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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感受没有对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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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翊全副武装地走出普灵的大门，他推着空车过了马路，随手将车子停在了一家服装店门口，压低帽檐走到“mimi coffee”的落地玻璃窗，不着痕迹地在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窗前敲了敲。
林莀扭头看了一眼，四下张望了一下，立马提着包出了店门。
她上了车，沈翊已经在车上等着她。
“怎么样？他同意了？”林莀看着后视镜里沈翊一脸疲惫的样子。
沈翊点了点头:“视频拿到手了，麻烦林姐，尽快联系人发出去。”
他说话的同时，林莀已经发动了车，瞥了一眼后视镜，问:“怎么搞成这样？”
“突然发病了。”沈翊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
林莀闻言一个急刹，沈翊猛地被甩在前方坐椅上，又弹了回去，顿时头更疼了。林莀摘下墨镜，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你在周寻面前发病！”
沈翊叹了口气:“别激动，他什么反应也没有。”
“没有反应，怎么可能？他不惊讶么？”
“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沈翊道，“他不仅不惊讶，甚至……”沈翊想到了周寻当时那个表情，有些心疼？
他知道这个说法太离谱，于是就没告诉林莀。但是这个周寻，种种反应看起来，他身上的疑点都太多了，沈翊不相信，他对自己仅仅只是看过剧并且喜欢的那种认识，周寻身上，一定还有更多的秘密。
“林姐。”沈翊说，“你人脉广，能不能帮我查到周寻以前是干什么的？最好是七八年前的那种。”
“七八年前？”林莀重新启动了车，闻言皱了皱眉，“你怎么突然要查他？”
“因为……”沈翊目光幽远，“有些事情，必须要搞清楚。”
夜晚，城市的灯光照亮了半片夜空，这是个歇不下来的忙碌城市，人一波一波地走，再一波一波地来，连丰茂大厦上的显示屏几乎都是一天一换，少了谁都照样运转。
沈翊系上扣子，从心理放松椅上起身。灯光照的他眼前有些恍惚，他坐着缓了一会儿，才拿上外套站起来。
深度催眠能让他的身心都得到很好的休息，不过一个小时，他已经觉得自己像睡了一整晚的好觉一样浑身放松。
“就要走了么？”
沈翊闻言也没抬头，他自顾自穿上外套，应了句:“嗯，还有事要处理。”
男人从桌后站起身，他身量不矮，加之穿着白大褂修身，显得他肩宽窄腰，身材匀长，一副方框眼睛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颇有几分儒雅的气质，是那种一看就是高学历高智商的人。他双手插兜缓缓走到沈翊身边，看着他说:“那些谣言我听说了，原片应该是我和你吧，不需要我出面解释解释么？”
他就是和沈翊一同出入酒店的那个心理医生，方陆。
沈翊理好衣服，看向方陆，玩笑似地说:“好啊，你出面解释了，我就等着彻底滚出圈吧。”
方陆笑着摇了摇头:“我就奇怪了，这么多年没联系，你怎么就突然从警察变成明星了？还有你的病，是和你突然转业有关么？”
沈翊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动作迟疑了一下，半晌，才勾了勾唇角:“这个，说来话长，等下次有空了，再和你详细说。至于这次的事，你不用在意，我有办法处理。”
方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见他不愿多说，也没再继续追问。
“先走了。”
沈翊拍了拍他的肩膀，正欲离开，又被方陆叫住，他从储物柜里拿出了一个白色的药瓶和两个蒸汽眼罩，走过来递给沈翊。
“这个药有镇静催眠的效果，你的病其实并不适合药用治疗的，之前那个药我个人还是建议你不要再一直服用了，副作用大于疗效，睡不好的话，每晚睡前吃两粒这个。还有这个药用蒸汽眼罩，是我在国外的工作团队自己研发的，效果不错，我也在用，你可以试试。”
沈翊接过药瓶和眼罩，上面写满了繁复的英文，他摩挲了一下瓶身，抬眼对方陆说:“谢谢你，方陆。”
“跟我客气什么。”方陆无所谓地说，“于公，你是我的病人，于私，你是我朋友，应该的，下次再想放松，我这里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当然如果你不嫌弃我刚刚搬过来设备简陋的话。”
沈翊笑了，声音都拔高了几度:“怎么会！我这个特殊身份，找别人看病我还不放心呢，不找你还能找谁。”
方陆无奈道:“你看看你，以前做警察东奔西走提心吊胆也就算了，现在不当警察了，又跳进另一个坑，看个病还得藏着掖着，你图什么？”
沈翊眯起眼想了一下，道:“如果要真说我图什么的话，可能就是足够忙吧。”
“什么？”方陆疑惑道，“我没发现，你还是个劳碌命。”
沈翊笑了下:“或许吧，至少，人声鼎沸的时候，能安心一点。天天和狗仔斗智斗勇，就没空想些有的没的了。”
方陆沉默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下，还是没问出想问的话。
“好了，真得走了。”沈翊举起手里的药，对他笑了笑，“吃完再来找你要。”
