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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脱壳,高手 ...

  •   元顺帝至元五年,姑苏富商,苏怀德世。

      五月末苏家千金,遣散苏府,芳踪难寻。

      ——百晓生·摘自《姑苏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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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城远郊,山色空蒙,青黛含翠。却听山林间鸟鹤惊起,轰轰作响。

      碧光闪动,一管碧玉箫倏地刺出,箫影飘忽,直指在白衫男子的右肩,使箫男子不等招,以箫为剑,却只手腕灵活一抖箫斜,碧光已削向那白衫男子左颈。那白衫男子不急不缓,以扇挡路,身姿潇洒迅即往后一退,却听铮的一声响,碧玉箫檀木扇相击,嗡嗡作响,震声未绝。

      两人骤然身形一错开,旋转间,风声倏地崩散,却是枝叶倒横,落英纷飞。

      白衫男子调笑着:“唉唉,我说范兄弟,这不是你没开口问嘛?”话语声中,足下却不敢停顿,紫檀木扇,左右虚晃,却气势叠叠,如浪潮般飞速向那执着箫男子,也便是范遥。

      “杨逍!你就是这么掳人?这么怜香惜玉的?”范遥肃声,沉着脸,他从未料到那日与他鱼水之的竟是个成了亲之人!沉思间便纵身跳至树干,脚一蹬,凌空四转,身姿诡奇飘逸,碧玉箫直指杨逍面门。

      杨逍眉梢一扬,桃花眼似笑非笑,笑道:“范遥,想不到你年纪稍小于我,这当爹却当得比我早多了!有趣有趣~”忽地退出老远,杨逍心知他和范遥武功不相伯仲,而此刻范遥却抓狂,出手间更是毫不留情,便在丹田留了三分力,只虚晃一招,施展轻功,一沾即离,往山林深处掠去。

      范遥却未做保留,只手抓过一把树叶,边追边以叶为器刃。杨逍饶是轻功卓绝也经不起,白衫被划破多处,好不狼狈。

      杨逍心里不由暗暗埋怨自己找谁不好,偏去找“天地风雷”四门中性子最跳脱的风一去打探那苏府的消息,这下好了说漏嘴却偏连累自家主子身上了。

      杨逍沉思间一路攀上险峰,全力施展内里动作之快,胜于范遥。范遥却只冷着脸,不时掰下岩石,运力弹出。杨逍连连躲避,俊脸微皱,无奈道:“你……”还未说出口,便被一颗石子击中,闷痛一声,身形一顿,那范遥以手成鹤嘴一啄,杨逍一缩腿,只得足尖一点,全力纵上峰顶。

      杨逍眼角微微舒展着,这刚才的石子范遥可是留了情的,便袍袖一拂,扇子一甩,直接躺在了峰顶,翘着腿,眉眼间全是笑。

      范遥见其一副撒泼不羁的模样,不由失笑,只是笑意思及此前,那日与他有肌肤之亲的姑娘便凝住了。

      “那日却也是你自己大意,喝个酒却中了那等下三滥的东西!中了也罢,偏你还是个守身如玉的……”杨逍轻笑,点到为止,谁让那日附近就只一苏府,他翻墙而入,随手便掳了一女子,他哪晓得那么凑巧是苏家千金。等到他知晓后,这不是来不及还回去了嘛,说起来那日他还听了半夜的壁角呢。

      范遥苦笑,折扇上清婉灵动的字,他早该想到那是一个冰清玉洁的清雅女子所写,只是他却也未料到这扇子的主人却已成了亲。

      “她已经成过亲了,不够她相公却在二月里死了。”杨逍懒懒地伸了个懒腰,说实话,他实在看不惯范遥对那黛绮丝的执着,那个女人,实在是配不起范遥。

      “可她怀孕了……”范遥望向西南方,却是那姑苏城的方向,眼神莫名闪烁。

      见范遥神色微舒,杨逍轻笑,语调放松下来,笑道:“我且先走一步,你一个人好好欣赏这山川美景吧!”

      深夜约莫子时,苏府府上打更小厮懒懒地打了个呵欠,睡眼朦胧的穿过那梨花院。忽然眼前一闪,只见那梨花林中一黑影晃过,小厮一惊提起灯笼抬头看,却只见朵朵梨花瓣却正好飞然旋落至他脸上。

      那小厮一个哆嗦,撒腿便跑,待跑远后才停下脚步,神色惊疑不定,小厮心道,前不久去了姑爷,现老爷又病了,起起伏伏都好半个月了。嘿,这府里也真是邪门了,莫不是真闹鬼了!

