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亲》亦默亦陌

4、满月酒-大宴宾客

　　今天是小妹满月的正日子，除了亲戚朋友老扳将还请了全村的老少爷们儿，大肆操办。前几天搭的“宴会厅”明显不够用，好几桌都摆在了外面，但一点儿也不影响热闹的气氛。
　　前些天老扳将白天搭棚子晚上就带着老大漫山遍野打野鸡逮野兔，上树掏鸟窝，下河捉鱼鳖，爷俩铆足了劲儿想把这个满月酒办的热热闹闹的，结结实实挣个脸面儿。这一天大伙儿都跟赶集似的，好些人把过年才舍得拿出来的衣服都穿上了，一个个挤在“签到处”等着老先生一笔一划写上自己的名字跟礼金才满意地离开。老先生名叫赵御德，算是书香世家，原先是这十里八乡唯一的教书先生，本来家底还算殷实，吃穿不愁衣食无忧，偶尔还能接济一下乡邻，可是后来被抓去戴了高帽子就衰落了，妻子郁郁而终，唯一的女儿远嫁他乡，与其说是远嫁不如说是卖了出去。老扳将特意请他过来帮忙执笔登记宾客礼单，一是挣个面子，二是算变相接济一下，等办完了宴席许了他几斤肉半袋粮食，老先生虽家道中落可是文人风骨犹存，他宁愿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地里刨食，也不愿别人可怜他接济他。老先生今天难得的开了笑颜，咧着嘴直捋山羊胡，许久不曾执笔的他正被一堆人夸写的字好看呢。而围观的人看着老先生一笔一划写出自己的名字也纷纷感叹不已，原来自己的名字是这样写的啊，毕竟这帮亲戚乡邻大多数没什么文化，更不要说会写字了。
　　虽说是随礼，但穷苦人家也没什么钱，大多数都是带家里东西来的，有的带一小块儿腊肉，有的带小布袋米，有的带一两条咸鱼。“前面人都让让哎，被咬了可不关我事啊，”这破锣嗓子一听就知道是张光棍儿，他一连喊了好几遍，成功把众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他身上。只见他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悬在半空，用一根儿手指挑着一只大王八，估摸着得有五六斤重，四仰八叉地直蹬腿。这可把众人看呆了，这天寒地冻的他哪儿来的这么大王八，在众人一片啧啧称奇中再看看张光棍儿的脸，今天倒是白净了许多，连胡子都没了，平时鸡窝似的头发今天也整齐了许多，仰面朝天的都只剩下鼻孔在看人了，龇着牙嘴里还直哼哼，往前踱着步，就像戏台上唱老生的。这场景，大伙儿赶紧给他让开了一条通道。“张有财随礼五斤重的大王八一只，给老嫂子跟闺女炖汤补补身子”。平时大家都叫他张光棍儿，现在才知道他大名原来叫张有财，“就你还有财，老婆都没的，依我看啊，你叫有财怪，哈哈哈哈哈”，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又开始嘲讽起了他，原本还得意洋洋的张光棍儿一下气的涨红了脸，憋着气去找老扳将了。老扳将这会儿都快忙上天了，不停地招呼着宾客，还要统筹着大局。“老大，你赶紧去村头供销社打几斤酒回来，先挂账，回来！回来！回来！你看看能不能跟李老板赊个两包大前门，你跟他说等今天办完事了我去结账！”“老胡嫂子！老胡嫂子！那个野兔肉赶紧烧啊，不能让人家桌子空了啊”。这老扳将，今天可真是高兴坏了，两撇胡子都快翘上天了，看谁都哈哈张着大嘴，生怕别人看不到仅剩的几颗后槽牙，眼睛眯着缝儿，跟满脸的褶子都连一块儿去了。
　　老扳将看到张光棍儿朝他走来，连忙迎了上去，虽说平时不怎么待见他，但今天场合不同，来者皆是客，也就乐乐呵呵地招呼着张光棍儿，“老哥哥，恭喜恭喜啊，喜得千金吶，以后必定飞黄腾达大富大贵啊，小老弟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就带了个五斤重的王八给老嫂子跟闺女炖个汤补补身子骨，祝愿闺女长命百岁，身体健康！”，也不知道张光棍儿哪儿学来的文词儿，几句话就把老扳将哄的眉飞色舞，这心里就跟晒进了太阳光一样，暖洋洋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