方陆点点头，看着沈翊的背影消失在门边，默默站了一会儿，抬手推了推眼镜。
他扭头望向窗外，从他这里看出去，刚好能看见广贸大厦的巨大显示屏。就在昨天下午，他亲眼看见沈翊的照片从那上面被撤下来，换上了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心里没来由地觉得怅然若失。
从方陆那里出来后，沈翊就直接回了公寓，他洗完澡，身上还挂着潮气，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时，手机提示音刚好响了。
他走到茶几边，点亮屏幕，是林莀的消息。
“视频已经联系人发出去了，用的周寻的名义。”
“好，辛苦林姐。”
消息发送出去后，沈翊随手将湿毛巾搭在沙发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坐下，拿过平板，用小号登入了社交平台。
他捧着板子，看着页面缓缓转圈刷新，脑海中突然闪过周寻的脸。
“这次的反应这么激烈，很有可能是因为你想到了什么具象的场景……你躺下，我给你做个检查。”
方陆的话在耳边响起，沈翊的思绪逐渐飘远。
具象的场景……
夕阳，绿植，猫，都是真实存在的，那么人，就也是真实存在的。可那个人到底是谁？沈翊还是没有任何印象。
从已知那场事故的所有人口中得知的结果来看，那个人是他搭档的可能性非常大，也就是如今立了衣冠冢在烈士陵园里的人。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感觉就是对不上，其实如果不是因为那股莫名奇妙的感觉，沈翊也早就相信梦里的那个人就是他没错了。
与其去怀疑所有人都错了，自己的脑子出错似乎更能令人信服，在没有看见周寻之前，沈翊一直模棱两可地让自己相信，那个人就是他，自己的搭档。
直到看见了周寻，沈翊才发现，那种感觉原来是可以在现实中被具化的。那会不会，周寻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在沈翊建立假设，然后推翻，再建立，再推翻的这个过程中，页面刷新完毕，哗哗哗地跳出来好几条新的热搜。没有得到结果，沈翊只能先将这个事情放在一边，他滑动屏幕，潦草地看了一眼，热搜已经从“男总裁包养小鲜肉”变成了“男总裁亲自下场澄清”。
那条已经被疯狂转发的视频是从普灵的官博发出的，带了今早的热搜话题，沈翊随意滑动了一下，点开了其中一条。
周寻清晰沉稳的声音从屏幕里传了出来，说着沈翊为他准备好的澄清台本，评论区都跟炸了一样，一是因为没想到那个“包养男明星的老总”居然会是本市最大的企业家，普灵的总裁——周寻，二是没想到从来不轻易露面的普灵总裁居然会亲自下场澄清，并且说会严惩造谣的人。
:普灵的周寻哎！！！！拜托！我大学毕设写得就是他！我不信他会包养男明星，这到底哪个狗仔造的遥？
:真没想到是普灵的周寻！正主都亲自下场了！某些人这下是踢到铁板了吧？
:到底是怎么想到要造普灵老总的谣言的？真的不怕律师函警告么？
:原来是公司年庆啊？听说普灵确实有收购盛悦娱乐的打算，和自己旗下的艺人有会面也很正常吧？况且周寻不是传闻很爱老婆的么？
:他说得一脸正气，我真的很难不相信啊。
:我之前觉得是有人故意搞沈立羽，我现在觉得恐怕没那么简单了，可能是有人故意搞周寻！
……
话题几乎一边倒地朝向了周寻，没有人再把关注点放在沈翊身上，也没人纠结这张照片到底是不是真的，因为周寻自己都承认了，照片是真的，只不过是被恶意解读罢了，其中还有几位发言专业的，应该都是林莀买的水军，来引导舆论走向。
周寻的声明比媒体来得还要快，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再敢于和普灵老总正面硬刚。谣言还没彻底发酵起来，就被扼杀在了源头处。而且不管怎么样，沈翊都在这一场绯闻中赚足了热度，林莀的目的也达成了，至于周寻的公司没有因此受到影响，盛悦娱乐会怎么处理，那就不是沈翊想管的事了。
人不犯他，他不犯人，咎由自取，怪不得他。
沈翊关上平板，拿起手机给林莀发了个消息，顺便就将手机也静音了。
估摸着他的直系老板今晚着急毁尸灭迹，会忙得不可开交，应该没空查到他头上，他还能偷闲睡个安稳觉，接下来各种各样的采访和通告一定是络绎不绝。
沈翊起身，来到储物柜前打开柜门，他摸索了一下，结果却拿出一个空酒瓶，他看了一眼，将空酒瓶重新放回去，又从旁边拿了一瓶新的。
他以前是很不会喝酒的，作为警察，他需要永远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所以烟酒不沾。但自从从那场浩劫中醒过来以后，特别是这几年当上了明星，他就有了这么一个习惯。喝一点，他能睡得好一些。
沈翊拿起瓶器打开盖子，猩红的酒液沿着杯壁倾泻而下，晃成一个漩涡。他只为自己倒了小半杯，醇厚的红酒香气弥散开来，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
从没拉严实的窗帘看出去，看不到这个城市的夜景，很黑，而透过酒液去看，就是一片红。
这个世界本就是这样的，又有几个人能真的看见它本来的面貌，我们所看到的，所感知到的，都是我们加以情感堆砌之后的，它的冰山一角。
感受可信么？沈翊不知道，但至少，感受没有对错，他所追寻的东西，只要他觉得值得，那就有坚持下去的必要。比如他的信仰，比如……那个他。
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喉咙滑入胃里，暖意如同血脉延伸一般缓缓流淌过四肢百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