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枕春樱》栎山眠

37、mate！

　　“啧……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了，这样一来，不就什么都白费了吗？”白色老鼠撑着下巴看着我，随后他回过头去和那位大人说话，“你真的不在意这小怪物变成什么样子吗？”

　　“幼崽已经从母亲那里得到了所有，但我也不打算轻易放弃和风暴对抗。内部风暴已经结束，而外部风暴即将来临。包括她自己的本丸在内，刚好有三个本丸需要她的灵力供给。即便原主人不在本丸，那些刀剑也知道要出战。”那位大人站了起来说。

　　“对了，说起另外一个女孩，虽然一起和小怪物从一九二三年那里回来，但她的身体因为长期注入药剂，而呈现出了不断干枯的迹象哦。”白色老鼠有点幸灾乐祸，“科学部做出来的药剂，果然都是垃圾。”

　　“你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倒不如说，这东西，尽早销毁越好。”那位大人皱了皱眉说，“K那小子也不让人省心，都说了让他安心待在本丸，最后还是跑到了科学部去。就这么丢下自己的本丸不管——”

　　“说到底还是太年轻了。”白色老鼠回过头来继续看着我说，“年轻时候就容易犯错，不过，年轻时候也才有机会做点什么。”

　　“失礼了。这种政府周期性脆弱时期，说到底早就要结束了。”

　　白色老鼠顿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哇哦，一文字则宗啊，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们真的打算把这小怪物丢给我呢。”

　　那位大人不悦地看着操作室的门被打开，那里站着两个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一文字则宗打开折扇摇了摇，笑着说：“嘛，毕竟说过了要去到她的本丸，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弃。对了，我们现在要带她走了。”

　　“那其他的本丸怎么办？你们这样带她走，本丸没有灵力支撑，很快就会暴露在时间溯行军——”

　　“那不是我们要关心的事，检察官大人。”一文字则宗看着那位大人说，“更何况，你是不是太小看了审神者和刀剑男士之间的联系了？或者是说，你依然还只是把审神者当作工具？”

　　“……”

　　“如果只是入职一个月的审神者，我倒觉得你这么想没错，但已经和刀剑男士结下缘分的审神者，不会轻易放弃他们。”

　　“不过一文字则宗，那个金发女孩确实快撑不住了。”白色老鼠指了指不远处躺着的小小身影，“如果放弃不管，很快就会没命哦。”

　　“小姐就由我来带回去吧。”莺丸从门口的阴影处走出来，向那位大人鞠了一躬，“我的主人曾和您是挚友，能否看在这个条件上，让我将小姐带回去？”

　　“正是因为我和他曾经是挚友，所以才不忍心这孩子死去——”那位大人声音低沉。

　　莺丸再次鞠躬：“这十六年中，我曾见过小姐无数次因为药物而游走在死亡边缘，但于她而言，死亡并不可怕，于没有我们的地方，才是她最害怕的。请您谅解。”

　　那位大人没能再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看着莺丸将女孩抱起，离开了这里。

　　“那就只剩下你了，小怪物。”白色老鼠冲我笑了笑，“喂，一文字则宗，等她的伤口愈合，可一定要让我去看看啊。”

　　“啧，这又不是我能决定了。”一文字则宗似乎很嫌弃白色老鼠，走过来打量了一下我，“她的身体缩水也太严重了吧？那么漂亮的少女形态一下子就变成了小孩子——”

　　“按照科学部后来给她注入的药剂，没有变回婴儿就已经很不错了。不过，她毕竟还是怪物的幼崽，虽然是个混血儿，但只是依靠泡在水里就能维持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厉害了。哎呦——”白色老鼠伸手要来摸我的头的手，被一文字则宗打掉。

　　“不要碰我的主人。”

　　“你的离职申请都没上交，怎么她就成了你的主人了——不过话说，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山姥切长义呢？”

　　一文字则宗瞥了白色老鼠一眼：“……外面等着呢。喂，她还会再长高的吧？”

　　“这个不好说啊……毕竟我们找到小怪物的时候，她嘴里确实在说些让我们不寒而栗的话——甚至不确定那些是否出自她本身。”

　　“预言吗？”一文字则宗问。

　　“说不上预言——只有短短几句话。”那位大人叹了口气说，“「前所未有的敌人将会到来。」「本丸防御将悉数破解。」「不过，总会有办法。」就目前情况，我隐约觉得她说的就是现在的局面……当初一个两个抛下孩子说让我照顾，但没一个让我省心。”

