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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天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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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阳光透过窗子打在了屋内的大床上,正好落在了艳骨的双眼。
纤长的眼睫在阳光下轻颤,随后缓缓睁开了眼。艳骨坐起身不发一语,她偏过头,狐狸眼中映出燃了半截的残烛。
她直直地看着残烛,好似刚睡醒在愣神一般,良久方才收回视线。
艳骨低垂着头轻揉眉心,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她的脸,也一同遮住了她眼底的暗芒。
过了片刻,艳骨起身下床,赤脚走到窗前,她缓缓推开窗子,上半身也随之探出窗外。
刺眼的阳光使得她微眯起眸子。
“今日天气真好啊~”
只可惜昨日并没有睡个好觉呢。
微风忽起,吹的窗子嘎吱作响,而窗边也不见了那道艳丽的身影,只余一片红色裙摆的残影飘然而过。
艳骨单手撑窗翻身而出,艳红裙摆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狐狸眼中的暗芒渐渐隐去,唇角再次勾起甜腻的笑容。
红色身影踏风而行,径直朝着城外而去。
还有正事没做完不是么?
与此同时,顺治内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一夜之间玄炀帝天阉的消息传遍京都。
近日来的暴政早已使百姓的愤怒达到了顶峰,心底更是恨极了玄炀帝。可苦于帝王的威压和残暴的手段使其不敢反抗。
而如今终于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自然奋起抗之。
天阉之人无法繁衍子嗣,就连平常百姓都会被家中舍弃,更何况一国之君?
全城百姓不约而同的汇聚在宫门前高声大喊,面对佩刀的御林军也不在惧怕。
“天阉之人不配为君!”
“助纣为虐的走狗不得好死。”
“你们这群天杀的畜生!还我夫君!”
“草芥人命的畜生,午夜轮回时就不怕被你们残害的人找你索命么!”
“荒淫无道的暴君也想高枕无忧?我呸!”
无数叫骂声混杂在一起,不知当真是愤怒上头生死不惧,还是仗着人多势众便以为自己的叫骂声可以藏匿其中不引人注目?
远在城楼之上的艳骨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皱着眉揉了揉耳朵轻叹道。
“啧,真吵啊。”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恭亲王了,蠢笨至极四个字对于恭亲王来说很显然是一个夸奖。
这没脑子的到底是如何在后宫中活下来的?
昨夜才得到的消息,还没捂热乎便放了出去,今日便已经全城皆知。
真是心急呢~
只是可怜了纪茗烟竟喜欢上了这么个男人,用性命来替恭亲王谋划,转眼便被这没脑子的送到了风口浪尖。
“咦?”
想到纪茗烟艳骨突然咦了一声,黝黑的眸子转来转去,微弯的眸子中一抹精光一闪而过。
这恭亲王当真是没脑子呢?还是有意而为之呢?
当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艳骨站在城楼之上俯视着顺治京都,嘴角虽噙着浅笑,神情却十分冷漠。
红裙随风舞动,如墨般的长发在身后飘扬,那张如神明般的慈悲面上却无一丝对世人的怜悯。
“再见了,顺治。”
话落,艳骨转过身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她一步步向前走着,身形也慢慢发生了变化。
走出几步后,那道艳丽的身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雪白的狐狸。
狐狸懒洋洋的渡着步子,粉嫩的鼻尖耸动轻嗅着什么。
忽然,它停下步子伸了个懒腰,随后径直跃下几十丈高的城楼。
轻巧落地后它甩了甩身上的毛,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轻晃。它看着南面的高山眯起眸子,几个跳跃后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宫门前百姓们依然闹着,而这一次,御林军只是拦在宫门前没有任何举动,便是连拔刀威吓都不曾有过。
直到午时,百姓骂的口干舌燥,正午的太阳也晒得人头晕眼花,谩骂声才渐渐停了下来。
一直未曾露面的玄炀帝也出现在了宫门之上,站在他身侧的是小腹微微隆起的纪茗烟与一排弓箭手。
当一排排弓箭架在宫墙上时,刚刚还士气满满的众人瞬间如同霜打了的茄子,眼中爬上恐惧。
玄炀帝摆了摆手,弓箭便撤了下来。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众多百姓,阴鸷的视线让人不寒而栗。
“朕听闻尔等对朕颇为不满,不知所为何?”
玄炀帝的明知故问宛如一道催命符咒,刚刚还怒骂不停地百姓在此刻却没一个人敢开口。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在泛着寒芒的利箭下选择了闭嘴。
玄炀帝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他双手撑在宫墙上微俯下身子看着众人高声道。
“尔等心有不满何不说与朕听听?”
高高在上的姿态与似笑非笑的表情无不刺激着众人心底的怒火。
总有人孑然一身不惧生死的,玄炀帝的姿态无疑激怒了这些人。
“我呸,虚伪!”