      藕榭内近新设了书房,苏黛手执着账本,挑灯夜看,右手边只见书本账册交叠摊着,墨迹斑新。

      “小姐,已经子时了。”红袖拿了一件外衣,披于小姐身上,眼含心疼。

      苏黛揉了揉额角,左右一看不见李嬷嬷其人,便知她是歇下了。低头却蹙眉,这些账本书写方式不同,又不是阿拉伯数字,一开始看得时候真是头晕眼花,不过习惯了,也就容易上手,就像她现在这字,写多了,竟也能写出几分“婉然若树,穆若清风”的风韵。

      苏黛眉梢一扬,自嘲一笑,苏老爹这身子是起起伏伏,中途醒过,却未见起色,大夫郎中也是看了好几个,但说法却相似。明明知道这世界有医仙如胡青牛者,可她却也不能提,毕竟她一个失了忆的闺墙中人,哪里知道这些事。再者,且不说人家会不会给他们这些非武林中人医治,单是跋山涉水,这一来一回也不知会不会出什么变故。

      如此想来,忧愁渐渐染上双目。

      苏黛抬手搁笔起身,在廊上站了一会儿,只觉得寒气透着衣服袖口袭来,便转身回房,却看到了远处苏老爷房中的火烛亮着,心里疑惑,她早早便让丫鬟熄了灯,便是陈管家当时也在场……

      “红袖,且去老爷那看看罢。”

      红袖赶紧跟上,只以为小姐是想看看老爷心安了,才睡得下。

      从藕榭穿过游廊快至梨花院时,忽闻那梨花林中竟传出阵阵箫声,幽幽噎噎,悠扬婉转,好像在诉说着什么。苏黛蹙眉侧耳倾听,这半夜里的竟然有人在苏府吹箫……

      还未等苏黛表示什么,红袖就一个哆嗦抓住了苏黛的手臂,颤声道:“小姐,这大半夜的……莫不是撞鬼了……”

      苏黛拍了拍红袖的手,只将视线移至那梨花林深中,箫声仍在继续。

      “小姐……”

      “走吧。”

      踏进那梨花林时,却听箫声止住了,苏黛忽然一顿,杏眼微瞠,隐约见那梨花树上坐着有一位执箫的黑衣男子,苏黛不相信眨了眨眼,那树上却又空无一人,几瓣梨花瓣从微风中飘落,如轻鸿般旋转着落在了脸颊,却觉腮边微凉。

      红袖拎起灯,疑惑地看了看停下脚步的苏黛,却见她拈着花瓣,神情若有所思,只道:“小姐,这还去不去看老爷呢?”

      巡夜的护院路径苏老爷的院落时,见苏老爷房内火烛通明,只以为是陈管家在那守夜,便未作停留。

      却见屋内,那陈管家正抱着一沓厚厚的账本,静静侍立在旁。

      “这大都,上都,济南,平凉等北方处的铺子全都没了音信。唉,果然不出我所料啊,这朝廷怕是要拿我们这些商贾开刀了……”这声音清朗中透着几分虚弱,却是非常耳熟。

      陈管家弯腰道:“老爷,好在您有先见之名先,虽说铺子没了,但这管事伙计们也算保住了大半。现如今那些管事们也都已经在姑苏城内齐聚,只等老爷吩咐。”

      “老爷,想不到你竟然连我也瞒着……”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却满是不悦,只见那老妇人只轻轻一跃,休迅如飞凫,身影飘忽便至眼前,轻功之高,江湖少有。而这人却是苏家小姐身旁的李嬷嬷!

      那么,那位唤作老爷的也便是那位本该“缠绵床榻,丝毫不见起色”的苏老爷了。

      苏家老爷笑着抚了抚长须,脸色虽有些苍白却未见病色,仍是那么慈祥和蔼,笑道:“快二十年了,我却未料到你的武功竟如此精进了。”

      “老爷,若是夫人还活在世上,只怕不逊于我罢。”李嬷嬷双手交错互插在袖中,沉声道。

      “二十年了,你竟然还在怪我?”苏老爷抚须长叹。

      “再加一个二十年,也换不回我李家小姐不是?”李嬷嬷敛眸。

      一旁的陈管家无奈地摇摇头,这二十年前,苏夫人李氏生产之时,老爷却因为生意未曾赶回。夫人怨怼着,之后夫人血崩留下小姐便撒手人寰。而老爷呢?直到小姐满月都未曾赶回。这些事与夫人的丫鬟的李嬷嬷又岂会不知。这一知便是二十多年的怨。

