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藤川事录》虞世北

17、机缘

　　“是风间哥对你一见钟情吗？”
　　“不是。”
　　“那是你对风间哥一见钟情吗？”
　　“也不是。”
　　“那……就是，后来风间哥慢慢喜欢上明日香你！”
　　“依然不是。”
　　高桥明日香和樱岛结衣打着电话走在丹生路上，今天因为结衣的社团活动两人放学没有一起走。
　　但自从上次知道高桥和自己表哥风间之前认识，并且还有一段感情史后她便开始了八卦。
　　另一边泉川空教室的结衣把手机放在桌面上，一边绞尽脑汁的猜，一边在纸上写着东西。
　　“啊……”她趴在桌子上泄了气，“真的猜不到诶~明日香，能不能给点提示。”
　　高桥无奈一笑，“提示就是，我肚子饿了。”
　　“诶？难道你们两人关系的转变和饿肚子有什么关系吗？”
　　“依旧不是，我饿了，所以要去吃饭啦~”
　　挂断电话后，高桥走近“汤咖喱屋”。那是丹生路一家年份很久的店，店里的人不多，高桥坐在了她的老位置。
　　“一份虾汤汤咖喱。”
　　门边的铃铛响起，一个高大的身影拿着包走进来。
　　“诶……是你。”
　　高桥听后转过头去，是泉川的二宫旬。他穿着校服，一头长寸黄毛，站在那里。
　　二宫对她印象深刻，当时樱鹤的学生刚来这里，就是高桥在他面前打到了一个一年级的泉川不良。
　　而高桥见过他几面，也有点印象，毕竟二宫旬有着一头炸眼的黄毛。当然，他也是三年级最高的男生，在哪里都有点鹤立鸡群。
　　“你是……”
　　“我是三年级的二宫旬！”
　　两人坐在一起，双手合十。
　　“我开动了！”
　　令高桥意外的是，二宫的最爱也是这家店的虾汤汤咖喱。
　　而令二宫意外的是，高桥对辣味的爱远超于常人。
　　他看着高桥碗中一片红色，蔬菜上也覆盖着厚厚一层的辣椒面。
　　“明日香！你这是五度辣吗！”
　　高桥埋在碗里抬头，随后红着嘴巴竖了个大拇指。
　　“你的是二度辣吧。”
　　高桥一眼就看出来了。
　　“诶！好厉害！”
　　二宫搅了搅碗里清汤寡水。
　　“因为实在不能吃辣，上次我点的是三度，却加了好多辣椒，自那之后我就每次都点二度。”
　　高桥掩面笑笑。
　　“那是前任店长做的吧，他年纪大了，手有些不稳。”
　　“明日香是怎么知道的？”
　　“我转学过来到现在经常来这家店吃汤咖喱，那时候还是店长爷爷做，现在是他儿子。”
　　高桥思绪飘远。
　　“那时候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没人诉说，店长爷爷却每次都能看出来，还送给我葡萄汽水喝。”
　　“葡萄汽水？是这个吗？”
　　二宫在包里拿出一罐递到她面前。高桥眼睛瞬间变得雪亮。
　　“对！就是这个！”
　　她看着那熟悉的包装，思绪万千。
　　“好久都没看见店长爷爷了，他儿子说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回乡下去了。”
　　一只手掌覆上她的肩，二宫安抚着她。
　　“以后心情不好就和我说，这个葡萄汽水我老姐买了三箱子堆在家里！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高桥被他逗笑。
　　“这个汽水真的很好喝，每次喝都能回想起那年夏天，可能这就是回忆的强大之处吧。”
　　太阳落到了山腰，暖黄色的光照进屋中，两人面前的碗中汤已经见了底，还是聊的十分欢快。
　　从喜欢的电影音乐，到饮品饭菜种类。高桥也好久都没有和人聊这么多。
　　面前这个男孩开朗正直，高桥觉得他真的和泉川这个学校不符。不像那所学校中的不良混混。
　　一阵悠扬的旋律在二宫口袋中传出，打断两人的对话。
　　“喂？旬，回家前在美妆店给我买两支睫毛膏，要防水纤长和浓密款。”
　　“什么什么？听不懂诶，直接给我拍照。”
　　“老娘我要是在家的话还需要你帮忙买吗？！”
　　“嘟……嘟……”
　　啊……是我老姐……
　　*
　　高桥在美妆店弯着腰找着睫毛膏。
　　“话说，旬的手机铃声是樱桃小丸子吗？”她对上二宫旬的目光，嘴角扬起笑。
　　“我也很喜欢樱桃小丸子。”
　　二宫旬却避开她的目光，摸了摸鼻尖，脸颊有些绯红。
　　“樱桃小丸子充斥着我的整个童年，因为童年时期我老姐一直在霸占着电视看她喜欢的樱桃小丸子！”
　　“你们姐弟的关系还真是要好，彼此一直陪伴着。”
　　高桥笑着把两支睫毛膏放入二宫手里的小篮中。
　　“旬，你知道吗，没有什么东西是永远的，但唯独家人的爱。”

