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启程风雪唯为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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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书房里的暖炉烧的正旺，任窗外寒风阵阵，屋里也是暖意融融。令狐傲宣独坐在书桌前，眼睛盯着那龙涎香的莹莹火光，心下却格外的不平静。
黎家，果然还有后人在。
想当年的那一场残杀，已是他难除的心病。多年来，他满心希望，从未间断过找寻黎家的后人。谁想如今，终于有了些零星的消息，他却又踟蹰不敢向前了，这孩子，可还记得当年的事。若记得，他令狐傲宣有何颜面出现在他眼前，若不记得了，自己又何苦扰乱他今日安宁。
哎，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到底是老了，瞻前顾后，束手束脚，没了当年的雷厉风行。起身踱步的窗前，令狐傲宣朝身后摆了摆手，“今夜雨重，不必陪着了，都回营歇了吧，叫你们教习来见我。”
不多时，门扇轻启，一丝寒气飘进房间，顷刻便无影无踪。令狐傲宣回过身，夏孤临一身墨绿，长身而立，已在跟前了，“主上您遣了隐卫？” 虽是问句，却更似肯定，带了些不愿。
令狐傲宣无奈，“山庄重重防卫，不差这一层，你莫拿那‘主上’的头衔来怄我了。”
沉默。
令狐傲宣只得又叹气，夏孤临明为王府隐卫教习，实则是他同门的小师弟，本就不多话，上来了脾气，更是半个字不说，只等着自己妥协。
“我晚上回正院就寝，那儿的隐卫不还在嘛。 ”
算是妥协了。夏孤临依旧沉默，神色却是松动了不少。令狐傲宣见状，便示意他在旁坐了，“今儿找你有别的事儿，谦儿这次回来，说是遇着黎家人了。”
夏孤临也皱眉，“怎知是黎家的人。”
“轻功了得，伤重后谦儿犹追不上他，平常的暗器手法拿他不住，使出了六芒星阵才逼得他下来。谦儿也与他交过手，说身肢柔若无骨，绝非常人。”
夏孤临默然，谦儿的暗器和轻功皆是他亲传，世上能出其右的几位长辈他心中有数。若说是年纪轻轻，又有如此身姿，倒难说不是黎家的人。
“谦儿在他身上落了香，想是被发现了，只知人还在京城里头，却寻不着任何踪迹了。”
“师兄打算去寻他？” 夏孤临见香快燃尽，起身在柜中又拿了一根燃上。
令狐傲宣摇摇头，“暂时还不。他若真是黎家人，便应知那雪龙啸日不过是皇家拿出来打发江湖人的幌子，为何又要冒此等风险去盗？若他不知这中间曲折，恐怕也不记得自己是黎家人了，只不过碰巧重操了旧业。此事我们万不能轻举妄动，若被旁人知晓，恐怕黎家这最后一根血脉也留不住了。”
夏孤临点点头，“我增派两名隐卫过去，一切暗中调查，定期向您汇报。”
“待会儿见了人乖巧些，嘴巴甜些，知道吗？” 楚惜卓一手拎着四大条上好的猪脊肉，一手领着弟弟朝街头的镖局走去，边走嘴上还不停嘱咐着。
楚惜岩一一应了，跟着哥哥走到镖局门口。到底是个小镖局，也没个把门通报的，二人便直接进去了。一过大门便是个小院儿，院儿里聚集了七八个彪形大汉，使枪的使枪，耍刀的耍刀，举重的举重，好不热闹。
再往前走，楚惜卓认出前面屋里坐着的正是林镖头，连忙一路小跑的进了堂上。林镖头认得他们兄弟俩，镖局里弟兄们要吃的肉，大多是在他们摊上买的。听说这小的要学功夫，当下要哈哈大笑起来，“快把这肉收回去，在我这儿学拳脚倒是没问题，就怕你这小身板禁不住折腾呀。”
楚惜岩一听急了，连忙拼命表白，“林叔，我真的不怕苦的，我在您这儿可以就当个打杂儿的，什么活我都会干，只要其他哥哥叔叔们练习拳脚的时候要我在旁边看着就行了。我真的不怕累的，您看，我还会翻跟头呢。” 说罢楚惜岩就就地翻了个跟头，林镖头又忍不住笑起来，喜欢这孩子伶俐乖巧，当下便同意了。
楚惜岩自是开心，抬头见哥哥和林叔都一脸笑意的望着自己，连忙不好意思的整整衣服，把蹦跶出来的玉佩也重新塞进领口里。
林镖头眼尖，见了这玉不禁“咦”了一声。“岩儿，你上前让我看看这玉坠。” 楚惜岩奇怪的看了看哥哥，见他也是一脸不解，便走向前给林叔好好观察。
“果然是君山玉！” 林镖头看罢，将玉重新放回岩儿怀里，惊喜的叹了一声。这下兄弟俩更是不解，林镖头却接着追问道，“岩儿，这块玉佩你打哪儿得来的？” 楚惜岩偷偷打量了下哥哥，迟疑的答道，“是昨儿碰见的一位哥哥给的。”
