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二十七，白玉为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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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七的第二天，就是岄墨的生日，正好与七夕失之交臂。
就在七夕当夜，对着漫天的星辰，遥望银葭江上的流水花灯，安王执手问岄墨想要什么，岄墨想也不想就答道：“想要娘亲做的生日蛋糕。”
这下可把安王给难住了，“生日蛋糕”就已然很稀奇，而且还得是“娘亲做的”……
墨柟就问岄墨：“柟儿的娘亲做的，也可以吗？”
岄墨忙摇摇头，“怎么能麻烦绮妃娘娘呢？”
“没关系，柟儿把娘亲借给岄墨！”墨柟趁机卖乖，又想赖着岄墨要亲亲，虽然早已习惯不与这小屁孩计较，但安王还是忍不住轻咳一声道：“九皇弟好大方，连母妃也能借，你也不问问你母妃可否同意。”
墨柟忙说：“同意，肯定同意，母妃也喜欢岄墨，说岄墨比柟儿乖，巴不得给岄墨做娘亲！”
“你母妃若成了岄墨的娘亲，那父皇就是岄墨的爹爹，你可问过父皇同意吗？”
“呜……父皇在宫里，柟儿问不着他……”墨柟小脸一皱，又转头扑进岄墨怀里哭诉：“二皇兄欺负柟儿，柟儿好想父皇……柟儿今晚要跟岄墨一起睡，要跟岄墨一起睡……”
这都是哪跟哪？！
安王气结，这回咬咬牙，极力无视岄墨眼波盈盈的央求，转而对近侍低声吩咐道：“快去请绮妃娘娘过来，将九皇弟接回去！”
待终于支走那个黏人的小麻烦，夜里在清净空旷的寝殿，安王终于得以与岄墨两人独处，伸手从身后圈住即将年满九岁的小美人，偎着那莲花面暖玉腮与光柔如丝缎般的长发，轻握住那娇小温软的手，指点他练抚琴的指法。
岄墨练得很认真，低垂的羽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颤动的阴翳，却被安王的厮耳磨鬓渐渐打断，安王轻咬着他晶莹的耳垂问道：“岄墨，你喜欢本王吗？”不知何时起，安王的嗓音就添了几分沙哑，不再像从前那般细柔了，岄墨反倒觉得比从前更好听。
岄墨微微侧转头，忽闪的眼睫轻扫过安王的脸颊，“安王殿下对我最好了，我当然喜欢安王殿下。”虽然安王殿下的怀抱还不够宽大温暖，但是这样亲密无间得就像家人的感觉，最让岄墨感到安心。
安王俯头亲了亲他的眼睛，将他搂得更紧，“那从今以后，你就只喜欢本王一个人，也不要再让别人亲你抱你了，行不行？”
岄墨迟疑了，“可是家里人……”
“家里人不算。”
“可是还有阿篱……”
“那也算家里人，阿篱不也是你舅舅的外甥吗？”安王早听岄墨提起过阿篱，知道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傻小子根本不足为患。
“还有玉师傅……”
“……玉浅明……也算了。”
“还有九殿下……”
“九皇弟……只能在他六岁以前。”
“还、还有……”
“还有谁？”
还有常先生……可是岄墨一想到常先生并不喜欢自己，就连在梦里都说不可以喜欢自己，那自己是不是也不可以喜欢他？于是有些黯然地应道：“那好吧，就听安王殿下的……”
安王心满意足地浅笑，随即解下一直系在腰间的那块羊脂白玉雕成的螭龙玉佩，放到了岄墨的小手上，“良夜为证玉为媒，你可要随身带着，即使有朝一日再见不着本王了，也不要忘记你今夜答应过本王的话。”
记得他曾说过，这块玉可是太后让最好的玉匠专门为他雕制的暖玉，所以他一直佩在身上从未换下过……岄墨有些怔怔地迟疑，“把玉给了我，那安王殿下不就没有了么？”
安王又揽着他亲了亲，低声道：“岄墨就是本王最好的美玉。”
☆≈※≈☆
七夕过后不久，立秋和七月半的中元节（盂兰节）就将接踵而至，安王得启程回宫去参加秋祭和盂兰节法会（盂兰盆会），而绮妃娘娘与年幼的墨柟则继续留在夏宫，要待到中秋前夕才离开。
