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藤川事录》虞世北

16、回忆篇番外②

　　二十年前的六目埠的高中部还没有像现在这样修葺的焕然一新。学生们的旧制服和周围教学楼内的环境跟如今对比起来，显得十分复古典雅。
　　大型考试刚结束一天成绩单就被贴出来了，高中三年级的楼道内也热闹非凡，都是三两结队去看成绩的。

　　“哎！吉田，新出的游戏机你买了没？”
　　男生扒着门框探出头，叫住了吉田直树。
　　那人闻声回头，吉田直树眉宇间总有一股英气，年轻的时候更盛。他把头发整齐的梳到后面，总是把领带扎好，制服外套扣子扣好。显得整个人十分文质彬彬。
　　看到好友深田冒着光的眼神，吉田底气十足的回答道：“老爸答应我了，考到第一就给我买。”
　　深田挑了挑眉，咧开嘴笑。这把稳了！
　　吉田直树学生时期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虽然他有时候跟好友逃课出去玩，也有时候沉迷于游戏机，但不妨碍他脑子聪明，纯纯的老天爷喂饭吃。
　　“走了深田，看看成绩单去。”
　　“我就不去了吧…还是现在快乐的呆会儿好。”
　　“也没说看你的啊，去见证一下我的第一名。”
　　深田跟上去，“也见证一下游戏机的诞生喽~”

　　六目埠诺大的公告栏前站着稀稀拉拉的学生，吉田直树伫立在中间，像棵树。
　　榜上最前面照片，照片里女生戴着黑框细边椭圆形眼镜，镜片下是一双冷冽的眼睛。齐刘海，肩上的长发微卷。白皙紧致的皮肤和淡粉色的双唇。
　　吉田直树就这么傻眼看着，自己的照片在她后一位，此刻已经生无可恋了。
　　第一没了……游戏机也没了……
　　深田戳了戳他，这才回过神来。
　　下一秒，那女生就出现在他身侧不远处。
　　吉田直树偏头看向她，夕阳的暖光刚好撒在她身上。她鼻子翘翘的，睫毛很长。
　　但更令吉田直树对她印象深刻的，是那女生的气势。
　　作为全校第一，她竟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就走了，脸上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情。
　　而她周身流露出的气质和底蕴，是发自骨子里的一种淡定和雍容，那种气势与生俱来。
　　她身上那股威仪，似乎生来就压人一头。
　　吉田望着她的背影，六目埠的校服穿在她身上格外好看。
　　女生上半身和男生一样，都是黑西服配着红灰绿三深色条纹领带，女式上身比男式的短一截，却显得更加干练。下身是齐膝的黑色百褶裙，和黑色长袜。
　　他就这样一直看着，直到那身影淹没在了人海之中。
　　深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全校第二还是有进步空间的。”
　　吉田直树看向公告栏，全校第一照片的下方，她的名字——樱井千奈美。