“林叔，这玉有什么不妥么？” 见林镖头一连串反应异常，楚惜卓心下不安，连忙问道。
林镖头将玉佩在手里掂量掂量，一脸神秘的说道，“这玉通体漆黑，却滑润光亮，透的过光，这么小小一块，却沉的压手，正是晴北群山峭崖上才有的上好君山玉，送岩儿这玉的人，必定是令狐山庄的人。”
“令狐山庄？” 楚惜卓眉头拧成个疙瘩，他一个卖猪肉的小老百姓，怎么会知道令狐山庄呢？
“嗯。” 林镖头点了点头，武林上的第一把交椅，提起令狐山庄，江湖上还有谁敢放肆。这上好的君山玉，除了令狐山庄的人，谁还敢用？”
楚惜岩不说话，脑海里却回想起那哥哥俊雅不凡的样子，果真是那么厉害的人啊。
“小卓，叫我说，岩儿不必留在我这儿了。送玉的那位公子既然舍得把这贵重之物送给岩儿，定是觉得和他有了眼缘了。这泱泱天下，说起功夫，令狐山庄称第二，谁敢称第一。不然你带他走一趟，若能被收入门下，可不是美事一桩。”
“这……” 楚惜卓有点迟疑。老实说，他从未想让弟弟入那什么江湖，找林镖头，也不过是为学几个把式以免被人欺负。更何况，照岩儿这个乖巧文气的性子，还是考个秀才靠谱些。
“哥……”细细小小的声音，衣角被人扯了扯，楚惜卓低下头，只见弟弟明闪闪的眼睛看着自己，“哥，我想去。”
“欸？去什么，那天下第一庄的功夫那么好练，你这小身板，哪经得住折腾？” 楚惜卓还是不太同意，怎么想着，总觉的这事儿不妥，况且，他想留岩儿在身边的。这孩子，太实在，不懂转弯，一个人闯那什么江湖，恐怕是要吃亏的。
楚惜岩自是明白哥哥的意思，但他还是想去。 “哥，咱们这去，也不是为了学功夫。人家那么高的门槛，未必能要我呢。我只是想再见见那个哥哥，当面谢谢他，也把这玉还给他。”
弟弟自小乖巧，没提过什么过分的要求，如今这话说得也在情在理。楚惜卓寻思一阵，抬头问林镖头，“林叔，那令狐山庄离这儿多远？”
“从北边出了咱晴州五十里就都算晴北了，到群山那儿，快的话也得三天。上山也得一天。你们干粮带够。”
楚惜卓暗暗算着，来回也得半月，猪肉摊只能托给良儿他娘了。打定主意，楚惜卓看看了手里的四大条肉，还是都送给了林镖头，“林叔，我们哥俩儿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点儿肉是点心意，说什么您得留下，要是没您，我们怕也不知道恩人的下落。”
林镖头却也是仗义之人，心里颇疼惜两个孩子，孤儿一双，又要供小的上私塾，着实是不容易，因此说什么也没要这肉，反而叫伙计从马厩里牵了匹马出来。“越往晴北越冷，路途遥远，你们两个靠脚走可不行。这马跟着我跑过几趟镖，性子温顺，个子也不大，正适合你们哥俩骑。”
这如何使得！
兄弟俩千恩万谢，却不愿接受。要走一趟镖，全靠这识途老马，他们怎么能借了去。林镖头无法，只得接过楚惜卓手中的肉，“那不然这肉我收了，马算租给你们的？”
“这……好吧！ 谢谢林叔！” 楚惜卓犹豫再三，想着一路往北确实少了个代步的工具，因此只一再道谢才把这马牵了回家。
京城。
离晴州并不远。一路游山玩水的过去，最多七日也到了。
若说这世上最富庶安足的地方，京城是其一。若说京城里最奢华恣意的地方，只一条琼花街。
京城到底是靠南，寒意来的晚些，太阳出来时，还有阵阵暖意。清早天明，琼花街上甚是安静，来往的人不多，因为琼花街是烟花之地，是爷们儿们找乐子的地方。这一座座青楼中，最气派，最显眼的，自然是琼花楼了。这街因这楼而得名，可见琼花楼之盛名了。
清早的琼花楼并不十分安静，下人们利利落落的打扫院子，一应丫头童子们也该准备姑娘和公子们起床了。
琼花楼有两幢，南幢是倌儿，北幢是雏儿。琼花楼的倌儿比雏儿出名，达官贵人但凡到此，没有不上南楼度一夜春宵的。
南楼顶层最朝阳，景致最好的的房间里，住的是是南楼的头牌，翎雁。翎雁向来是个有风骨的人，虽流至烟花之地，却还是个有风骨的人。他的房间虽最好最大，装饰却不是最奢华，相反，简洁的很。这简洁中透着说不出的清爽，有带着淡淡的素雅。但凡是有点文雅之气的人，都会对这房间留意三份。只是那些一掷千金目不识丁的肥头大户，定会觉得这房间衬不出他们的身份来。
但莫管达官显贵，还是富户大亨，莫管文人雅士，还是江湖侠客，莫管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没有人不争破头想一亲翎雁芳泽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启程风雪唯为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