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我治愈我》冬瓜去皮熬做糖

37、老师

　　“哥！”

　　张玄飞奔过来，要不是碍于办公区有外人，她就要扑上去抱沈翊了。

　　刚接到林莀的消息时她还有些不敢相信，现在实打实的看见沈翊出现在这里她才真正意识到，沈翊是真的回来了。
　　她高兴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整个人沉浸在喜悦中，可当看见沈翊朝她微微一笑时并没有透露出来开心，她又不禁开始琢磨，哥到底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呢？

　　林莀从办公室走出来。这个工作室本身不大，不过可能是因为刚成立的缘故，林莀还没顾得上招那么多人，除了张玄和林莀以外，就只有两位员工，其中一位还是戴着家政公司名牌的保洁阿姨，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间工作室加上沈翊也只有四个人，就显得空间有些旷然。

　　“林姐。”沈翊对着走过来的人笑了笑。

　　林莀穿着一身干练的套装，双手环抱，问沈翊:“这次决定好了？不走了？”

　　沈翊:“决定好了，我要回来。”

　　张玄暂时将疑虑放在了一边，在一旁悄悄鼓掌，表示欢迎。林莀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洒脱地伸出手，说:“欢迎你，沈立羽。”
　　沈翊笑着回握。

　　“对了，”林莀把身旁有些害羞的女孩推到他眼前，女孩扭扭捏捏地不敢抬头看他，“我堂妹，林萱，过来帮忙的，以后也是咱们的人。你粉丝哦。”

　　沈翊打眼一看面前的女孩，她看起来年纪不大，似乎比张玄还要更小，长相清秀，如果她能抬起头让沈翊看到她的脸的话，沈翊就能发现她的眉目和林莀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看出她的紧张，沈翊勾了勾唇，朝她伸出手:“你好，林萱，以后多多关照。”

　　小姑娘差点没激动的嗝屁过去，捂着脸纠结了半天，才发着抖双手握上去，还给对方一个劲地鞠躬:“您好您好！立羽……啊不是！沈老师您好！”

　　沈翊笑了下，收回手:“不用叫老师，你可以和小玄一样喊我哥。”

　　“是！是！羽哥！”林萱又开始鞠躬，连林莀也没忍住笑出了声。

　　“出息呢林萱？”林莀道，“行了，你跟我进来一下吧。”

　　林莀扬了扬下巴，是在示意他。
　　沈翊跟着林莀进了办公室，关门前还听见身后两个小姑娘嘀嘀咕咕地说到“他好好看！我第一次看见真人！他笑起来像冬天的太阳！”“是吧是吧！我就和你说了吧！”
　　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声响。

　　林莀往桌后转椅上一坐，身子前倾手肘支在桌面上，将一份文件递给了他:“喏，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
　　沈翊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接过文件翻开，就听见林莀说:“周总和我说，你想要一场签约发布会？”
　　沈翊翻文件的手顿了一下，抬眼对上林莀的目光，对方朝他挑了挑眉，一脸八卦，沈翊也没想藏着掖着，笑了下点点头，说是。
　　“哇哦。”林莀身子向后仰去，靠进转椅里，双手交叉放在身前，饶有兴趣地看着沈翊，“虽然我总说不关心你俩是什么关系，但还是忍不住开始好奇了。”
　　“没林姐想的那么复杂，不过就是我替他赚钱他给我名气的合约关系。”沈翊说。
　　林莀:“我可以理解他想赚钱，可你为什么要答应呢？你是那种人么？”
　　面对林莀的质询，沈翊只是笑着回应到:“我脑子有病，想一出是一出。”
　　林莀:“……有病就得治。”
　　沈翊:“治着呢，药没停。”
　　林莀叹了口气:“行吧，发布会也是一个给公司涨热度的好机会，那你自己先在工作室转转吧，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处理，就不陪你了，毕竟以后就是一把手了，对公司不熟悉可不行。”
　　沈翊轻轻点头，理了理文件站起身，“合同我先拿回去，签完了给你送过来。”