“荒淫无道草芥人命的畜生!天阉之人也配为君?做梦!”
“暴君!我就算死也要变成厉鬼找你索命!”
每响起一道声音,御林军便会抓出一个说话之人。
一个,两个,三个,一个接着一个,到最后竟有十数人被抓了出来。
每抓出一人,玄炀帝唇角的笑容便越灿烂一分,与他的笑容不同,玄炀帝放在宫墙上的手紧紧攥起,殷红的血自指缝缓缓留下。
“尔等此言,甚伤朕心。”
“朕所做之事皆为顺治,为尔等。”
玄炀帝还未说完便被一声怒骂打断。
“我呸,少在那假惺惺!你做的都是为了你自己!昏君!”
玄炀帝目光一凛,随即一支利箭破空而出,瞬间射穿了怒骂之人的喉咙。
“放肆,谁让你放箭的!?朕早就下旨宫中不宜见血,若是惊了贵妃的龙胎朕唯你是问!”
射出利箭的弓箭手连忙跪了下来,一脸惊恐的磕头求饶。
“陛下饶命!”
玄炀帝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劈在了众人的头上,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纪茗烟的肚子上。
那微微隆起的小腹,捂着嘴不时作呕面色苍白的女子。
不是说玄炀帝是天阉!?那后妃为何会怀孕!?
霎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弓箭手依旧在不停的磕头谢罪,额头上青黑一片,他甚至不敢将额头磕破,生怕叫贵妃娘娘见了血。
玄炀帝将身侧的纪茗烟揽在怀中安抚着。
“爱妃可有受惊?”
纪茗烟心中翻起惊天骇浪,面上却不显分毫。她顺从的靠在玄炀帝身前,轻轻的摇了摇头。
自玄炀帝突然出了议政殿拉着她走向宫门时心中便隐隐不安。直到站在宫门前,听着外面嘈杂的谩骂声,她瞬间如坠冰窟。
看着玄炀帝似笑非笑的表情,纪茗烟只觉手脚冰凉,一颗心被高高悬起。踏上宫强的每一步台阶都犹如走在刀尖上,使她寸步难行。
怎会如此!?
思绪翻飞间,只听玄炀帝沉声道。
“既然尔等不明朕心,多说也无益,不如耐心等待,同朕静候佳音。”
话落,纪茗烟感觉到揽着自己的手臂蓦然收紧,几欲将她的肩膀揉碎。她吃痛的跟上玄炀帝的步伐,虽他一同转身离去。
纪茗烟浑身颤抖,她转过头看向玄炀帝,不曾想正好对上了那双阴鸷的目光。
只听一声轻笑,玄炀帝凑近了纪茗烟的颈侧低声问道。
“爱妃可是怕了?怎抖得这般厉害。”
说罢又晃了晃两人相握的手道。
“手也这般凉。”
颈侧的温热令纪茗烟毛骨悚然,她勉强牵起嘴角笑了笑。
“一箭穿喉是有些吓人。”
玄炀帝抬起头自纪茗烟颈侧离开,似笑非笑地看了面色苍白的女人一眼,随后目视前方,牵着那只冰凉僵硬的手缓缓走向议政殿。
“是么,朕还以为爱妃怕的另有其事呢。”
“陛下说笑了,臣妾日日侍奉在陛下身侧,受陛下庇佑,又哪里会怕其他的事呢。”
纪茗烟眨了眨眼,眼睫不住的颤抖着,说话时她几欲控制不住颤抖的声线。
玄炀帝突然笑了一声,他的目光如同阴冷滑腻的毒蛇般扫了纪茗烟一眼。
“烟儿怀着身孕,朕自然会加倍小心不让烟儿受一丝伤害,只是…”
玄炀帝突然的停顿使纪茗烟的一颗心犹如被一只大手死死捏住。夏日衣衫单薄,冷汗已经浸湿了背后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
“心底的惧怕就算朕在烟儿身侧也是无能为力。”
“烟儿,你说若是一件事除了自己外,便只有一人知道的事情流传了出去,你说要怎么惩罚那人呢?”
纪茗烟脚下的步子蓦然一顿,她抬起头看向玄炀帝,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一阵微风吹来打在濡湿的衣衫,纪茗烟猛的打了一个寒颤,看着玄炀帝阴冷的目光和嗜血的笑容,她听见宛如丧钟般的声音。
“烟儿,有件事,朕只告诉了烟儿一人呢。”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千步阶下,纪茗烟看着前方金碧辉煌的宫殿只觉脚下虚浮。
玄炀帝亲笔所提的议政殿牌匾高挂着,烈日当空,正午的阳光打在直直身上,纪茗烟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议政殿里又是什么狂风暴雨在等着她呢?