　　“那还不是因为你中间逃避了责任。”一个穿着洋装的少女从有些生气地走了进了控制室。

　　是那位少女检察官，K的老师。

　　“居然还把教育那小子的机会完全丢给了我，老师，你再怎么恶劣，也要衡量一下结果吧？”少女瞪着那位大人，“总之，那小子的本丸权限就先交给我吧。你不要再打这孩子的主意了，明明知道了她的不幸，就不要再往她身上再添伤疤了。”

　　“可是……”那位大人显然还想反驳什么。

　　“有什么好可是的？！说到底那份力量并不属于人类。人类早已告别了【神明】，不然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科技。人类的历史，本该只有人类保护，人类也必须肩负起这个责任。”少女走了过来，把我一把从水中抱起来，“当然了，如果还有会为守护人类历史而努力的其他人类，我会非常感激。”

　　她将我放在了地上，等我站稳以后才松开手。

　　我慢慢地抬起双手，托住胸前的指环：“时代已经远去，历史在不断向前——”

　　“留在政府——”那位大人低着头说，“以你的力量，绝对不只是能做一个审神者——”

　　“老师——”少女检察官非常不悦地皱起了眉。

　　“今后，无论是自然部，还是科学部，都不会再有——今后的时代——”那位大人的声音不再温和。

　　我放下了手中的指环，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今后的时代，是守护历史的时代，是人类继续他们历史的时代。时代属于人类，但不属于任何一个人。我从心里感谢您能将我从那里带出来，感谢您让我遇到了前辈，感谢您让我遇到了能够救赎我的本丸和刀剑男士。所以……”

　　“……”

　　“为了能让这份感谢留在我的心里，我会将您的罪行公布出去。”

　　“罪行？！”少女检察官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十五年前，我由妈妈拜托的一文字则宗大人送到平安时代躲避自然部和科学部的搜查，然而，一起跟着我过去的，还有从科学部中带出来的妈妈的复制体——也是我一直以来认为的姐姐。您亲手结束了姐姐的生命。和妈妈一模一样的红发和绿瞳，让科学部以为，我已经死了。毕竟，您当时真正想杀的人是我。”

　　“这说不通啊，那他为什么后来要保护你？”白色老鼠挠了挠头。

　　“您这份扭曲的爱，妈妈早已知晓。尽管扭曲到让人害怕，但妈妈还是选择相信您，所以她才会让您来保护我。”我看着他说，“在您那极端的温柔之下，是极端的残忍。您的妻子和女儿，是您亲手送去科学部。如果我的推断没有错，当时自然部的那场「怪物受孕」，也有您的名字。”

　　那位大人的肩膀颤抖起来——

　　“老师可是科学部的……怎么会……”

　　“我……我是那么爱着她……连妻子都是按照她的样子去挑选……明明我们之间是最有可能变成相互最爱的那个，结果却是这样……”

　　“老师……”

　　“我想过把你关在我的本丸，因为你的哀嚎能将她引来——为什么你这样肮脏的存在能成为她生命的全部？我很清楚你不是我和她的孩子。我想把你杀了——你是她痛苦的根源——可她却和我说，「如果失去了她，我也会跟随而去」……”那位大人哭泣着，如同那时靠在我的肩膀上无助地哭泣，像孩子一样，“你这张和她如此相像的脸……无数次无数次地出现……”

　　我再次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您。”

　　“留下来……”

　　那位大人以从未有过的脆弱语气来挽留我。

　　可今后……

　　我要带着妈妈给我的爱，和已经离开这片土地的族人一样，保护着历史。

　　“再见。”

　　-

　　“衣服换好了吗？差不多到时间了哦。”

　　一文字则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将门打开，光亮从外面倾泄进来。

　　“外面在下雪。”他好心提醒我。

　　我只好从衣架上再次拿下一个白色斗篷戴上：“这里就是妈妈以前生活的地方……”

　　一文字则宗敲了敲装饰着蝴蝶结的小门说：“我布置的，怎么样？”

　　“大概……不适合我。”

　　这个房间并不大，是妈妈曾被关在图书馆时住的房间。房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衣柜里放着近一半的洋装——粉红塞满房间每个角落。

　　“什么嘛……女孩子不都喜欢这种粉粉嫩嫩的气氛吗？”一文字则宗有些不解，“就像公主一样。”

　　“是吗……”

　　“……”

　　“怎么了？”

　　我看到一文字则宗的眼角有些下垂。

　　“没什么，想到了带着你妈妈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因为力量有限，只能尽可能让她过得舒服点。”

　　“这个……谢谢您。”我托起胸前的指环说道。

　　“啊嘞啊嘞……毕竟是她拜托我的事，所以那个时候我就放在了车上。幸好你找到了，不然我就要向她再要一个了。话说回来，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真的对洋装这么痴迷吗？那些荷叶边和蕾丝，真的不会让他们觉得很复杂吗？”