　　沈翊打开门，刚还坐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张玄和林萱立马抬头看向他，张玄本就和他熟稔，沈翊又宠她，自然可以毫不避讳甜甜地叫哥，但林萱就不一样了，一看见沈翊，她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双手双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嘴张了几下也没喊出个所以然来，还把自己闹了个大红脸。
　　沈翊轻笑一下，走到她们身边:“聊什么呢？”
　　“哥你先坐！”张玄哼哧哼哧地拖过来一把转椅，按着沈翊的肩膀让他坐下，而她自己将工位上的椅子转了个边面朝沈翊也坐了下来，刚想开口才发现林萱还局促地站在一边，“林萱！你坐呀！你不要这么害怕，哥人很好的，”然后她凑近了林萱说到，“你看我这么怕林姐，却一点都不怕哥，就该知道哥有多温柔了。”
　　林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声道:“其实我也很怕我堂姐。”

　　气氛就算是破了冰。
　　张玄抱着手机上的粉白色小挂件，一本正经地问沈翊:“哥，你为什么会突然回来呢？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沈翊思忖了一下，回答道:“没发生什么事，只是突然意识到，这个身份对我还有用。”
　　“还有用？”张玄疑惑了一下，随即自证道，“哥果然不是因为想当明星才回来的。”
　　沈翊微微一笑，问:“你猜到什么了？”
　　“我这脑子，我猜不到哥的想法，只是跟了哥这么久，我觉得哥不是那种会随意改变自己想法的人，你既然说了不想再做明星，那就是不想再做了，所以回来，一定是因为其他事情。”张玄突然悄声起来，凑到沈翊面前，“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比如……报复？”
　　林萱在一旁，听得瞪大了双眼，但沈翊倏尔笑开了，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见沈立羽发自内心的笑容，一时有些脸红心跳。她低下头，把自己往角落里挪了挪。
　　“哥，”张玄继续说，“你想报复娱乐圈么？”
　　沈翊皱了皱眉无奈道:“别胡说。”
　　张玄:“那我就想不明白了，哥，你能不能跟我透露一下，你的原因，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事情不是一定能分出个好坏的。”沈翊说，“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必须要做的事。”
　　张玄脸垮了下来:“好复杂，那我能帮你什么呢？”
　　沈翊:“还和以前一样就好了。”
　　张玄:“那就是什么也帮不上……”
　　沈翊:“怎么会，我现在就有一个忙需要你帮。”
　　张玄立马来了劲头:“什么！？”

　　张玄和林萱一起搭好了一个简易的直播架，她应聘上助理后特地去学过这方面的知识，打光啊设备什么的，想着当了明星助理一定会有用，结果就被分配给了当时还不红火的沈翊，沈翊以前不喜欢直播，私下的私人直播一场也没有过，商业活动的直播又一般不需要她，因此她自信满满学的这点伎俩一次用武之地也没有。
　　“哥，”张玄不断调整着支架，好让镜头呈现出来的是沈翊最好的角度，“要不我去楼下给你借用一块打光板吧？”
　　一楼是个名牌婚纱租售店。

