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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飞鸟(下) ...

  •   是仍在紧急维修政府系统的一天。政府的图书馆的最顶层,却酝酿着有史以来最为压抑的氛围。

      “真是的!这种工作要做到什么时候啊!我想回本丸了!”

      金发女孩从一张木质椅子上跳起来,她坐的地方前面是一张木质桌子。桌子上是一个小型显示器,在空中投出的三张破碎纸张,形成了一个三棱柱。纸张被人撕过后,又被人小心地黏在了一起。

      顶层的沉默并没有因为金发女孩的不满而逐渐变得有生机。金发女孩看了一眼自己抄录在文书上的资料,那是比她的本丸数据,还要庞大……还要复杂的数据。出阵战斗、远征次数、修补用量甚至是非常微不足道的任务确认次数,也都好好地记录了下来。

      如果这座本丸被纳入了系统中,它的电子档案,也不过如此吧。

      明明是一座分外优秀的本丸,现在却被忽视为异常,抱着能管就管的态度。

      金发女孩再次坐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自己右边的少女检察官,穿着便装的少女,最近也是为了这件事,而几乎睡在了图书馆。K当然也不用说了……

      金发女孩觉得有些唏嘘,命运对待那个孩子过于残忍,几乎要将她生命中的珍贵全部夺走。她一边想等这件事过去后,该怎么向这座本丸的主人讨要对局次数,一边继续抄录空中投下的内容。

      另一边是更加沉默的压抑。

      一文字则宗将最后一页书合上——

      就算做到了最坏的打算,他也不想看到……

      他站了起来,想起了前些天看到的山姥切长义,在听到了白色老鼠说的那些话后,一文字则宗似乎就再也没有看到了他。

      那家伙应该不会去做傻事吧?一文字则宗这么想,事情已经够复杂严重了,再多一个山姥切长义失踪的事情,大概会把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翻遍了整个图书馆关于审神者的法律,对于精神上有问题的审神者,从来就没有过宽容。

      事关历史的走向,无法对现有法律进行修正补充。

      在这件事上……或许真的和白色老鼠说的一样,他们没办法帮上忙,无法介入。

      -

      事情变得有些怪异了。

      然而事情的导向却没有变。

      加州清光坐在室内等待着狐之助开口,三日月宗近依旧有些漫不经心,一期一振在闭目养神,不动行光则正看着室内的某处发呆。

      门开了,两只狐之助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它们身上。平时一贯开口最多的狐之助,此时却变得非常沉默。

      室内持续沉默,直到另一只狐之助一爪子拍在那只经常说话的狐之助头上——

      “快点说啦。现在审神者情况不稳定,您就算不想说,这个时候也必须要说了。”
      ……

      狐之助发出了委屈的“呜”一声。它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室内的刀剑男士,又想到了现在被关在房间里的审神者,各种复杂的情绪都冲涌上它小小的脑袋。

      ——管狐的脑袋可不是用来想这么复杂的事了!

      “真受不了您了。”另一只狐之助有些责怪地说,“关键时候怎么就这样了。总之,各位,就在五分钟之前,我们在观察到不亚于大侵寇时候的敌人,正在往我们这里来。现在正是特殊时期,希望大家同心协力,不要再出现和三日月宗近大人一样的事了。”

      “认定成功了吗?如果我们出不去,现在也就只能等着敌人来攻打本丸了。”加州清光问。

      “认定成功了。”这只狐之助显得格外冷静,“不过,本丸的状态并没有改变,甚至没有回到原来的状态。”

      “为什么?”一期一振也觉得奇怪。

      “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这一切是审神者大人造成的,我已经和本部的人员确认过了。”许久没有开口的狐之助大声说,“那家伙的灵力已经强大到足以影响本丸的正常运作了。不过,审神者现在是什么样子,你们应该很清楚吧?”

      房间里彻底沉默下来了。

      「我也不知道另外一个我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为了防止你们被我刀解,这段时间,请把我锁在房间里。」

      快要到一月了,但近一个月,都没有下雪。

      加州清光发现了自家主人的不对,就如同三日月宗近说的,靠直觉而去观察……

      可是,那是他一路看着长大的主上。就他所经历的时间而言,短暂的四年确实不值一提,但其中的分量,却足以让他在意。正是因为这份在意,他才更加不愿意承认——

      不愿意承认自己熟悉的主人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没有这个勇气。

      就算是修行回来之后,他也不想说出那样的话。

      是他亲手将房间锁上的,给她备好食物和水,然后最后一个离开。

      「加州……清光?」

      「是、是的。」

      面对毫无表情的幼小人类发出的生硬音节,初来乍到的加州清光忍不住紧张起来。

      因为太过幼小了。

      狐之助说她已经十二岁,是个完全不懂事的孩子,需要照顾,但就那些出阵策略而言,她绝不是毫无经验的新手。

      然而,每次出门都忘记穿鞋,头发乱成一团也不会打理,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个孩子。