　　“不知道。”

　　“嘛，算了。你真的没事吗？”

　　“嗯，我没事。”我抬头看向一文字则宗，又补充说，“是我的心里话。”

　　“是吗……”他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对我露出了笑容，“那就去见长义小子吧。他应该就在图书馆门口等你。回了本丸就赶紧准备应对风暴吧，管狐屋的人不是在今天晚上，就是在明天早上给你们发去通讯。”

　　“您呢？”

　　“我？”

　　“必须先写好离职申请，然后毫不犹豫地到你的本丸去呢。不过，我只是个老头子啊，别惦记着给我安排什么重活——种地也不要。”

　　我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还有一件事必须和你说。”

　　“您请说。”

　　“那种药物带来的副作用，对身体，对精神都是巨大的。那个穿白大褂的家伙和我说过，你之前接受的药物，足以让你在接下来一个月中情绪失控，精神恍惚。现在还没有发作，是因为药物的主要作用还没结束。”一文字则宗顿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

　　“……很严重吗？”

　　“……留在这里进行治疗是最佳选择——”

　　“我要回去。”

　　“是吗……”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那场大火，把科学部的所有都烧得一干二净。哈哈，只能说你的母亲手段真了不起。”

　　我看到了他有些无奈的笑容。

　　“那么，您那里还有额外的药物吗？”

　　“喂喂，你在想什么？一旦赖上那种东西，就可能再也逃脱不掉啊。”

　　“我不想在接下来的外部风暴死去，我必须保持理智。我推测，现阶段，也只有那种药物能对我真正起到作用吧？再说了，您也是说，「可能」。”

　　一文字则宗没有接下我的话，只是捏着折扇。

　　“拜托您。”

　　-

　　外面确实在下雪。

　　毕竟已经十二月了。

　　“让您久等了。”我走到他身边说。

　　山姥切长义慢慢地低下了头，在看到我的时候愣了一下。

　　“没有别的衣服可以换了，所以只能换了妈妈的衣服。”

　　“这样。”

　　我伸手摘下脖子上挂着的指环，将它放在了他的手中：“请您收下。”

　　“——”他神情复杂。

　　“您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做，回去本丸我一个人也能做到。不过，将这个送给您，是希望给您一点慰藉。假如这能让您的愧疚感减轻一点，我将它送给您就是有意义的。”

　　“这是你的母亲留给你的唯一……”

　　“我已经有那张照片了。”我轻轻地打断了他的话，“还有……我希望能再见到您。”

　　“……”

　　“如果您能和一文字则宗大人，在某个时间，一起来到我的本丸……”

　　“谁会和那个老头一起……”

　　“现在这样看您，就像第一次见到您一样。不过，他们说我还会再长高。”我松开了手，“那样的话……”

　　山姥切长义慢慢地弯下腰来，轻轻地抱住了我。

　　“那样的话……”我紧紧地抱住了他。

　　“……”

　　我没能说下去，只是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

　　“……谢谢您……”

　　“……到了那里，可不要想着偷懒。我可不会认一个懒人为主人。还有，如果你本丸里另一个山姥切，也就是那个假货，对你做了什么，结束以后记得告诉我。”

　　“……我记下了。”

　　“……不要以为我这样说，就认定你是主人了。你还有很多工作需要我检查以后，才能确认成果。”

　　“嗯。”

　　“……活下来。”

　　“我明白。”我松开了他，退了几步看着他。

　　“……以及，不要以为我对你说这几句话……”他突然直起腰来，偏过头去，声音越来越小，“就以为我喜欢你之类的——”

　　“我知道……那，我走了。”

　　“还有这个。”山姥切长义将一个我很眼熟的盒子递过来。

　　“长谷部先生？谢谢您。”我双手接过，再次向他鞠躬，抱着装有长谷部断刃的盒子，转身向前走。

　　抱歉，长谷部先生。这次我又活下来了，不知道这是不是您的期待……本来以为这次能够死去，所以带了您一起来……您那充满矛盾的句子中……我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呢……

　　我走了几步，然后发觉到了不对……

　　重量稍微有些不对。

　　顶着大风，我将盒子的盖子掀开了。

　　“——”

　　那并不是我曾看到的断刃。如果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到重锻的痕迹。我颤抖着手，指尖触碰到了那冰冷的刀身。

　　注意到盒子里似乎还有什么，我伸手拿起，看到上面的字迹——

　　「生日快乐。
　　——妈妈」

　　强忍着的眼泪，终于在这时流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