　　“不用，这样就可以。”沈翊看着手机界面里自己的模糊的脸，直播还没开始。
　　“好啦！”张玄探出脑袋看了看界面，“预约的直播十分钟后开始，已经有很多人关注直播间了！看来哥的热度还是很高，这个点都有这么多人在蹲你，不过哥，你想好要说什么了么？”
　　沈翊看向张玄，沉默的神态让张玄以为他在酝酿说辞，结果他直挺挺来了句“没有”。
　　张玄整个人石化住。
　　“那哥你为什么要开直播？”
　　“我得频繁地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确保自己不会被遗忘。之前解约发布会带来的热度已经降的差不多了，现在很多人以为我会自此淡出娱乐圈，因此对我的负面评价少了很多，更多的是惋惜。我的路人缘在改观，不能突然宣布和其他公司签约，那样会让他们感觉自己被欺骗了，从而将愤怒的矛头对准我这个博取同情心的‘骗子’。”沈翊说，“我得为后续的发布会做准备，‘洗白我自己’。”
　　“所以哥，你是想在直播里表达自己并没有放弃娱乐圈的打算和想法，而是在努力寻找下家？”张玄听得目瞪口呆，但可能是因为专业对口，她难得的理解了沈翊的意思。
　　“没错，”沈翊说，“大众总是会对身上充满好运的人存在本能的厌恶，而对努力坚持的人投以青睐，只有让他们看到我在痛苦挣扎，他们才会认可我即将取得的成就。”
　　沈翊继续说:“但我，却不太确定如今所谓饭圈的语言规则，他们，会愿意听到什么样的表达方式？所以小玄，林萱，我需要你们帮我，给我把关。”
　　张玄和林萱对视了一眼，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直播进行地很顺利，虽然人数并没有达到一线明星那种好几百万的程度，但像这样满屏都是鼓励和夸赞的场面的她们都是第一次见。
　　没有人控评，没有后台刷数据，张玄以前看明星的私人直播或是商业直播，再讨人喜欢的明星的直播间也总归会有一些不怎么和善的言论，但沈翊就没有，她仔仔细细地蹲在直播间里，一边小声提醒沈翊偶尔活跃一下气氛，一边摩拳擦掌地想着看见有人说脏话就立马骂回去，但是没有，确确实实一条也没有，甚至她并没有告诉沈翊应该怎么说话，最自然的真情流露和温柔的气度就是沈翊最好的招牌。

　　后台记录已经有九十万人在同时观看直播，并且人数还在持续上涨，沈翊的个人直播号分明是第一次启用，而且已经不带有任何公司的标签。
　　她和林萱坐在镜头后，看着这个数据面面相觑，沈翊可能对此不怎么敏感，可她们知道，能有这样的数据，真的已经是破天荒了。

　　林莀拿出手机，界面上弹出了一条已关注人的直播提醒，她看了眼那个名字，带着疑惑站起身走到百叶窗边，扒开了一条缝看向外面。

　　怎么突然想起来搞直播？

　　她看见外面的三人就在自己的工位上，架着一个简易的直播架，沈翊坐在镜头前，张玄和林萱在镜头后，头挨着头看手机。

　　林莀满腹疑虑，点开了那个直播间，看见人数时也小惊了一下，她拉开座椅，将手机立在一旁，面前的电脑屏幕上码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沈翊并没有什么直播技巧，甚至也不懂得活跃气氛，基本上是弹幕问他什么问题他就回答什么，带着一丝毫无距离感的笑意，在诉说自己对于这个圈子始终保持的热爱和初心。

　　林莀听着这些话，勾唇笑了一下，如果不是对他有一定的了解，她都要被这一副春风拂面的温柔给骗了。

　　“这就是你的方式么？”林莀看着沈翊屏幕里那张脸，“不靠黑红也能红的方式，就是拿捏人心？”

　　青江湾机场，一架民航客机远渡重洋，从美国洛杉矶横跨日夜飞抵中国南方的一个小城市，伴随着发动机轰鸣声的减小，平稳地停在了滑翔跑道的终点。

　　方陆看了眼时间，卡着过安全通道的时间差，来到了接机口。

　　“民航客机？头等舱么？”

　　“不，经济舱。”

　　“经济舱？老师要求的？”

　　对方“嗯哼”一声，算是认同了他的说法。

　　身边不断有接机的家属见到家人喜极而泣，拥抱寒暄，但方陆心中并没有喜悦，他更像是完成一个不得不完成的任务，心中毫无波澜，平静严肃地等待着自己的来客。

　　直到他远远地就看见了那一头标志性的淡金色中长发，于是伸出手挥了挥。

　　“lu！”来人兴高采烈地张开了怀抱，两个行李箱随着他抬手的惯性滑了出去，“我可想死你了！”