      “你可是怪我瞒着黛儿?”苏老爷笑道,只转动着手中的扳指。

      “老爷又不是不知道这小姐的身子,瞧瞧这半个月来,每日里要不是在你床前侍奉汤药,要不便是坐在藏书阁里看账本管家。这脸颊瘦得,老奴看着心疼。且老爷可别忘了,当年夫人也是因为身子太虚,才挺不过那槛的。”李嬷嬷不急不缓道。

      闻言,苏老爷面有难色,眼底似不忍,又似欣慰,只岔开话题道:“我苏家家大业大,万事都得小心,便是我自个儿,也得装死寻个法子脱身。且黛儿做得很好不是?她管起家来真是一点都不逊孩子她娘,都是那般精明利落。”

      “可这原也可以不用瞒着我和小姐不是?”却冷冷地看了一眼那苏老爷。

      “我儿心性较之从前更坚些,受得住……”苏老爷有些气短。

      “小姐自遭了那一遭后,更加有灵气了,或许在老爷眼里许是女儿家端作男儿养。只是,这再有灵气的人也经不起折腾,这怀了孕的女儿家最重要的不是养身子嘛?罢罢,老奴只当老爷你是眼睛掉到钱堆里了,连小姐肚子里的嫡孙都不要了。”李嬷嬷故作感慨道。

      苏老爷吹胡子瞪眼道:“谁说的!这可是老爷我的宝贝‘金孙’!”可随即反应过来那是李嬷嬷激他呢!

      苏老爷沉吟了半刻钟,这李嬷嬷也是面不改色的站了半刻钟。

      苏老爷才讪讪地摸了摸胡子,道:“我原也没打算瞒到最后!”

      沉吟了片刻,苏老爷倏地道:“老陈,你去趟前院书房,替我把抽屉里的印鉴都拿来。”

      见陈管家出去后,长叹了一气,这事不让陈管家知道,只是怕他会对女儿眼带异色。

      “还记得年前你曾回了一趟李氏老宅吗?”苏老爷暗含责怪的看了一眼李嬷嬷。

      “可是不是只数日便回来了。”那李嬷嬷却笑着,微有疑惑,又道,“可是发生了什么?”

      苏老爷长吁短叹,只将“女儿被人掳了去污了又送回府上的事”一一道来。李嬷嬷脸色变了一变,好一会儿才吁了一口气,失笑道:“好在老爷瞒着小姐,这事要是真被小姐知道,怕是要闹开了。”

      苏老爷却是双手交叠着,大拇指拨动着扳指,面色微沉,又道:“我怀疑……掳走黛儿的,可能是魔教中人。”

      李嬷嬷脸色一变,颇为讶异,那苏老爷却只抚着须,女儿当日被换上的衣服,他一直保留着。商人有商人的渠道,样式,剪碎的布料,甚至于刺绣的线,那些阵子在姑苏城曾出没的武林人士,这些都是线索。

      李嬷嬷喃喃道:“那老爷是打算离开姑苏了……”。

      忽地,李嬷嬷耳尖一抖,脸色一变,喝道:“什么人!”却身影一闪,以手为掌,便破窗而出。却见淡淡黑影凌空而起,手执玉箫,以箫为剑,虚晃几招后,便足尖一点飞身,袍袖轻甩,落至屋顶。

      只是未等站稳,执箫人便见那老妇人身形飘忽诡异,猝然逼近,只得以箫迅速刺出,并以腿力,李嬷嬷冷哼一声,掌影飘渺,仿若水中折花般,变幻莫测。

      那执箫人那曾见过这等诡异飘渺的掌法,箫掌相接,却被连退两步才定住身形。

      “阁下何人?”李嬷嬷负手而立神色冷凝。

      “李嬷嬷!”却是红袖的惊呼声!李嬷嬷脸色一变,余光一瞥,却见自家小姐正满脸错愕时,顿时面露尴尬。

      见此情形,那执箫人只全力施展轻功,踏过梨花枝,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李嬷嬷却也不理会,只一跃而下,轻轻落至院中。

      红袖瞪大了那双水灵灵的大眼,颤抖着手指指着那倚门而立的脸色正常的长须老者,难得眼尖叫道:“老爷!你竟然没病!”

      “乖女儿……”却是苏老爷酱红了脸,摸着自己的长须,只是动作却越来越快。

      “小姐……”却是李嬷嬷,双手互插在袖兜里,神色讪讪。

      苏黛却冷凝着俏脸,半敛着眸,双手紧扣着手心,目光却如冰棱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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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脱壳,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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