      并非什么没由来的同情心,而是那些细碎的日常,恰好填补了他的遗憾。

      「作为冲田总司的刀,安定更像总司。」

      在玩笑着被问到的她这样回答。

      「也不是说清光没有总司的特质,只不过,作为初始刀的那种责任感,无法让他做出更出格的事吧。」

      在没有三日月宗近的提示下,安定自行召集了本丸的所有人——包括那个时候的审神者,向他们指出了奇怪的地方。

      安定是和清光商量过的,但两人对于这件事,没有几句就吵起来了。

      在被指出异样后的审神者什么都没有反驳,那种不属于她的笑容,似乎成了印证安定话的全部。

      「真厉害。」

      也许还处于失落中,清光对来到他身边的安定说。

      「最早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是你吧?就在大侵寇时候,三日月宗近离开本丸的那段时间。她的情绪一直不稳定。」

      清光没有否定安定的说法,但他显然也没有认定这一切的决心。

      「不过,如果你真的爱着主人,就应该早点告诉我们,就像你将风暴告诉我们一样。如果大家都注意到了这样的情况,现在她也不用一个人去面对那些。」

      安定的话好像戳破了什么。

      回想起那个时候,主人抬起头对他的微笑——

      有点遥远了。

      现实仍旧是现实,那些记忆不断涌现出来,似乎是在提醒他本身的责任。

      两只狐之助早就退到了一边,让给精通战斗刀剑男士进行策略谋划。本丸的异常似乎只限制了刀剑男士,时间溯行军攻破了本丸大门。

      -

      蜿蜒曲折,从开始到结束,在脑内计算了无数次的结果,应该有的想象,也想过了许多次……

      “哎呀,孤注一掷走到了现在,真是了不起。”「前辈」走到了我的身边,旁边的镜子里,倒映着我和「前辈」身影。

      镜子里的我面容呆滞,目光涣散,面容疲惫,找不出一点关于「活人」的状态。

      手中的短刀下意识地刺入身边的「前辈」胸膛,就如同平日里用筷子那般熟练。

      “呜哇~好险好险,差点就又要重来了。”「前辈」退了一步,“白天的游戏你赢了。把所有的信任都压在了三日月宗近身上,很有意思的策略。”

      我上前一步,抬起手臂,再次想要把短刀刺入「前辈」的身体。

      “不不不,现在还不是时候。”「前辈」很灵活地躲过了我的攻击,继续说,“为什么会选三日月宗近?当然了,我不否认他的实力,但那不是最重要的吧?”

      我又向前走了两步,机械地抬手——

      “而是在心里深深地觉得,【他的遭遇和我是如此相像,也一定能理解我】。”「前辈」抓住了我的手腕,低声在我耳边说。

      我挣扎着要从「前辈」手中逃离,但那种紧紧把我束缚在身边的力量,并非自己能够反抗。

      “可同时,你又在想,自己和他之间的历史距离,从来都没有被缩小,他凭什么要理解我?”

      「前辈」的手冰凉。

      “永禄之变。永禄八年,大和国大名松永久秀和三好三人众在二条御所杀害十四代幕府将军足利义辉时,足利义辉挥动三日月顽强抵抗,但最终败北。之后作为战利品交到了三好政康的手里,后献给了丰臣秀吉。”①

      这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历史。

      “五个孩子里,你也本应该死去,但是命运却让你逃了出来。”

      我的过去……

      “嗯……接下来应该是最有名的北政所,宁宁那一段故事了②。正如你在平安时代,平静地生活了十一年。”

      短刀还被我握在手中,「前辈」没有要夺去的意思。

      “好景不长,丰成秀吉的死……大阪夏之阵③的来临,一场大火烧去了整个大阪城。包括一期一振在内的许多栗田口的刀,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即便是这么严重的火灾,三日月宗近依旧完好无损地出来了,此后在德川家一直被珍视着④。就像你被人三番五次地从死亡手中抢过来一样。”「前辈」说着,松开了手,“就好像所有的最大的不幸死亡都绕过了你,却只能看着身边的人离开。”

      “……”

      “这么相像,所以觉得会被理解。甚至不需要缩小历史距离,你们也至少能理解彼此。所谓的历史距离,不过是一步之遥。因为理解,所以三日月宗近擅自离开本丸的时候,会更加生气。因为你意识到独自去面对那么多敌人,想要自私地自我牺牲是一种无比愚蠢的选择。”

      「前辈」走到了迷宫的中心处——

      那里跪坐着一个人,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少女。少女紧闭着双眼,黑色头发柔顺地散披在肩上,她微微躬着腰,神态安详,似乎只是睡着了。

      “你也只会说过去的事,连这张脸也是死去的前辈的……”

      我的嗓子沙哑不堪。

      “那么,我是谁?”「前辈」看向我笑着问。

      我看着「前辈」,拿着短刀走到了「前辈」面前。同时。我也看到了那个跪坐在「前辈」右侧的人影,熟悉的面容令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怎么了?她可是一个非常听话的孩子,不愿意睁开眼睛看现实,也不愿意和我一样,出来惹是生非。”「前辈」慢慢地蹲了下去,看着少女说,“更不会和你一样,冷漠无情。”

      “你到底是谁?”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

      「前辈」这次却没有看我:“你还是一副无辜的模样啊……明明理解了,但却没办法处理的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承认我们的存在?”