　　＊
　　天空变成深蓝色，向黑夜过度，这个点已经不早了，咖啡店里也只剩下几个人。
　　“你好，樱井千奈美。”吉田直树直接坐到了她的对面。“我是……”
　　“不到招呼就坐过来，真是失礼。没看到我在做功课吗？”樱井千奈美的声线混着冷意，打断了吉田将要进行的自我介绍，全程都没抬头。
　　吉田直树呆住，随后尴尬的抿了抿嘴，起身。
　　“抱歉，打扰了。”
　　樱井千奈美听着他离去的脚步，门边的铃铛响起，此后便在没了动静。
　　良久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无边际的黑夜仿佛要吞噬一切。此刻咖啡店只剩下她一个人，樱井千奈美想着要到时间打烊了，收起看的书。
　　走出咖啡店，却被靠在墙边的吉田直树吸引了目光。
　　吉田直树拎着包，靠在咖啡店门边不远处的墙上，低着头看着鞋面，百无聊赖的哼着歌。
　　樱井千奈美止步望向他。他没走？一直在这里站着吗？
　　吉田直树头发整理的一丝不苟，黑色西装校服拿熨斗熨的没有一条褶皱，领带打的整齐。月光倾斜在他身上，他的侧脸映着光，轮廓清晰，凌厉分明。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吉田直树偏过头，目光不偏不倚的跟樱井千奈美撞在一起。
　　他离开墙面，向前走了几步，但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便停了下来，与她保持一段距离。
　　“你做完功课了…”
　　吉田直树嘴角翘起，眼中闪烁着光芒。
　　樱井千奈美点了一下头，“你一直站在这里吗？”
　　得到对方的默认后，她继续问着：“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你在做功课，我就在外面等你。”
　　真固执……
　　樱井千奈美注意到了两人此刻的距离，又问：“为什么离这么远？”
　　吉田挠了挠头，半晌后开口：“因为你说了关于‘无礼’的话，所以我想在征求你的同意之前，要做个绅士。”
　　樱井千奈美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诶…等等！那个……”
　　吉田直树不知所措，干脆追了上去，走到她身侧。
　　“我是吉田直树，你还记得我吗？”
　　“抱歉，不记得。”
　　“喂！我可是成绩单在你后面的全校第二啊！你没有印象吗？”
　　樱井千奈美突然站住脚，推了推眼镜：“请不要再跟着我了。”

　　翌日，吉田直树徘徊在樱井千奈美班门口，待她终于出来后，又假装偶遇路过她身边。
　　“好巧啊樱井同学~你要去哪里？”
　　樱井千奈美面无表情的走着，完全把那人当了空气。
　　樱井千奈美在图书馆查英语单词，吉田直树又在书架的另一端冒出来，笑嘻嘻地凑上去。
　　他把一本书举到樱井千奈美面前。
　　“《呼啸山庄》是我最喜欢的一本书，推荐给你。”
　　樱井千奈美瞟了一眼，再次离开。
　　午饭时间吉田直树抱着便当去六目埠的小花园找樱井千奈美。
　　放学后的社团活动他踢完足球后又火急火燎的跑回教学楼等樱井千奈美下课。
　　半个星期后，樱井千奈美第一次主动出现在吉田直树的面前。
　　“吉田君。”
　　吉田直树和深田同时回头看去，樱井千奈美手中拿着两本书站在远处。
　　深田叼着棒棒糖，一脸不可思议的望向她。这么些日子吉田的所作所为他也看在眼里，虽然没问过原因，毕竟看着好兄弟这么犯傻的情况也不多见。
　　深田见此地不宜久留，先撤为妙。
　　吉田直树跳跳的过去。
　　“叫我直树就行。”
　　“……吉田君，我想问你，你有什么目的？”
　　“嗯？”
　　“你一直来找我，总不能是因为纯属无聊来接触毫不相识的我吧。”
　　吉田直树轻笑一声，随后身子微微前弓离她近了三分。
　　“如果我在下一次考试超过你成为全校第一，就答应和我一同前去花火大会吧！”

　　＊
　　“千奈美，隔壁班的吉田君是在追求你吧！”
　　夕阳的余晖把教室都填满暖阳，千奈美身边的两个朋友在八卦。
　　希子见那人竟还是在木讷的看书，并没有回答，急的直接一把夺过她手中的书，樱井这才有了些波动，想抢回来，却被她躲过去。
　　希子举得老高，“砂里快拦住她！”
　　砂里一把在背后抱住千奈美，三人就在教室里嬉戏打闹，争抢着那本书。
　　“让我们来看看你在看什么。”她打开那页，读着书中的内容。
　　“他永远都不知道我爱他：我爱他，并不是因为他的英俊，而是因为他比我更像我自己。”
　　“希子别读了！快还给我！”
　　“千奈美你什么时候爱看外国名著了？”
　　希子合上书，想看看封面。
　　是《呼啸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