　　男人一头张扬的金色头发散在肩上，可能是因为飞机坐久了而显得有些凌乱，稍微削弱了一些那张因为过于立体而显得富有攻击性的面孔的存在感。
　　他穿着休闲风衣，不知道是因为不合身还是怎么的，伸手时露出了一大截手腕，他冲上来拥抱方陆，嘴里高声说着亲密的话引的所有人侧目。
　　方陆抬手挡住了他的动作:“李锡月，你注意点，这是在中国。”
　　“哦！我当然知道这是中国！我喜欢中国！”他被止住了动作也不恼，依旧笑嘻嘻地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说到。
　　他声音大，吸引了不少人看着他底声言语，方陆甚至能用余光看见几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拿出手机偷偷对着这边，极其无奈地撇过了头。
　　名为李锡月的男人，是个中德混血，五官长得比纯种亚洲人立体，却又比纯白人更加精致，一双灰蓝色的眼瞳极具深邃魅力，笑起来时眼尾上挑，加上那张能言善辩的薄唇，非常风流且勾人。
　　在方陆看来，这家伙只要是个母的就能撩骚，甚至不局限于人类。

　　“糟糕！行李箱！”等这家伙想起被自己推出去的行李箱后，两个箱子已经分别一南一北地离开他几米远。
　　趁着他跑出去拉箱子的空隙，方陆才有机会看向一直站在后方沉默不语的男人，恭恭敬敬地朝他鞠躬示意:“老师。”

　　那是个亚洲男人，但跟大多数上了年纪的亚洲男人不一样的是，他虽然头发已经有些花白却并不秃顶，也没有大腹便便，甚至腰杆笔直，身量并不低于方陆。
　　他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穿着黑色的大衣，肩上搭着一条灰色的针织围巾，那条他几乎从不离身的围巾，是他太太，也就是方陆师母留下来的遗物。

　　他对方陆的问好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住处安排好了么？”
　　方陆毕恭毕敬地回答:“已经安排妥当了。”
　　男人“嗯”了一声，方陆就自觉走到他右后方给他带路:“老师，车停在正门。”

　　“哎哎哎！”李锡月拖着两个大行李箱呼噜呼噜地追上来，“你们等等我啊！”
　　他追到两人身后时放慢了脚步，用眼神示意方陆:“lu！帮我拎一个。”
　　“……”方陆无言，默默地拉过了其中一个行李箱。

　　为男人开车门时，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方陆脚步顿了顿，听出了那一声不同寻常的专属提示音。
　　他偏过头，从兜里拿出手机，看见屏幕上显示“机号4366正在……”
　　“怎么了？”见方陆迟迟没有关上车门，男人不悦地皱了皱眉，不满于他突然被其他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方陆回过神，将车门关上，说了句“抱歉”。
　　李锡月从副驾驶探出头来，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方陆的神色，笑着道:“lu在中国有小情人了？什么时候让我见见？”
　　“住口李锡月。”方陆装作没看见后座上男人的眼神，自顾自走到另一边打开了驾驶座的门。
　　李锡月自讨没趣，撇了撇嘴，将头缩了回去。

　　“方陆。”汽车正在行驶中，后座的男人突然开口叫他，嗓音带着点沙哑的磁性。从落地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开口叫方陆的名字。
　　“是，老师。”
　　“回国这么久，有没有落下研究？”
　　方陆沉着冷静地回应到:“老师放心，自然没有。”
　　男人缓缓睁开眼睛，透过后视镜看向方陆镇定的神色，良久，才缓缓道:“那就好。”
　　“先不回酒店，我没记错的话，这条路应该顺道可以去看看老朋友。”

　　他摩挲着指间的银戒，话音落下，方陆关闭了左转向灯，踩下油门，向着路牌显示的前方“市公安局”加速直行。

　　“是，老师。”

　　程择峰从市局出来，肖勇涛已经被转移至这里，三天后将举行最后一次庭审，如果在那之前他还是不能撬开他的嘴……
　　他坐在驾驶座上，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剃成了个板寸，头发短得扎手。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烟，叼了一根在嘴里，却摸遍全身上下都没找到打火机，他怒了，将烟折了丢在挡风玻璃上，“艹”了一句。
　　正好这时候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以为是哪个骚扰电话，正愁一肚子火没处发泄，想接起来好好泄泄火，可在接起电话的那一瞬间，他的表情就凝重起来。

　　他还保持着一个即将发飙的姿势，半信半疑地问了句:“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