于是岄墨只得依依不舍地暂别了墨柟和绚烂的夏日，随安王一起回到皇宫，照常去玉章阁念书。
虽说即将立秋，但宫中风静蝉鸣，夏花正好，仍是一派盛夏之景，年轻的侍讲学士们也仍穿着素葛夏衣，是比青莲色浅淡的雪青色，更显得清雅而又飘逸。
当然，常清驿依旧是其中最出众的那一个，只可惜眉目稍嫌黯淡，不复往日的明朗。看见久违的岄墨之时，眸光倒是蓦然清亮了许多，但见岄墨仍然只是慌忙垂眼向他行礼，甚至比对其他侍讲还要疏离，反而又变得更加沉郁了。
但岄墨今日却意外地开心，不仅见到了想念已久的常先生，还从舅舅那里收到了家里的来信，厚厚的一大叠，有爹娘和义父的殷殷关切，有大哥的宠溺和戏谑，还有二哥的细致叮嘱与问询，就连小坏岄初也歪歪扭扭地写了几行字，说自从小乖走了以后，她就只能找阿篱玩了，可是阿篱老躲着她，让她没得可玩，很不开心……
阿篱也写了一封信，上面说他好想月牙儿，总是梦见他，自从月牙儿走了以后，天上的月亮和星星都不那么亮了，萤火虫也不那么好看了，每次他在河边看到漂亮的小石头都会捡回家，留着以后再见之时送给月牙儿，还说岄初越来越欺负人了，现在看见她就躲得远远的，躲到一边去想他的月牙儿……
除此之外，娘亲还附上了一张食谱，上面细细写着生日蛋糕的做法，舅舅对岄墨说要将这张食谱拿回去让他家的厨子琢磨琢磨，回头就做给岄墨吃。
晨休时岄墨连点心都顾不得吃了，把这些信读了又读，一想到自己竟被这么多人关心惦念着，就觉得又温暖又酸楚，又想笑又想哭，待到散学后没有急着离开，只让拂月他们先回尔音殿，然后自己铺纸研墨，用笔饱蘸上思念，有好长好长的信要写，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说。
就这样不知专注地写了多久，直至手腕有些发酸，这才暂且搁笔，想伸个懒腰，再看看窗外的日头，一抬头，竟是一袭雪青色的衣衫，再往上看，直至触见一双熟悉的眼，才发现常先生正静立于案前垂眼看着自己，也不知何时来的，竟然丝毫没有察觉，满案的墨香也掩去了他身上的气息……
岄墨慌忙用手掩住信纸，有些心虚地问道：“常、常侍讲，你还没有走啊？”这信上也写了常先生的事情，可千万不能被他瞧见了……
常清驿的眸光也有些闪烁，“我见殿内还有人，就进来看看。倒是你，怎么还不回去用午膳？”
“我、我在写信……”岄墨忙起身收起尚未写完的信，“这就回去了！”
可是仓惶之中却不慎碰翻了案上的书卷，赶忙伸手去扶，手中的信纸又滑落了几张，结果两头都没能顾着，弄得一地的散乱，又赶紧蹲下身去捡，察觉到常先生也俯下身来帮忙，不经意地一抬头却又狠狠地撞上了常先生的下颌，忙吃痛地捂住额角，眼泪汪汪地道歉：“常先生……对不起……”完了完了，要是被常先生讨厌了该怎么办？
但常清驿已顾不得去管自己的下颌了，只顾伸手去轻揉岄墨发红的额角，“撞疼了吗？”
岄墨点点头，又忙摇摇头，眼泪却还在眼中打转，“不、不疼的……”随即就起身将书卷放回案上，拿着信纸向常先生俯身行了个礼，“那、那常侍讲，我先告辞了！”
“岄墨！”常清驿忙叫住他，踌躇了半晌才低声说道：“过几天就是中元节，我向太保说一声，让他准我……准我夜里带你去银葭江看河灯……如何？”
岄墨眼睛一亮，转瞬又暗了下去，“可是……我已经说好要跟安王殿下一起去长乐寺看法会了……”
“是、是吗……”常清驿也眸光微黯，“那就算了，我……送你回尔音殿罢。”
岄墨忙摇头道：“不、不用了，我自己就能回去。”说罢就垂着头绕过常清驿，逃也似的小跑出了玉章阁，坠在腰间的螭龙白玉佩随着衣裾一起翩飞，锵锵地轻击在丝扣上，晃碎了青砖路上一地的暖阳……
这块玉佩，比想象中的还要沉，沉得足以将一个孩童变成了少年。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二十七，白玉为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