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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往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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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和宫里能来的都来了,除了已经要生的钱太妃。
安太妃掐的时候很准,不早不晚,并没有恨不得一大早就赶来奉承,也没有姗姗来迟摆出一副勉强买账的态度。
要不是吴兰留心,简直注意不到她已经飘进来了。
这样的宴会,吴兰必须是众星捧月的地位。
这个太妃说“慈恩宫的花虽美,却还是比不上太后娘娘芳华绝代。”
那个太妃说“绣球花千姿百态,也只有太后娘娘这里才能尽得一观。”
还有太妃夸人的格局打得很开,“要臣妾说,还是皇上治理有方,四海升平,才能有咱们这些先帝妃嫔得以赏花品茗的好时光。”
更有太妃一直把握中心思想进行夸奖,“那也是太后娘娘养育得当,教子有方。”
吴兰已经快在一声声的“太后娘娘”中迷失自我。
看到安太妃才一激灵缓过神。
吴兰越过一片吹嘘之声,径直走到安太妃面前,携了她的手,走到一盆湛蓝色绣球面前笑道,“姐姐看看这花如何?”
安太妃和婉一笑,“娘娘宫里的话,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吴兰随手摘下一朵开得正好的绣球,“这花也是奇怪,没开的时候,哀家只觉得它平平无奇,谁知留意了才发现,原来人家只是藏的深,说不好什么时候就要一鸣惊人呢。”
这番故作高深的话有太后滤镜加成,一下子就真的阴阳怪气高深莫测了起来。
安太妃脸上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还点点头,“娘娘眼光独到,谁能逃得过娘娘的法眼呢?”
说实话,吴兰能当上太后,大多数是因为队友给力,从太子稳稳过渡成皇帝,论察言观色,面不改色,进宫十年的吴兰还是比不上儿子出生十八年的安太妃。
至少现在安太妃气定神闲的,让吴兰看不出什么端倪。
吴兰决定再诈一诈,便晃了晃一直捏着的安太妃的手腕,微微一笑,“太妃的心跳乱了呢。”
安太妃福身行礼,极自然的收回手,“年老体弱,让太后见笑了。”
安太妃自从进了慈恩宫后,所有的神色、举止、言谈都没有任何,任何问题。
但这反而是最大的问题。
因为吴兰的语气和行为是古怪的。
作为拥有后宫最大话语权的太后,突然对着谁拿腔捏调,谁都要有点异常,或心虚或疑惑或谨慎。
可安太妃都没有,仿佛她笃定的知道今日本就宴无好宴,她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吴兰看着没有任何破绽的安太妃,笑着让人上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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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色是精心布置的,吃荤的预备了桃花虾仁,阳关三叠,凤凰鱼翅……吃素的预备了西芹百合,鱼香豆腐,白烧虎团……
慈和宫里吃素的太妃不少,素菜比荤菜还受欢迎,在最后一道菜撤下后,吴兰面露倦色。
在场的太妃见状,纷纷起身告退,吴兰松快的摆摆手,好像才想起来什么似的,看向安太妃,“安姐姐,哀家宫里前几日有人送了极好的檀香来,礼佛是极好的,你留一留,哀家着人去给你拿。”
安太妃不意,愣了愣,也没推辞,而是露出恰到好处的感动,“臣妾这点微末小事,娘娘竟然也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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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恩宫的大门一关,吴兰领着安太妃一路进了内室。
越往里走,跟着安太妃一起来的贴身宫女显然越发有些慌乱,得了安太妃一个眼神,才惴惴不安的低下头。
吴兰指着这宫女,“你先出去吧,我和你们娘娘有话要说。”
安太妃轻微一点头,宫女如蒙大赦的退步出去。
安太妃含笑,“宫女不曾见过慈恩宫巍峨,让太后娘娘见笑了。”
她的语气不紧不慢,平稳如水,哪怕她已经觉察出吴兰发现了她的异常,她也不怕。
因为一切都没有证据。
安太妃在宫中浸淫二十多年,或许她从不曾得宠,或许她几乎避世隐居,但她也是后宫中活到最后笑到最后的一个,就算她真的做下了什么,拼尽二十余年积攒的人脉,谁也查不出来。
吴兰看着一身素色的安太妃,猜测她是不是这样想的——应该是。
对此,吴兰只能说,安姐姐格局小了。
吴兰坐在上位,气沉丹田,一声呵斥,“跪下!”
安太妃一惊,刚要说话,还是沉住气,先跪下了。
这是新帝上位以来,吴兰头一回审案子,务必要重整思路,雷厉风行,“方氏,你为何要与武国公勾结,谋害皇后,他许了你什么好处?”
安太妃垂头,“臣妾不知太后说的是什么意思,即使太后要往臣妾身上安罪名,也得有证据,否则臣妾不服。”
吴兰冷冷一笑,“哀家需要你服气?”
吴兰走下位子,在安太妃身旁站定,“方氏,你看清楚了,你头顶的天,是乾正朝的天,你脚踩的地,是慈恩宫的地。”
“哀家说你有罪,谁敢说你无罪,谁敢要哀家拿出证据?”
“便真是拿……”吴兰眼神冷冷的,“又有多少人会上赶着为哀家做出证据来?”
“方氏,你礼佛太久了,已经坐井观天了,这天下,已经变了。”
安太妃心里一跳,猛的想起曾经赫赫扬扬现在悄无声息的陈太贵妃母子。
吴兰遵循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战略方针,“不过话说回来,你在宫中多年,素来安分度日,哀家想,便是生事,你也未必是主谋,哀家先来问你,是要给你留一条活路。”
“不然,此事知会了皇上,一边是心腹重臣,一边是异母弟弟,皇上的性子会怎么选,不必哀家多说了吧?”
看着安太妃的脸色终于纠结变化,吴兰油然而生一种成就感,最后火上浇了一瓢油,“方氏,便是不考虑自己,也要想想儿子才是。”
“勤王这一辈子也就是守陵了。”
安太妃心底最深的弦终于被狠狠地拨动了一下。
吴兰以太后的名义指给她两条路,“要么死咬着不承认,这事没证据,哀家和皇也帝尽可以随便找个什么罪名让你和你的儿子这辈子去陪勤王,要么如实交代,哀家看在过往二十余年的份上,放你一马。”
“你知道哀家的性子,没那么多耐心。”
沉沉喘出几口气,安太妃认了栽,实打实的给吴兰磕了头,“所有事情都是臣妾所为,和瑞王并无任何干系。”
吴兰单方面宣布此次战役胜利,然后进行战后总结,“你先说吧。”
安太妃应该是没想过今天会来坦白从宽,酝酿了半天才开口,“事情还要从先帝时,臣妾怀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