　　*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高桥慢悠悠的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
　　那个潮湿冷清的地方，对于她说并不是家，也不是港湾。
　　迎面几名女生并成一排走着，她们穿着早提学校精美的制服，热火朝天的聊着。
　　“听说了没！在夕阳的光洒满空教室的时候，黑板上写下的愿望就会成真！”
　　“诶！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上次我写下考试合格，就成真了！”
　　……
　　两年前，神居山高中。
　　夕阳渐渐逼迫地平线，霞光从中晕染开来，将一切染的一片通红。
　　神居山有个传说，当夕阳的光照亮西楼三层的整间空教室，这件教室就会得到神明的眷顾。
　　在神明的光辉下，一切遇到困难的孩子都会得到庇佑。
　　而一切许下的愿望都会成真。
　　高桥坐在讲台桌上荡着腿，口中哼着歌。下一瞬，落日下沉，暖光直洒在黑板上。
　　高桥的脸庞被映的透亮，眼中亮着光。
　　耳机中播放着《First Love》，高桥靠在一旁指尖敲了敲粉笔头，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粉笔触碰黑板刷刷作响，每一笔白色的笔画都被夕阳暖光所晕染，过渡成金黄色。
　　高桥明日香摘下耳机，就这样盯着那一行字。
　　「风间什么时候会知道我的心意？」
　　她就这样安静的看了许久，或许只有这里能放的下高桥的心事。
　　“现在知道了。”
　　熟悉的声音灌入高桥的耳朵，她那一瞬瞪大眼睛，回过头去，却正正对上风间和也的目光。
　　风间和也站在后门口，双手插兜，那张脸上是同往日一样的表情，令人品不出什么情绪的表情活像一张石膏雕塑一般。
　　高桥耳机中的音乐还在播放，但她却什么都听不到，甚至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撑着自己胡乱的擦掉粉笔字，之后匆匆的离开。
　　“高桥，逃避是没有用的。”
　　她坐在路灯下的长椅上，指尖夹着香烟，眼中含着点点泪。
　　当时风间的这句话现在依然在高桥耳边徘徊。
　　逃避？
　　高桥明日香无时无刻都在逃避。
　　风间和也知晓她的心意后逃避。
　　两年前风间和香川桃子在一起后她也选择了逃避，转学到了白藤川的樱鹤高中，又读了一年高中二年级。
　　再之后，她在白藤川再见了风间和也，却又一次选择了逃避。
　　……
　　*
　　“真是的你这蠢猫，就这样凑过来一点戒备都没有，万一我是坏人的话怎么办？”
　　山崎凉介蹲在路灯下的草丛边，一只橘猫在他的手心下躺着打滚，任凭他给自己挠肚皮。
　　“猫咪是可以分辨出人的。”
　　山崎凉介没有回头看去，他心里知道，这声音就是樱岛结衣。
　　皮鞋踏在水泥路上发出一阵阵哒哒声，少女的步伐总是轻盈的。
　　山崎凉介心里数着数，樱岛结衣在十七步后靠近了自己。
　　“猫是可以闻到善恶的气味的。”
　　“我是善吗？”凉介回过头。
　　他戴了一副半框眼镜，显得整个人斯斯文文的。
　　樱岛结衣从未见过戴眼镜的山崎凉介，他本就白皙又精致的脸庞有了眼镜的点缀倒是像极了邻家的乖少年，和“泉川”“不良”这些标签完全搭不上边。
　　旁边一户人家的大门被打开，两人的目光同时被吸引了过去。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妈妈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每天都要给我的富贵竹浇水，每次都不多不少要二十五毫升！你为什么又忘记了！铃木拓也！”
　　铃木拓也抱着一盆精美的富贵竹，腰上系着围裙，把卷发扎成了一个低辫子，快步走出大门。
　　“不是说这东西的生命力强的离谱吗？少浇一次水也不会挂掉的吧！”
　　“今天也没有给它晒太阳吧！你这小子什么时候才能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呢？！我的富贵竹才刚刚吐新芽！”
　　铃木的母亲铃木鸣加紧随其后，仅仅追着比自己高一个头多的儿子的步伐。
　　“喂！妈妈在和你说话有没有听到！你现在又要拿着它去哪里？”
　　“没有晒太阳的话晒月光也是一样的吧！”
　　樱岛面对这一场景已然惊呆，泉川的老大居然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任凭自己妈妈拍打着絮絮叨叨的责怪自己，却还是坚持带着富贵竹出来晒月光。
　　凉介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
　　“喂！拓也，你是想让鸣加的富贵竹吸收日月精华吗？脑回路还真是够清奇的！”
　　山崎凉介在原地嘲笑他，铃木母子也注意到了这一幕，目光却都被那一身校服的樱岛结衣吸引住。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