出幽火,就连最后的符纸也没了。

      可以说山穷水尽。

      “扶云!”

      “御扶云!”

      “你给我醒过来!”

      逃跑间虞闲撞倒了一处屏风,虞闲余光看去,结界之中封印着一柄剑,剑刃狭长,薄如蝉翼。

      虞闲动作一顿,注意力皆被剑柄处的二字吸引——隐鹤。

      从前他亲眼见师傅落下的铭,这是师傅的法器,世间只此一把。

      为何隐鹤剑会出现在这里。

      师傅他,又如何了。

      魔气幻化长鞭,一鞭抽打在虞闲身上,虞闲整个身体往前扑倒,撞到结界之上,鲜血沾染到上面,血腥气顺着结界弥漫进去。

      尘封已久的隐鹤剑在此刻有了动静。

      蓝色剑芒爆发,剑峰劈裂结界,隐鹤剑挡在虞闲面前抗住了又一轮的魔气。

      虞闲来不及思考这具身体的血为何会唤醒隐鹤剑,他握着剑柄,隐鹤剑收敛剑芒,随着虞闲动作劈出一道剑威。

      剑威劈开黑气直逼御扶云,竟削掉了他一边衣角。

      虞闲发觉自己无法控制隐鹤剑力道,连忙去看御扶云是否受伤。

      借着微弱的光,他看到御扶云整条右臂都缠上了灰黑诡异的疤痕,疤痕歪歪绕绕在手臂间不断游走,形成了恰似莲花的印记。

      只一眼,虞闲如坠冰窟。

      这世间唯有青莲幽火焚烧过后才会留下好似莲花般的疤痕。

      他死前最后一刻,感受到一只手穿透胸口扼住了他的心脏 ,在不甘之中,虞闲用仅剩的最后一簇幽火灼烧了那只手。

      他从未对扶云使用过幽火,而他的身上却有着这样独特的伤痕。

      虞闲握紧了手中长剑,心脏被贯穿得疼痛,仿佛又出现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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