      “……?”

      “你也看到了吧?就算是三日月宗近那种历经了上千年的古物,也会有在意的东西。你既然选择了站在人类的一方,有很多无法承受的东西,不是很自然的事吗?”

      “!你……你是……”

      声音在颤抖,而「前辈」的模样,在那个人身上逐渐褪去,露出了本应该有的模样。

      “原本只是一点点被你忽视的情绪——对察觉到了前辈不对却未曾阻止的愧疚,对长谷部之死的后悔,为妈妈离开而存在的悲伤,对三日月宗近擅自脱离本丸的愤怒,没错,这些都是我,被你强行压抑在心里的、微不足道的情绪,但那些药物让我有了不同的想法。我开始思考自己的存在意义,思考你究竟适不适合拥有现在有的一切……情绪被放大,身体里的灵力也随之紊乱。凭借这些混乱,我得到了现在这个样子,能够和你说话,触摸你,拥抱你,感受你给我带来的痛楚。”

      眼前是我的模样。

      妈妈离开以后,药物的作用下,所有的情绪被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压抑在心中,自动忽视。

      “然而,我更想报复你。所以,我尽情地释放着失落和沮丧,疲惫在身体和精神上蔓延,尽可能地折磨你,甚至利用了「前辈」对你的爱。在身体被锁进房间之前,我就设置了显露本丸位置的程序。只要你还在这个迷宫,不管是认定,还是别的方法,本丸就只会是孤立状态。”她只是笑着,一脸无所谓,“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天,这个本丸,也要没了吧?”

      我微微睁大了眼睛,上前一步,将短刀刺入她的胸膛:“快让我出去!”

      “比起自己,更在乎别人吗?真是悲惨啊。”

      时隔多年,我又听到了类似的话。

      「……被伤害了的话,只会自我反省。一想到今后你会是这样度过……真是悲惨呢。」

      “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快点让我出去!”

      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短刀全部刺入了她的身体。

      面前的「我」却没有丝毫疼痛一般:“被我刺穿身体时候,那种痛苦都没让你掉眼泪,现在却哭了起来……他们就真的这么值得你这样吗?”

      “你什么都不懂……就算是靠着药物成长起来的你,本身也是由他们填满的。在妈妈给我的生命里,在前辈为我塑造的身体中,空着的心一直都渴望着有什么能够填满——那是我苍白的人生开始,否定我作为「工具」——好不容易有过的色彩——”

      因为被我用力刺穿着身体,「我」倒在了地上。她看着我,伸出双手握住了我的手:“虽然这个问题很老套,但我还是要问。你能为了他们,做到什么地步?”

      “……”

      “你能用妈妈以生命换来的你的所有,去拯救他们吗?能用前辈为你塑造好的一切,去换取他们吗?”「我」用力地将我握住的短刀,从她的胸膛中推出,“能吗?”

      “……能。”

      「我」听到了这个答案,愣了一下,面容扭曲起来了:“你在他们面前算什么?!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渺小人类!那群古物以前有许多主人,现在也会有许多主人,将来也会有!你算什么?!这样也值得你用生命去换取吗?!”

      “……我已经失去了前辈,失去了妈妈,如果失去了他们,我也没有活着的意义了。即便我的生命转瞬即逝,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沧海一粟,那也是他们长久历史中的一部分……不存在没有意义的历史。”

      “哈……哈哈哈……”「我」笑了起来,随后松开了手,“好啊,那我告诉你出去的办法。把那边那个你杀了,你就能出去了。她是最真实的你,闭着眼睛,任人宰割,就这样等着你亲手杀了她。”

  • 作者有话要说:  注:
    ①三日月宗近在战国时代之前的经历众说纷纭,主要有以下三种:日野说,足利说和山中说。游戏中采取了足利说。
    ②传入丰臣家,为丰臣秀吉正室高台院宁宁(秀吉任关白后称北政所)所持,一度名为“五阿弥切り”,指切断五种苦痛烦恼,不是切了五个和尚(阿弥)。
    ③大阪夏之阵:大坂夏之阵是大坂战役的一部分,在国内外看来都是日本历史上扭转乾坤的那一刻,在这场战役后,作为战胜方的德川家一气呵成,统一了日本,日本结束长达一百多年的战国时代,进入大一统时期。
    ④庆长三年(1598年),丰臣秀吉去世,宁宁选择隐居,在德川幕府的庇护下安定度日,后落发出家。
    宽永元年(1624年),宁宁去世,此刀作为宁宁的遗物被赠予二代幕府将军德川秀忠,此后三日月宗近成为德川家的收藏品,为德川家家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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